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5817800000020

第20章 大战匈奴

胡地三月半,梨花今始开。四月了,雁门的春天才徐徐而至,葵菜终于冒出了芽,梨花也总算吐了蕊。

李牧遣李戈回来说:营中有事,晚归。阿梨吃了饭,跟冬儿,春芽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聊到胖妞冬儿止不住地打哈欠,阿梨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人定了。知道等不到李牧,她也只能洗洗睡了。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没跟李牧成亲以前,她自己一个人不也睡的好好的,现在李牧不在旁边,她老觉得那榻上空落落的,心里老大不踏实。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阿梨觉得脖子上一阵痒痒,她缩了缩肩膀,嗯哼了一声,习惯性地转身平躺,来迎接他的热情。一阵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阿梨皱了皱眉,口齿不清地问道:“喝酒了?”李牧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许是酒精作祟,今夜的他尤为急切,急切的似乎要把阿梨吞噬,急切得忘了要怜香惜玉。

李牧把脸埋进阿梨的颈窝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梨,对不起……”

阿梨从枕下抽出梨花帕子,一点一点吸掉李牧额上的汗珠。李牧气息平复,翻身从后面揽住阿梨。良久,突然开口:“阿梨!”

“嗯!“阿梨回应。

一时间屋里又静了下来。阿梨知道一定有事发生,可李牧不说,她也不会问,她能做的就是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儿,李牧又唤了声:“阿梨!”

阿梨依旧只嗯了声。

李牧拍拍阿梨的背,道:“睡吧!”

“嗯!”阿梨闭上眼。

大概过了一柱香那么久,李牧突然又出声:“阿梨!”

“嗯!”他们都太熟悉彼此,一呼一吸,息息相通,今夜,他们都睡不着。

“今日,收到兄长书函,母亲病重,催我速回柏人。”李牧道。

阿梨回头,然而夜太黑,她看不清李牧的脸,“夫君不必太担心,姑氏也许只是念子心切,说不定,见到夫君就好了。”阿梨道。

“嗯!”李牧把下巴卡进阿梨的肩窝里。

“何时出发?”阿梨问。

“兄长已经提前替我向大王告了假,明日一早就走。”李牧答道。

“阿梨去为夫君准备些干粮?”阿梨说着就要起身,可是李牧的胳膊把她圈得太紧,她动弹不得。

“别动!”李牧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去保福县城,不许去营地,不许上山,乖乖的呆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

“不许上山?那后山梨园呢?”阿梨明知故问。

李牧从身后捏阿梨的鼻子,道:“你说呢?明知故问!”

“万一阿梨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夫君还是会原谅阿梨的,对不对?”

让她一直呆在府里,她觉得不大容易。

“不原谅!”李牧斩钉截铁。。

“不公平!夫君无论做错了什么,阿梨都会原谅夫君的!”阿梨转身面对李牧。

李牧定定地盯着阿梨,须臾,问:“无论什么吗?”

阿梨慷慨承诺:“无论什么!”末了又补充:“除非…..”

“除非什么?“李牧忙问。

“除非夫君除了阿梨外,还有其他的女人!”阿梨调皮地拉了拉李牧的脸,道:“不过,阿梨相信夫君一定不会做对不起阿梨的事的。”

李牧沉默,后院突然传来一阵鸡鸣。自打阿梨回来,这将军幕府就成了个农家小院,梨园菜地,鸡舍茅篱,前不久,阿梨还抓了两只野兔回来养着。要不是在雁门山上,水利不足,阿梨可能还会挖个池塘出来养鱼,不过她可不是文人雅士,无心赏玩;她是为着吃,随手拣来,吃啥取啥。李牧抬头看看窗外,道:“我该起床了!”

“阿梨为夫君收拾些行装。”阿梨还没撑起头,又被李牧按了回去,“不必了,你睡吧!”

李牧出门那会儿,阿梨还是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睡一会儿吗?”李牧走向阿梨。

阿梨只是浅浅强笑,伸出双臂环住李牧的腰板儿,头靠在李牧胸口。李牧不是第一次离家,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不安。

身边的人早已习惯将军夫妇的恩爱,此刻早已各寻各事,不见人影了。

“怎么了?”以前每一次出门,阿梨总是会絮絮叨叨,跟他撒娇撒痴说上一大堆,今日如此安静,李牧反而不习惯了。

阿梨摇头。

李牧抱着阿梨,轻轻道:“记得我说的话:无论发生何事,我李牧的这颗心里,从把你从滹沱河边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只有你,以后,也只会有你。”

阿梨听了,抬起头来看着李牧,亲了一下他的嘴,道:“李将军一直都是这么会说情话的吗?”

李牧也亲一下阿梨,对她耳语:“只对我的心肝美人。”

阿梨张大嘴,呆滞了。这么多年来,李将军连美人二字都说不出口,今日竟然冒出这么肉麻的话来,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牧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紧紧抱住阿梨,道一句:“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独留阿梨一人呆立原地。

姑氏身体欠安,阿梨料想李牧此行少说也得二十几日,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半月不到就已经回来了。阿梨问及姑氏状况,李牧说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悉心照料,多加调养。阿梨寻思,她如今已经是李牧的孺人,按理该回去探望照顾,可李牧不提,她实在也不大好开口,毕竟,说得不好听,无媒无聘,他们算是私相授受,李牧的母亲未必承认她。阿梨思虑片刻,试探道:“若是有机会,阿梨是不是也该回柏人去探望她老人家?”

