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从周奕琛口中说出来,我觉得格外讽刺。
不可否认,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单单只是周奕琛的关系,可伤我最深的人,确确实实也是他没错。
他说的十分轻松,祝我幸福,我特么真想继续扯着他的衣领让他仔仔细细看清我现在的处境,我还能幸福吗?就算把曾经的一切当做一场梦,都很难。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真实,这么痛彻心扉的梦?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说完这些,就不再开口了,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突然就笑出了声,笑得还十分肆意,捂着肚子,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到我此刻的表情有多狰狞。
我觉得周奕琛真的很无情,就是现在,说完那么决绝的话,他连安慰我一句都没有,望了我一会儿,又拿起财经杂志继续看,全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即使我现在那么闹腾,他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
等我哭得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都发软的时候,我暗暗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这下我算是用足了力道,疼得我整个人都是一懵,也是这份疼痛,迫使我清醒了几分。
其实我来,并不是想和周奕琛吵架的,说到底,他现在这副模样,也是因为我。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想吵,也吵不起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周奕琛这人都异常冷静,我甚至会想,究竟有没有事是能动摇他半分的。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后,周奕琛才合上杂志,抬起眼皮,轻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哭够了?很愧疚是吗?苏南,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收起你的眼泪和同情心,走。”
最后一个字,他咬得很重,脸色煞白,薄唇也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这会儿我才发现,大抵是我方才太用力,下手也没个轻重,他的衣服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原本缠得好好的纱布也松了,那血迹就更显眼了。
我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尽量忽视他说的话,问。
“疼不疼?”
话落,周奕琛冷笑了一声,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回。
“你不在,我当然就不疼。”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许桃看见我,满脸全是震惊,但很快被愤怒所替代,她直直地朝我走来,不由分说就扯住我的领口,抬手就是一巴掌,速度之快,压根就没给我躲开的余地。
许桃瘦瘦小小的,力气倒是出奇的大,我本就脑袋疼,她这么一扇,我唯一仅存的理智也被她扇没了,我背对着周奕琛,也看不清楚他现下是怎样的表情,只感觉后面发出了些动静,他似乎起来了。
不过一时,我身后笼上了一片阴影,我看着周奕琛向我伸出了手,作势想把我拉到后面,我没给他这个机会,牟足了力道,反手就甩在了许桃脸上。
我这一掌不比她轻,她似乎也没想过我会还手,脑袋都被甩到了一侧。
再回头,她瞪圆了眼睛,我能看见她双眼中的红血丝,在配上她的表情,简直绝了。
有一种恨不得手撕了我的架势。
片刻,她才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苏南,你还嫌害他不够?他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你还敢来?你为什么还敢出现!”
她的这些话,字字句句均落进了我的心里,我嘴角不免爬上了一丝苦涩,眼睛也发涩。周奕琛继续和我在一起,真的会死吗?他这么厉害,他怎么会死。他肯定能活得好好的,比我更长更久。
可说实话,我不敢赌。
毕竟他也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甚至不敢去细想,若子弹稍微偏那么一点,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或许很多年知道,我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个人没了。
我真的特别害怕谁再离开了,一次两次就算了,第三次,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
逼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我看着许桃,哼笑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扯坏的扣子,也没管它。深吸了一口气,我眸光一紧,整个人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
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扯头发扇耳光,我比许桃高,加之方才我被刺激得不浅,几乎把对周奕琛所有的愤恨全数发泄在了许桃身上。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对着许桃,基本是压倒性的优势。
看着许桃被抓花的脸,我心底莫名就是一阵暗爽,我还挺后悔的,剪什么指甲?我应该留得更长一些。正好,她来的也巧,偏偏也要惹怒我,既然她愿意做这个让我发泄情绪的人肉沙包,我为什么不成全她?
拉扯了几下,许桃就被我压到了地上,我们旁边落了一地发丝,一小把一小把的,我也不清楚是我的还是许桃的,总之我现在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就是胸口堵得慌。我顺势坐在了她的身上,单手死死地抵着她的肩,打了个痛快,起初许桃还十分剧烈地挣扎着,我收紧了腿间的力道,就是不让她起来。
直到打得我手心火辣辣一片疼痛,我才松手,这会儿许桃已经被我扇懵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瞪着我看,满脸满眼全是恨。
很突然地,她反握住我的手,猛扯了我一下,稍稍仰起脑袋,附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音量道。
“苏南,算是我求你,你别再坑周奕琛了,他不好过,你爱他吧?你真爱他,就不要那么自私。”
说罢,她就收回了手。
我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脑海里她说的话挥之不去。
对视了数秒,许桃‘哇’地一声捂着脸开始哭,哭得跟杀猪叫一样,也不顾什么形象了。
嘴里也不停地在告状,声音含糊不清的,我只听清几个音节。
“奕琛,苏南打我,她打我……”
“她哪来的底气这样对我?她凭什么?”
