“老爷…老爷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在这之前,聂若羽都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宠妾的架子,听到这个问题,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朱樾和煜丰都察觉到了,知道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便趁热打铁,“没关系,你现在所答的问题都只有在场的这几个知道,不会传到旁的地方。”
聂若羽却越发的紧张起来,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想了想,问道,“老爷…老爷的异常夫人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原来是害怕当家主母,煜丰心想,也是,范大人死了,范夫人就是这家的主心骨,豪门大院该说不该说的她一个小妾自然不好拿捏。既然这样,就给她来个下马威,于是搬出朱樾的名号来,“现在太子殿下在这好言相劝,你若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大刑伺候。”
后院娇养的女人哪听得了这些,聂若羽踉跄了一下,险些失了重心。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像是要把手绢生生撕开;眉头紧皱,思忖了一番,终于把咬在下唇上的牙松开,竟有鲜血流了出来,似是想开了,恢复了之前淡定的神情,缓缓开口道,
“老爷…有一次夜里我给老爷送完药膳,刚出书房门,发现帕子落在了书桌上,便回头去拿。
到了书房门口推门便进去了,就看见老爷慌慌张张的把几张纸藏了起来,并且凶狠的把我斥责了一番,说我未经允许便进了书房。”聂若羽说到这,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自我来到范府,还没见老爷生这么大的气。
于是过了几日,我试探着问老爷那些纸张是什么,老爷说是朝廷要务,若是让旁人知道,是要砍头的,当时我没多想,便信了,现在回想起来,老爷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那你有没有到书房找那些纸张?”煜丰被勾起来好奇心,问道。
“回大人,并没有,老爷平日里不让任何人进他的书房,况且若羽是一介贱妾,能被老爷带回府上已是福分,怎么还敢不听话。”聂若羽不停地啜泣,模样竟是楚楚可怜,也难怪范大人生前对她宠爱有加。
“哦,是这样么,”朱樾托着下巴,看向聂若羽,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老爷藏纸张的地方,在哪?”
“是书房内室,书桌后边的架子上的一个小格子里。”聂若羽做抹眼泪儿状,答道。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朱樾摆了摆手。
“是,奴婢告退。”聂若羽最后终于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态,步履轻盈的退了下去。
煜丰起身看着聂若羽走远,转头朝着朱樾问道,“这个小妾可真是不一般,正室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一清二楚。”
“是啊,表面看似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实则像野草一样顽强。既然能攀上范大人这个高枝,说明她也有些有段。”朱樾抿了一口茶,答道。
“你说范夫人是不是真的不知范大人书房的秘密?”煜丰转而问道。
“有两种可能,一范夫人知道,却为了夫君的名声而不做声,这样的话我们即便再问也没有用;二范夫人不知,范夫人身为豪门贵女,自是不似小妾一般没规矩,知道范大人在书房便不会去打搅,自然就不知道这个秘密。”朱樾一阵推理,差点把煜丰都要说懵了。
“阿樾,你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跟上你思路的,”煜丰笑道,“所以这个问题便没有答案是吗?”
“是的。”朱樾习惯了煜丰的戏谑,没有理会。
“所以聂若羽当时的慌张只是因为不知道范夫人回答了些什么,看来她们俩不合,对破案还有些帮助。”煜丰自言自语道。
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转而问道,“你说聂若羽她真的不知道藏起来的纸张上的内容吗?”
“知与不知,等我们一探范府就有答案了。”朱樾站起身,弹了一下衣服上因久坐生出的褶皱。
大理寺门外,朱樾和煜丰骑上马,在仇捕头和几个捕快的带领下,往范府去了。
行至一半,朱樾开口问道,“范大人在书房内的秘密,不知仇捕头查到了什么?”
“回殿下,那日,不到未时大理寺便接到了报案,于是我带着几个弟兄一路奔至范府。哪知范府正办着喜宴,去了一看,百十口人,我便吩咐一个弟兄回去再喊些人手过来。
剩下的几个弟兄把当时在座的宾客都登记入册,以便往后录口供只用。都是品阶官级高的大人们,兄弟们也不敢怠慢,花的功夫也就多了些。
我们原是也想用范夫人口中问出些话来的,谁知范夫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晕了过去,醒了就哭,一直哭到又晕过去,如此循环往复,郎中都请了好几回。”仇姓捕头哭笑不得的给朱樾解释。
“第二日就接到上头的指令,说是太子殿下您要亲自查案,我们一干人等就不敢擅自轻举妄动。等到午后,少爷就回来安排我们把人证就召集起来等候殿下问话,这不,今天您就来了,所以,书房有猫腻儿这事儿啊,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仇捕头了。”朱樾淡淡道。
“哪里哪里。”仇捕头恭敬的回道。
“不知仇捕头对此案有什么看法。”朱樾继续追问。
“看法不敢当,只是觉得这个聂若羽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家中的主心骨死了,她也没有子嗣,竟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仇捕头摇了摇头,感叹道。
“是啊,的确非比寻常。”煜丰附和道。
说着说着,范府的大门就到了。
他们下了马,走近了一看,原本应锃亮的朱红大门上灰蒙蒙的。仇捕头扣了扣门环,过了好一阵,才有小厮把门打开。进了院,才发现这座府邸同它的主人一般,失去了生机。
他们让小厮领了路,便先去了后院的柴房,那日惨案的始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