“不必!”李牧想都没想。

“哦!”阿梨低头咬唇。

李牧看阿梨脸色不对,解释道:“母亲有大嫂照顾,不必担心。”

阿梨点点头。

李牧凝视阿梨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拉着阿梨坐到他的大腿上,道:“我不想你回去,难道你狠心把我一个人留在雁门吗?”

听来好似也有理,阿梨若是回到李府,没理由只是探望,她势必要留下,尽儿媳的责任,好好侍奉姑氏。可中原礼仪不是更讲究孝字为先吗?“夫君不孝!”

“你自认可以照顾好我母亲吗?”李牧反问。

“我会做饭!”阿梨答。

“还会什么?”李牧又问。

“……”阿梨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还会骑射,舞刀弄枪,偶尔,还会闯点祸。阿梨气馁地叹了一口长气,心道还是算了,只怕孝心没尽到,还会把姑氏气出一身病来,毕竟,这里是中原,以中原人的标准,她大概连女子都算不上。

武阳的兵器陆陆续续送到,李牧让司马尚,雁门的上、中、下三军国尉挑出战车一千三百乘,精良战马一万三千匹,把这些年来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百金之士五万人,擅拉强弓劲弩的彀者十万人一起组织起来,分别在代、雁两地日夜习战。这是多年来,第一次组织这么大规模,高强度的演习训练,边疆将士,特别是那些得了赏赐的百金之士,早就觉得技痒,都摩拳擦掌,愿与匈奴真真正正地干一场。

去年冬天一连几场暴风雪,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冻死,很多部族早已断粮,仅靠狩猎和野菜根本无法维持,边塞十里内,不时能见到饿死的流民,曝露荒野。游牧各部王族也已掣襟肘见,开始节口缩食。

青黄不接的时候,以匈奴人为主的各游牧部族如约而至。往年这个时候,百姓都不敢大肆去塞外放牧,即便是出去,也只在边关附近,一旦发现有胡人近关,驻关守军虽然不能把他们赶走,至少也会帮着收拾物资,退进关内,免受损失。可去冬的大雪,不仅影响胡地,近关百姓的生活也不好过,关内草场已见泥底,唯边塞三十里外的草地还算茂盛,好在今年将军开恩,派了三千人驻守塞外草场,让中原牧民得以在那儿畜牧。

听闻边境最近似有中原百姓大批畜牧,各族蠢蠢欲动.然而,匈奴不动,其他部族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的匈奴单于是胡的二王子,去年初,胡跟襜褴一战,襜褴王重伤不治,胡太子战死。后来襜褴跟东胡联手,胡大败,老单于伤极攻心,不久也撒手人寰,二王子继位为王。这胡的二王子据说是个可与东胡太子铎烈相提并论的角色,不到一年的时间,胡的兵力已达二十几万,是他父王在位时的一倍有多。

匈奴单于不是鲁莽之人,中原人在此时大纵畜牧,会不会是陷阱?等了几日,眼见百姓饿死,东胡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谁都懂,匈奴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扑向牧场。那里远离关塞,匈奴人到得突然,驻军不敌,也来不及全力撤退,三千士卒只逃出一半,剩下的人连同百姓成了俘虏,牛羊也一并成了匈奴的战利品。匈奴单于高兴不已,想这李牧果然是无用的鼠辈,他们拿下代地势不可缓。

中原边境这边,百姓怨声载道:早知道这李将军不是可靠之人,他们真是信错了他!若不是李将军同意人们去塞外放牧,他们的家人不会被俘,牛羊也不会损失。

雁门跟代地营区里,这几日气氛颇为奇特,老兵们都道,过去十几年都没试过如此紧张的演练。外面对李牧的传言,阿梨多少也听说了些,只是,她从不过问军务,一则她是襜褴人,需避嫌;二来,李牧是何等之人,别人不信他,她却从未怀疑过。

更深月半,北斗阑干。李牧缓步轻声踏入房内,阿梨一向睡得浅,一点点声音都能把她吵醒,可最近她似乎睡意颇浓,李牧上了榻把她搂在怀里,她也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累,还是哪里不舒服,他请刘医师给她看了,刘医师说没事,他才放下了心。

“阿梨!”李牧轻唤。

没有回应。

李牧亲吻她的脸颊,再次唤道:“阿梨!”

还是没反应。

“阿梨,醒醒!”李牧轻摇阿梨的臂膀。

“嗯……“阿梨转了个身,继续睡。

李牧黠笑,嘀咕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只懒猪了!”

“你才是懒猪!”怀里的人睁开了眼。

“装睡?该罚!”说着,已经在阿梨颈间落下数吻,阿梨缩起脖子,咯咯笑着躲到一边。

“阿梨!”

“夫君!”

两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又是同时。两人都笑,阿梨又道:“夫君先说。”

李牧把阿梨揽入怀中,道:“明日一早,我就要出远门了。”

“嗯?”阿梨睁大眼睛询问似地看着李牧。

“牧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见阿梨点头,李牧继续道:“这场战,终归是要来的。”

阿梨怔愣。

李牧轻抚阿梨的脸颊,却也不知说什么,十年隐忍,总算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毫无疑问,那定会是一场苦战。

阿梨沉默半响,道:“夫君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李牧盯着阿梨的眼睛承诺。

“你要跟我说什么?”李牧问。

“没什么,只是夫君连日晚归,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阿梨回道。

李牧看着阿梨,低头亲吻。

阿梨制止道:“大战在即,将军需养精蓄锐!”

