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早,我便起床,梳妆打扮,之后便把下人们都找到院子里来安排宴席的各项事宜。哦,对,在之前,我先去看了以下我刚满月的儿子。”范夫人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宝贝儿子就没了父亲,范夫人的眼泪又要开始止不住的往下落,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忍住了,继续讲道,
“然后我吩咐春香到厨房盯着,宴席的菜色自然是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我亲自到前厅和内院查看宴席的布置,宾客的座位次序也是马虎不得,这些事就忙活了一个早上。
老爷比往常早一些,不到辰时便下了朝回来,回来后直奔书房换上了便服就来到前厅查看,改动了几个座位次序后,正好看门的家丁来报说有宾客将到府门口,于是我便同老爷赶到门口准备迎接。
我记得,”范夫人顿了顿,像是在极力唤醒痛苦的回忆,哽咽道,“王大人和亲眷先到了,于是我领着王夫人和她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到后院花园中逛了逛。再往后有宾客到了,就由下人们把女眷带到后院的小花园,少爷相公们就留在前厅由老爷接待。
快到午时,老爷差人来禀告说差不多可以开宴了,于是我便领着女眷们上了席。正跟几个夫人聊得火热,老爷的随从急匆匆的跑来说,说是老爷不见了。”范夫人讲到这,哽咽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樾看这位遗孀痛苦的样子,实在不愿再勉强,便对夫人随身的侍女道:“你就是春香吧,先把你们夫人带到堂后去休息吧。一会有什么问题我再传唤。”
叫春香的侍女行了礼,谢了朱樾,便搀着自家夫人下去了。看到他们走后,朱樾对一旁的捕快道,“把老爷的随从叫过来。”
等人带上来,朱樾问了同样的问题,这随从答的跟夫人的倒是也能对上,只是在他禀告夫人之前,他带着一帮小厮找过老爷。
他说他正满院的找着,看门的小厮过来说有人给老爷递了一张条子,还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立刻把条子交到老爷的手上。
于是看门的小厮找到正要去如厕的老爷,老爷看了条子上的字之后,面色很是难看,就头也不回的往书房方向走了。
随从听完这话,也赶去了书房,没发现老爷,却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也就是在这时,听见了尖叫声,他就循着声往后院赶了。
朱樾和煜丰听到这会,心中已有了个大概,煜丰先问道,“那字条上可知写的是什么字?”
“不知,看门的不识字也不敢偷看老爷的东西,听说老爷不见了,他才急忙过来禀告。后来发现,发现老爷死了,连那银钱都没敢留。”随从说到一半,也开始抹起了眼泪。煜丰看问的也差不多了,便吩咐他先回去再听传唤。
“想来那烧焦的便是那张纸条吧。”朱樾望向煜丰。
“定是了,仇捕头他们并没有在府上找到那张纸条。”煜丰肯定的回道。
朱樾起身,围着屋内踱了一圈,手托着下巴眼神迷离,想要把这一连串的线索拼接起来,却感觉好像丢失了几个片段,于是他向旁边的侍卫开口道“去看看范夫人身体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些,便把她带过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
不多时,范夫人倚靠着婢女走到堂前,步伐沉重,身子像是随时都会散开一般;虽是不哭了,但眼睛似乎比刚才那会更红了。
朱樾心有不忍,但还是以大局为重,随即放缓了语气,问道:“本宫有几个细节还未明了,所以还需劳烦范夫人详加说明。”
“殿下请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范夫人回道,“定是知无不言。”
朱樾坐下抿了口茶,问到,“夫人说那日清晨便起身,那么范大人是何时起身何时出的门呢?”
“这,妾身不知…老爷那日的前一晚…唔…”范夫人略有所思,“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我生产完的这一月有余,老爷都是在妾室聂若羽房中休息的,刚出月子便开始准备这宴席,老爷…老爷他说让我好好休息,便继续留宿在那个…妾室房中。”范夫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没有了底气。
朱樾仔细辨别,才听清楚那最后几句,顿时明白了,清了清嗓子来遮盖空气中的尴尬,“既如此,我的问题便问完了,夫人先回去好生休息。”
范夫人起身福了福身,“妾身告退。”便带着侍女退下了。
“煜丰,把…”朱樾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泼皮少年抢了过去,“把聂若羽带来对吧,我早就想到了,她已经在屋外候着了,把她传进来吧。”
“奴婢聂若羽叩见太子殿下。”人为见,声先至,聂若羽不急不缓的来到了前厅,行了大礼,跪在地上。朱樾和煜丰迅速交换了眼神,仿佛在议论这位小妾的从容淡定。随即朱樾便道,“起身吧。”
“是,”聂若羽柔柔弱弱的答道,一边恭恭敬敬的起身,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两只手叠着搭在身侧,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两只手早已被攥得通红。
“听范夫人说,范大人这几日都是由你侍候?”朱樾不似刚才审问范夫人那般的语气,此刻严肃至极,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语态。
“是,老爷…夫人在坐小月子的这段时日,老爷都在奴婢的房中就寝。”聂若羽还是低着头,恭敬的答道。
“范大人这几日可有异常?”朱樾换了个思路,凶案当日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捋顺了。
既然一张字条就可以让久经官场的范大人大惊失色,那么范大人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范夫人看来并不知晓,那么这个日日与范大人同眠的小妾,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