李牧像讨不着糖吃的孩子似的,一脸不悦。

阿梨凑过去,哄道:“待打了胜仗回来,梨儿给阿兕一个大大的奖励。”

李牧立刻亮了眼,确认道:“真的?”

阿梨抿笑点头。

“那……”李牧转身撑起头,道:“我要去年寿辰那样的。”

“比那个更好!”阿梨肯定地道。

“嘿嘿……“李牧总算满意了。

寅正,三军列阵。

距离上次与游牧族大战,已经过了六年。这六年里,将士们月月习战,日日练兵,得到奖赏无数,却从未真正上场跟敌人真刀实枪地干过一次。这一天终于来了!

李将军站立在高高的夯土台上,目光如炬。“六年前,更准确地说,十一年前,就在这个高台上,我宣布要坚持“急入收保,坚壁清野”之政,中军国尉!”

“在!”中军国尉抱拳行礼。

“告诉我,为何?”李牧问。

“因为彼时我们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国尉扬声答。

李牧点头,道:“距离上次战败,已经过了六年,将士们,告诉我,你们变强了吗?”

“变强了!”三军齐答。

“有必胜的信心吗!”李牧又问。

“有!”洪声如雷。

“好!我曾经说过,战争非儿戏,它关乎我全军将士的性命,关乎民生,关乎国之存亡!我们必须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将敌人一举歼灭。十年磨一剑,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将士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军声嘹亮!

“准备好了吗?”李将军再问。

“准备好了!”声震山谷。

“准备好了吗?”李将军又问。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声浪穿山裂石,响遏行云。

行军的队伍拉了几里长,阿梨立在李牧身侧,难得的乖顺。

三军将士前,李牧不好意思太过亲热,只是拍拍阿梨的背,道:“回去吧!”

阿梨微笑点头。

“我走了!”李牧又道。

“等等!”阿梨拉住李牧,踮起脚跟,双手合拢,凑在李牧耳边说悄悄话,也不知说了什么,李牧的脸微微泛红,一只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耳朵,上马提缰而去。

队伍渐行渐远,阿梨一直保持着大方的微笑,直到彻底不见李牧的身影,忽而黯淡了娇容,担忧之色了然于目。

这一天,终于来了!

越过常山,代地近在眼前。

大凡征伐交战,必先用间,间探探明敌之众寡、虚实、动静,然后才可兴师。过去十年里,李牧在各大部族都有安插内线,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谁是间探,间探也只听令于他一人,所以李牧虽然人在中原,可对于草原上发生的事儿,探却了如指掌。日前,李牧收到消息,三日后,月圆之夜,胡将举行祭祀占卜。不出意料的话,翌日,胡就会挥军南下,直指代地。

三日,足够排兵布阵。

代地境外五十里,匈奴大军准时到达。一如单于所料,迎接他的是代地守将司马尚,主将李牧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

一望无际的平原旷野上,一边是匈奴,十万骑兵在前,五万步兵在后;另一边是代地将士,一万骑兵在前,偏箱、鹿角车一千三百乘设为方阵居中,二万步兵尾随其后,骑兵跟战车,战车跟步兵的间距均在九百步开外。按兵法,广地用军车没错,一则可保战斗力,二则可正面拒敌,三则可整束部伍,维持队形。可李将军为何要将骑兵摆在最前?而且间距如此之远,战车根本起不了作用,在一些有经验的老将眼里,李将军这个阵型可谓不伦不类。

匈奴单于没有跟中原交战的经验,可他也不敢小看中原的兵法,但是阵容的巨大差距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单于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匈奴骑兵、步兵齐齐冲出。奇怪!中原这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待将要靠近的时候,司马尚才扬起旌麾,然而没有听到预期的战鼓,而是后退的金声。这下,不仅代地士卒,就连胡的将士们也都傻了眼,这李将军到底要做什么?

一万骑兵骤然调头,转眼已经列队于战车与步兵之间。霎时间,擂鼓大作。三军之士,素习离、合、聚、散之法,备谙坐、作、进、退之令,遇敌作战,视旌麾以应变,听金鼓而进退。这下,赵军将士们都明白过来,将军为何如此排兵布阵了!

将领指挥作战,靠的是兵。兵之所以能够奋勇向前,靠的是士气!士气之所以盛,靠的是擂鼓,鼓舞。然而,这擂鼓绝不像平常的敲锣打鼓,它讲究频率,讲究时效。擂鼓太频则士气易衰落,距敌太远,士卒体力则易衰竭,六七十步之内击鼓,最能鼓舞士气。看看匈奴士卒,特别是后面的步兵早已是气喘吁吁,何来士气?反观中原这边,士气高昂,以逸待劳。这一战,赵军仅凭薄弱的兵力,给了匈奴一个狠狠的下马威。然而,匈奴有备而来,绝不会因为首战失利,就打道回府,单于命全军退守三十里,休整后择日再战。

七日后,双方再次交战于平原之上。这一次,李牧采用的依然是战车,匈奴人对中原军车战术不甚了解,仅靠着强大的阵容,战成平手。匈奴单于带领几员大将,针对战车术做了特别深入的了解,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对战方案。数日后再战,这一战,他们成功地把赵军逼退三十里。

匈奴羁旅,本就无甚粮草,何来后备供给?速战速决是唯一的选择。李牧自然知道匈奴单于的心思,所以对方不动,他乐得让军队休整,决不会主动出击。

五日后,匈奴军果然再度压境,李牧依然是首战的排阵:骑兵在前,偏箱、鹿角车居中,步兵尾随其后。单于冷笑:“老套路!”。然而,年轻的单于错了,排阵是老套路没错,可是战术却截然不同。匈奴军眼看着赵国骑兵毫无新意地离阵,却发现他们持拒马枪列为方阵,把步兵包围其中,车兵向两翼张开离阵。骑兵、步兵中分为驻队、战队。驻队守阵,战队出战;战队守阵,驻队出战。匈奴攻一面,李牧则两哨出兵,从旁掩护;匈奴攻赵军两面,李牧则分兵从后捣之;匈奴全军强势向四面进攻,李牧则转为圆阵,分兵四出反击。匈奴军无缝可入,欲退守,这才发现赵军两翼的车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的后方,退无可退。好在赵国骑兵与步兵间已经被他们杀出一个缺口,一路挺进。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宛若千夫拔剑,形如幽龙,势若猛兽。单于暗道不好,然而,一切已经太晚。匈奴士卒们不知此地凶险,早已不知不觉被李牧请入瓮中。

天险飞狐道,白日尽无光。日落西山之时,更觉昏暗。进入谷中,赵军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两侧奇峰突兀,怪石嶙峋。阴风切切,忽有黑鸦从头顶掠过,呀呀的哀声令人毛骨悚然。突然,咻咻、咻咻之声在山谷间回响,箭如飞蝗,层层密密,无数匈奴士卒应声倒地。

“保护单于!”一个将领令道,瞬时,一队人马将单于围在正中。

山陵之战,不仰其高,越往里,越是怪石逼人,幽壑横出;荒烟袅袅,阴森可怖。此番赵军在暗,匈奴在明,赵军或隐身于山石间,或若幽灵般攀护在峰柱之上,阴枪暗战,箭林镞雨,生生把那四十里蜿蜒逶迤,如画秀丽的飞狐道变成了斗兽场。可怜昔日驰骋草原,射禽斩兽的草原英雄,今日沦落为兽场里的猎物,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斩杀的命运。

“退!”单于下令。

“单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单于停下,手握弯刀警惕地环顾四周,大唤一声:“谁!”

一个黑影从一柱香峰侧不紧不慢地移出。

单于上下打量此人,身长八尺有余,阔体肃容,一身金甲,器宇不凡,再看他的右臂,不是传说中的鼠辈李将军是谁?“原来是李将军!”

“正是在下!”李牧答。

“哼!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想拿我,且看你的本事!”单于举起弯刀。

李牧冷笑一声,道:“单于未免高看了自己!拿你,何须我亲自动手?”

单于两眼扫向两旁的山峰,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影晃动,“你待如何?”

李牧向前一步,道:“两月前,单于带走了我一千五百将士,几千百姓和无数牛羊,七日后,我要见到他们。”

单于顿了顿,道:“牛羊已不可能。”

李牧笑笑,道:“单于多虑了!牛羊就当是我李牧送给单于的大礼,但是,”李牧肃容,一字一句:“人,我要他们一个不少地活着回来。”

游牧族的民风民俗是“利则进,不利则退”,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单于没有理由拒绝。

上军孟庆是个急性子,忙问:“将军!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李牧乜斜着眼看孟庆。

“他们已经是瓮中的鳖了,灭不灭他们,我们一样可以把人救回来。”孟庆道。

匈奴十五万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代地,如今得以逃生归去的不足五千人。李牧远远望着汗血宝马上单于奔走的背影,答道:“穷寇勿迫!匈奴已经是强弩之末,几年内都无法复元,与其逼他们拼死抵抗做困兽之斗,还不如示以生路,难道你想让你的兵跟他们搏命吗?”

孟庆听了,也觉得在理:且不说其他,单是那单于,正常状况下都不易对付,更何况是死战,定是得不偿失。可转念一想,又问:“那要是那匈奴单于反悔,不放人怎么办?”

“刚才你自己怎么说的?”李牧反问。

孟庆回想一下,问:“我说什么了?”

李牧转身离开,孟庆一脸茫然,拉住经过的周顺,问:“我说什么了?”

周顺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你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

“我说灭不灭他们,我们一样可以把人救……回来…..”孟庆呵呵笑着摸摸脑袋,亟亟追了上去。

来不及庆祝胜利,匈奴部族前脚刚走,李牧即可分兵,星夜兼程赶去另外两个战场。原来,得知胡讨伐代地,林胡跟东胡趁机把目标对准了?门,一东一西企图分而食之。好在李牧料事如神,留了裨将张虎带领三万人马在雁门驻守。

除了匈奴,草原霸主非东胡莫属,是以李牧让司马尚先去拖住东胡,他自己先去收拾了林胡,再将两路兵马联合,一并解决东胡和其他有威胁的部族。

匈奴战败的消息传遍整个草原。匈奴十五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林胡兵力不过五万,如何与李牧抗衡?林胡军心涣散,林胡单于自己也没有持战的恒心,所以战不过半月,林胡献出一万战马投降。李牧采用当年武灵王对楼烦的策略,并未对林胡大开杀戒,而是征调他们的兵马,以胡治胡。

东胡单于年迈,诸事交由太子铎烈处理。胡十五万士卒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铎烈耳里,他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也觉得胡单于过于骄躁大意了。飞狐峪,自古多少人在那儿栽倒,换句话说,那四十里飞狐径就是一个由白骨堆砌的炼狱场,深幽凶险,如若不然,兵家也不会争相夺取。还有,那李牧若真像外传的那般不堪,赵王何以忍其至今?他原想着李牧被胡拖住,他可以跟林胡趁机拿下雁门,谁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胡竟溃败如此。赵军士气高涨,铎烈不敢再贸然向前,以过往的经验,只要退出中原地界,李牧也不会强兵追击。然而,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牧乘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林胡,向东挺进,直指东胡而来。

胡地夏日,野花满地,一场雨过,葱翠连天,清晨的气息,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大军已经到达东胡边陲,连续的胜利,让将士们士气高涨,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全力扑上东胡,可惜将军却就此不前,不过士卒们也不急,经过前几战的经验,他们相信将军一定有最好的安排。

斜阳下,李牧独立茫茫草原,一个士卒亟亟来报:襜褴大军即将出发,支援东胡。李牧并不意外,襜褴跟东胡是姻亲,本就算一家,更何况,要不是东胡,襜褴两年前已经被胡吞并,这份情迟早是要还的,所以他早有安排。

“李戈!”李牧扬声。

“在!”十年如一日,李牧声落,李戈人到,这是对常卫最基本的要求。

“吩咐下去,开饭!”李牧道。

开饭?确实快到晚饭时辰了。看样子,今日是不会开战了。

徐风入帐,天将暮。平时这个时候,草原上已经是篝火淩空,琴声催舞,如今赵军在侧虎视眈眈,老弱妇孺们皆呆在帐里,男人们则是严阵以待。赵军那边,刚才青烟袅袅,此时已经吃上饭了。无期的等待最能磨杀人,有将领心急提议:“与其这么干等着,还不如尽早跟他们拼了。”铎烈立马否决:“慌什么!对方如何情形尚且不知,且敌为客,我为主,万不能贸然出击,我十万人马还怕了他李牧不成!”

草原的夜,星月皎然。远处的毡帐里,人们已经纷纷点起了灯,灯光跟星光交相辉映,分不清哪一处是星,哪一处是灯。

时值季夏,天气依然炎热,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草丛深处,虫儿也热得烦躁,叽叽吱吱抱怨个不停。铎烈踏出毡帐,即见信兵来报:“单于,赵军出动了!”

“大军集合!”铎烈下令。

“单于,东北、西北十里各有大军朝我方向进发。”又有信兵亟亟来报。

铎烈一惊,忙问:“看清了有多少人?“

“各不下万人!”信兵答道。

难怪李牧白天不动,原来是在分兵。铎烈即刻下令,左贤王、右贤王各领兵一万,截击东北、西北两路赵军。

角声响起,大军集结。

轰隆隆的战车声,马蹄声,带起四面风急,尘沙宛若飞蓬扬起。赵军的鹿角车如失了控的野马,横冲直撞,把东胡军阵冲得七零八乱,人仰马翻。星月下,胡人最擅长的箭术失去了威力,只能抡起弯刀被动接招。

铎烈在后观战,赵军来势汹汹,锐气正盛,当退守回避,于是即刻下令万骑大将军,退!然而,李牧紧追不舍,半步不让,避无可避,铎烈只能背水一战。

这一夜,殊死格斗,刀戈铿锵。

黑暗过后,是黎明。

茫茫原野上,旌旗竖倒横移,沙草埋枪折戟。丝草蒺藜上鲜血散漫,如珠重露,在晨光照耀下,泛着红宝石一般的光。空气里腥膻弥漫,乌鸢飞来,啄食人肠。

正中央,铎烈仿佛修罗一般,以血为祭,即使八万魔兵覆没,他依然不败。不计其数的将士倒在他刀下,国尉周顺令弓箭手摆出弧形阵,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围杀。

“来呀!”铎烈大叫一声。

李牧凝视片刻,忽地,一个纵身,挺戈而出。

“有种!”铎烈横刀备战。

李牧将铁戈掷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慢步向前。两方士卒自动自觉地退出十步开外。

一边是骄傲,冷寒,血迹斑斑的修罗刹铎烈;一边是不怒自威,刚毅不让的雷神大将李牧。一个手握弯刀,一个手持长剑。铎烈一声大喝,对着李牧的肩头一刀砍下,李牧侧身闪过,抄剑斜刺铎烈的大腿,铎烈一个大跨步,反手又是一刀。刀光剑影,金铁交并间已过数十招。铎烈刀法忽变,灵蛇弯转,迅捷异常;李牧剑走轻灵,进退趋避,柔中有刚。剑法如此熟悉,铎烈顿神侧向一步纵跳,惊喝一声:“原来是你!”

“是我!”李牧也回剑。

“阿梨在哪儿?”铎烈举刀再下。

李牧横剑格开,冷冷道:“你没资格知道。”

铎烈切齿,狠狠道:“我饶不了你!”

“就凭你?”李牧不屑一顾。

铎烈愤怒不已,夺过士卒手中长刀,双刀并上。李牧也不成让,掳起地上的铁戈,左手持戈,右手握剑。你来我往,刀戈相向。

“阿梨到底在哪儿?”铎烈手挥长刀,大声呼道。

李牧力拒铎烈:“我李牧的女人,还由不得旁人过问。”

铎烈一听盛怒:“她是我铎烈的女人!”手中弯刀瞬时划向李牧,虎虎生风。几乎是同时,李牧的铁戈也凌空飞出,劲道十足。

“铛!”弯刀碰上了一支白羽箭,即时改变了方向,坠落草莽。而铁戈则直直指向铎烈,说时迟那时快,一人纵身一跃,挡在了铎烈身前,“嗤!”地一声,利镞穿骨。铎烈反应过来,抱起来人,大呼:“雉伊!”

“阿烈!”雉伊口中涌出一股腥红。

“我在,我在!”铎烈亟亟回应。

雉伊吃力道:“阿梨……阿梨可以为你杀玄豹,雉伊……雉伊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铎烈抱紧雉伊,仓狼一般深邃的眼里,泛起了涟漪。

雉伊笑了,她总算彻底地拥有了他一次拥抱,不是襜褴居次,不是阿梨的妹妹,是只属于她雉伊的拥抱。阿梨是你的执念,而你又何尝不是雉伊的执念。

铎烈身后,骤然传来洪雷般的马蹄声,左右贤王齐齐归来。原来,东北、西北向根本就没有赵国大军,只有二群身上绑着火把的牛羊,左右贤王到达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才知中计。

东胡大势已去,太子悲愤交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左右贤王的护送下,抱着雉伊含恨败走。

周顺想要率军追击,却被李牧扬手制止。静默片刻,李牧转身,对周顺道:“刚才,多亏了你那一箭,多谢!”李牧由衷感谢,如若不然,以铎烈的力道,他的结局只会跟铎烈怀里的女人一样。

“是属下应该做的!”周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可是在正式场合,却从不曾有半分逾越或懒散。

“全军准备,出发去?褴。”李牧下令。

辰时,天上忽然挂起了黯黯乌云,隐隐几声雷怨,密雨迎风飘洒。草原的天说变就变,昨夜明明还酷热难当,此刻竟觉几许寒意。

司马尚奉李牧之命,前来打破?褴跟东胡的联盟,没想到这句豹比想象得要难对付,是以到现在,战局才见分晓。这也难怪,新单于句豹魄力十足,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周边几个不小的部族纷纷来投,?褴现在的兵力是先单于在位时的三倍不止。此战的首要目的是阻止?褴出兵助战东胡,其二是削弱?褴兵力,目的已达到,司马尚跨马向前,扬声道:“单于!?褴已败,只要?褴退居千里之外,从此不再骚扰我赵国边境,我愿就此休战,既往不咎。”

句豹凝视司马尚,从头到脚。他虽没见过李牧,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右臂残缺,这位明显不是。“阁下何人?”句豹问。

司马尚顿了一下,答:“在下司马尚。”

司马尚?他不就是以前赵王指给阿梨的夫君么?虽然阿梨并未直接说过什么,可他隐约从阿梨断断续续的故事里感觉到,她那全身的伤跟这司马尚脱不了干系。“原来是司马将军!司马将军跟我?褴可谓有缘!”

司马尚愣了一下,明白他所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听闻司马将军琴棋书画,刀戈弓剑无所不能,尤以雕弓最为擅长,今日,若司马将军胜了我,我?褴自当退居千里之外。”句豹道。

以?褴现在的处境,单于根本没资格谈条件,可他对阿梨始终有愧,是以没有直言拒绝,道:“坊间传言,不足为信。”

“哦?难道阿梨说的有错?还是她太相信司马将军?”句豹反问。

阿梨说的?也许是,她说过曾几何时,他在她心中是星辰一般的闪耀夺目,终究是他辜负了她。可司马尚还是冷静的,胡人擅骑射,?褴人尤佳,这单于句豹的箭术闻名胡地,他未必能胜,这是其一。其二,战局已定,?褴根本没选择。“战争非儿戏,岂能由一场个人的比试决定结果,就是我答应,他们也不会同意。”司马尚指了指后面肃穆严谨的军阵,接着道:“不过,单于的箭术,整个草原无人能及,比试不敢讲,能有幸跟单于把玩几箭,也是司马尚的荣幸,若是单于赢了,?褴无需退居千里,八百里即可。”其实,原定的条件就是八百里,千里之外基本是荒原,司马尚料定单于不会同意,所以一开始就说千里,还可卖他一个人情。”

“好!”句豹心道这司马尚确实擅攻心计,谁都知道,八百里外是胡地最肥沃的草场,多少大的部族为之争战,他的提议,?褴没理由拒绝。

两军阵中央,设了个临时的靶场,句豹跟司马尚就位。

“阿梨在司马家六年,司马将军可知她最喜什么?”句豹一边装箭,一边道,似乎真是朋友间的耍玩。

司马尚弓已拉满,又放了下来,道:“是司马尚没有福分,不知珍惜。”

“此话怎讲?”句豹看向司马尚。

原来阿梨没跟单于提及,也是,那是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司马尚把弓架上颈间,“嗖!”地射出,正中靶心。

单于还看着司马尚,司马尚老实答道:“我与她只有夫妻之名,成亲后,我一直在代地。”

“所以,你让她守了六年的活寡?”句豹冷冷地,抓起一支箭看似随意地一拉,竟是分毫不差。

司马尚无言以对,再射出一箭。

“阿梨喜欢骑射,喜欢捣弄常人没见过的吃食,喜欢踩雪印,我知道她所有的习惯爱好,却唯独不知道她喜欢怎样的男子,她喜欢司马将军吗?”句豹再射一箭。

司马尚顿了一下,也射出一箭。道:“也许……曾经是喜欢的吧!”

“那司马将军呢?”句豹又问。

司马尚黯默。

言谈间两人均已射出数箭,箭箭无虚发。

“因为不喜欢她,所以伤她?”句豹又问。

司马尚拣出一支箭,低头道:“我无意伤她。”

“司马将军可知她差点死在滹沱河里?”句豹也拣出一支箭,射出。

司马尚一顿,竟然射偏了。他舒一口气,再次低头取箭,一边道:“我真的无意伤她。”

“是无意伤她,还是无意护她?”句豹再次发箭。

司马尚手一抖,又偏了。“我输了!”司马尚放下雕弓,转身归队。

句豹对着靶心瞄了又瞄,定定神,突然一个转身,箭镞飞向司马尚,“这一箭,是为阿梨。”话音未落,瞬时万箭齐发,主将重伤,两军陷入混战。

不出一个时辰,?褴几乎被夷为平地,东横西倒的毡帐,在潸潸密雨里,依然冒着袅袅青烟。二十来个?褴勇士把他们的单于跟大阏氏还有一个几岁的女孩儿挡在身后,做最后的挣扎。

“住手!”远远地,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威力十足,赵卒一听即刻立定,停止了进攻。

急切的马蹄声带来一个人,长身肃立,不怒自威。“都住手!”来人令道。

“将军!”赵卒齐行军礼。

将军先去看了司马尚,伤势虽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看来射箭的人手下留情了。看过司马尚,他转身走向单于。

句豹打量来人的右臂,确与左臂有些不同,他应该是李牧无疑了。等等……他腰间挂的是什么?那不是阿梨的佩刀吗?原来阿梨梦里唤了无数次的将军并不是司马尚,而是这位李将军。如此,每次提到雁门和李牧时,阿梨那些不合常理的反应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句豹也终于把她那些断断续续的故事连成了一条线。重伤的句豹向勇士摇手,示意他们退下。

“李将军!”句豹吃力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大阏氏忙扶住他。

李牧跨步向前,这场战争的结果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虽说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有战争就会有伤亡,可如此结局确实不是他料想的。

句豹凝视李牧,问:“她好吗?”

阿梨回雁门后不久,在保福县见到几个襜褴人,她让李戈交给他们一把黑精刀,交待说只要他们把刀献给襜褴单于,单于必定有重赏,看来他收到了。李牧在单于面前单腿曲地,点了点头,道:“她很好。”

句豹无力地点点头:“好好待她!”

“单于放心,有我李牧在生一日,就决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李牧承诺。

“她是谁?”身旁的女孩问。

李牧看向她,她也望着李牧,满眼的纯真、好奇,活脱脱一个小阿梨。“你叫齐格吧!”李牧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你怎么知道?”齐格张大眼睛,问:“你认识我?”

李牧犹豫了一下,从腰间拔下一块玉坠,递给齐格,“这个送给你!”

齐格偏头想了想,又看了看父王和母妃,见句豹点头,才收下了,问:“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李牧顿住,他想说:“我是你姑父,这是长辈的见面礼。”然而,他也是襜褴的仇人。

句豹突然呼吸急促,看起来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李牧问。

“你走吧!”句豹喘气。

李牧转身,身后传来单于跟大阏氏的对话。

“来世,可还愿意嫁给我?”

“来世,还是只能娶我一个!”

“我答应你。”

“你敢不答应。”

“若是个儿子,就叫乌靼金吧,乌靼金是真正的草原英雄。”

李牧立定,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大阏氏已有数月身孕。

“齐格,以后住在月氏,要好好照顾母后和弟弟。”

“好!不过,父王怎么知道母后肚子里的弟弟是弟弟?”

“呵呵,父王就是知道……”

此战后十余年,游牧族“谈牧色变”,赵国边境数百里内,不见游牧人。之后再十余年,草原上出现了两个霸主,一个是东胡,另一个是月氏,月氏单于名叫乌靼金。

同类推荐
  • 拯救明末

    拯救明末

    穿越到崇祯二年冬,恰逢后金兵入关抢劫。大明的江山风雨飘摇,无数的百姓水深火热,身为新建伯世子的王业泰岂能坐视?掌神机营练精兵,万军之中射杀奴酋。以一镇孤军频频向后金发起攻击,试图挽狂澜于既倒。然天灾人祸流民遍地外忧内患,身为穿越者的他,能够拯救这个已经走到末路的大明吗?
  • 乱世解码:犀利说民国

    乱世解码:犀利说民国

    本书是一部面向大众的另类民国史,另类地解读中国历史上最混乱、最精彩的乱世乱局,解密民国大佬们的黑白人生,破译乱世的生存法则。读懂了乱世,你就读懂了历史;读懂了人生,自然会勘破英雄、枭雄的权谋野心,伟人、小人的生死心结。既不同于草根说史的浮躁,也有别于学院派证史的乏味。作者研究民国史多年,查阅了上千万字的史料,以严谨的史实、犀利的视角、快意的笔调,直指人心,酣畅淋漓地解码乱世黑白往事。直指人心的历史不一定是最好的,却一定是最具快感的。历史可以很精彩,民国当然更精彩。
  • 中国人的历史:君子的春秋

    中国人的历史:君子的春秋

    “中国人的历史”第二部。春秋是霸主的时代,也是君子的时代。四方诸侯在追逐霸业的同时,还讲究道义和礼节。迎宾送别,祭祀盟会,节庆仪典,就连排兵作战都要依礼而循。建功立业不仅要靠实力,也须依礼义,中国文化绵延千年的力量之源就蕴含其中。《中国人的历史:君子的春秋》选了十个人,作为“春秋”的坐标系。他们的人生,是一条蜿蜒向前的时间之线,连缀起春秋三百多年的历史。而他们每个人的人生又与成百上千的人相互交织,汇作一幅纷繁复杂的画卷,形成风云激荡的“春秋时代”。
  • 我意战国

    我意战国

    我本人也很喜欢日本战国,所以想写一本关于日本战国的小说。其实本部小说就是从天下统一5、太阁立志传5、信长之野望。三个游戏中取材所以真实性可以保证。还有请大家原谅小说中的主人公我把他出生的时间提前的几十年请大家见谅。主人公:大友义长能力设定:统御100、武力90、智力95、政治90、魅力93.野心100。亲友评价外公毛利元就:不愧是我的外孙,就是聪明、天才、智将........等等(很自恋)岳父大人立花道雪:你要是在干拈花惹草,嗨!连我也保不住你啊。义兄织田信长: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像我(我哪里像你,说话小心点,别抹黑我)。(织田评语:真正的九州大傻瓜,魔王,(这个是私加的金龟婿)。岛津家四位义兄:岛津四人起跪在地上大哭道:恩人啊,你是我们的恩人啊,希望你可以活的久一点,不然我们可惨了。几位夫人:男人说话哪有女人的事!
  • 回明之富二代传奇

    回明之富二代传奇

    邹润发向来只会吃喝玩乐,坑蒙拐骗,穿越到了明朝末年,本来应该是饿死街头的命,没想到自己脖子上那玉佩却是一块让人运气好到极点的至宝,开妓院能开到打败顶顶大名秦淮八艳,卖胸罩能把垂死的布庄起死回生,武功不高却能当武林盟主,结拜兄弟却是将来的皇帝,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但邹润发却相信运气才是决定命运的根本,“有运者则为王”
热门推荐
  • 教主有了私人客服之后

    教主有了私人客服之后

    现代网络客服,有朝一日,成为魔教教主的私人客服。就当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不敢动.....
  • 全职争霸

    全职争霸

    林哮天,集万千传承于一身,呼风唤雨天符师,神鬼莫测阵法师,灵丹妙药炼药师,武力爆表玄武者,窥探天机天命师,无坚不摧炼器师,惊天动地驱鬼师,无所不能林哮天,看他如何披荆斩棘,扭转乾坤。
  • 沉思录I

    沉思录I

    一个罗马皇帝的人生思考。一本温家宝总理天天都在读的书。本著作以冷静而达观的姿态阐述了灵魂与死亡的关系,解析了个人的德行、个人的解脱以及个人对社会的责任。要求常常自省以达到内心的平静,要摒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以正当之心观察世间万物。
  • 仩流雪

    仩流雪

    徵新新皇徵司洬具有双重人格,一天之中唯有半夜子时才有片刻温柔。他两次夺去哥哥最爱的女人仩流雪,每次都是毁灭性的摧残。而他哥哥徵司华(仩流华)不忍弟弟的残暴,揭开五年前的真相,夺回皇位,兄弟二人开启了抢妻模式……
  • 毒宠:魔瞳财女

    毒宠:魔瞳财女

    一场阴谋,她身染剧毒,走出戒毒所,迎接她的却是哥哥的死讯,重生,花季年华从此不再平凡,前有黑道压榨,没事,数月后便知这是谁的天下,后有喽啰炸桥,没事,数月后,便知谁才是他们的女王。
  • 豪门蜜爱:宫少宠妻入骨

    豪门蜜爱:宫少宠妻入骨

    一纸契约,她如愿嫁给了他,她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在亲眼看到他和她人亲吻,听到他对那个女人诉尽情话之后,才知晓他从未爱过她,她于他不过是挡箭牌。“宫轩,我们离婚吧!”既然不爱,何必纠缠。“好。”一个好字,她心碎。拿着那张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她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直到她离开了,他才知晓心中早已经有了她。冥冥中自有注定,五年后的再次相逢,他狂喜,却见她一派淡然。她微笑着,向他敬酒,似乎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酒宴之上,她仪态端庄,笑颜如花。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以他为天的女人。
  • 穿越火线之我是救世主

    穿越火线之我是救世主

    第一人称视角的末世文?lookme!当终结者遇到恶魔之子?当火麒麟遇到破晓黎明?当屠龙遇到狂花乱舞?当雷神遇到雷鸣?当泰坦遇到异形兽?当大灾变遇到躲猫猫!他们会发生怎样美丽的邂逅!
  • 百年守爱

    百年守爱

    民国五年他留学归来一见钟情爱上她,却不料事事难测,一朝殒命,她甘愿孤独守候百年,只为圆他的梦想
  • 金瓶梅花几月开

    金瓶梅花几月开

    曾经,梅门掌门人独生爱女梅花,是个爽朗直率、如花儿般娇艳的小姑娘,在师兄弟们疼宠下开心当小霸王,有着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侠女豪情……可如今,无忧无虑已成过去,自识情滋味,她眉间多了愁绪。夫君一再伤她的心,她如同恋慕一朵天上的云,追不着、摸不透,她成了不快乐的笼中鸟……
  • 邪魅魔女冷血王爷请接招

    邪魅魔女冷血王爷请接招

    曾几何时,她为他,金盔银甲,征战沙场,一统天下;曾几何时,她为他,凤冠霞帔,抛却执怨,贵为国母;他说:念依,等孤一统天下,定许你一世荣华。她说:陛下,我只愿与你,白头偕老,生死不离。菩提树下,许了三生。连就连,你我相约到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岂料,她为他挡下那致命毒剑,命丧黄泉。离别之际泪涟涟,孟婆面前哀戚泣。孟婆终是另她看清这不堪一击的爱。看她卷土重来,和冷血王爷嗜血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