就跟小学生告状一样,几个词不断重复。
她完全没必要这样装可怜,我当着周奕琛面打的,我就是打她了,怎么了?再者是她先动手的,若不是现在肚子不舒服,我还能再战一个小时,打到她鼻青脸肿,打到她妈都不认识她是谁。
“哈,我怎么就没底气,许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你敢再碰我,别怪我不客气!”
周奕琛蹙着眉,靠近了我们,见他伸手,我也不知道他是想扶我还是拉许桃一把,我猜他应该是想把许桃弄起来,毕竟许桃比我狼狈多了不是。但我死皮赖脸地就抓住了周奕琛的手,想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可他没用力,我这么一拽,还没能站稳,他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我们就一同朝后面倒去。
大约是我的手指缠到了许桃的头发,我这么一抽身,许桃又咋呼了一声,声音极为尖锐,刺得我耳膜疼。
闻声周奕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但我挡在他们之间,他看不到许桃现在委屈巴巴的模样,他踉跄了数步,我们一直保持着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往后退,期间试图甩开我的手,可我抓得十分紧,有种我现在松手了,就再也无法触及他的感觉,到后面,我干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手脚并用的那种,由着我肚子也大了,我们贴得也不是那么紧,周奕琛也有意识地弓起了身。
但他总不至于让自己真这么摔下去,只能环住我的腰,长腿往后一迈,支住了我。
他动了动唇,压低声音道,“自己站好!”我没动,仰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
许桃依旧在地上扑腾,嗓音越提越高,最后还是外面的护士听到动静,把许桃扶了起来。她极不配合,好几次差点把无辜的小护士推到。小护士大约也察觉到了病房内气氛不对,可仍十分耐心地劝道。
“病人需要休息,医院也不允许大声喧哗,你们实在有事要说,可以出去说的。”
周奕琛空出的手别开了我的脸,目光饶过我,看向了我身后的许桃。
“别闹了,出去把脸弄干净。”
周奕琛的话就是好使,几乎是一瞬间,许桃就止住了哭声,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特别想扭头看看她现在的表情,但周奕琛掐紧了我的下巴,不让我动。
“奕琛,你别忘记你是怎么答应伯父的。”
撂下这句话,许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病房,听见关门声,周奕琛恶狠狠地把我从他身上扒拉了下来,并推开了一步。
他应该是想离我更远点,可他双腿均抵在了床边,退无可退。
短暂的沉默后,周奕琛稍稍侧开了脸,十分僵硬地说。
“你也去把脸弄干净。”
他这么一说,我才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掌上还真就沾上了那么点血迹,我更仔细地摸了摸,除开脸有些肿,也没觉着自己哪儿受伤了,就回。
“我没事,一点也不疼,都是许桃身上的……”
话音未落,周奕琛抬手捂了一下我的嘴,很快也就松开了,并再次看向了我,嘴角好似还勾了勾,像是在笑,只是弧度太浅,我不是那么确定。
看着周奕琛滚了滚喉咙,我已经做好被他教育的准备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想过,我会有这么泼妇的一天,我也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照打不误。
但他却没有。
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说。
“苏南,我真看不出来,你挺能耐的,打得开心吗?”
他语气虽沉,但其中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
我笑了笑,拢了一下蓬乱的头发。
“还好,说一点也不开心是假的。”
“我也没什么能耐,比起许桃对我做的这些,我算是轻的了。从前是我太傻,总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说到底也怪我一直逃避。我早该还手了不是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没人有资格打我,还打我的脸,凭什么?”
周奕琛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完,没说任何,就坐在了病床上,拉开抽屉翻了好一会儿,摸出了一支药膏,转过身,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想问他要干什么来着,可身子先一步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他,我顺势想做到他身边,他拦了一下,虚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身前,示意我蹲下。
我大着肚子,也不是那么好蹲,只能俯下了身,这一下,我们的脸就挨在了一起,鼻尖差一丢丢就挨上了。
周奕琛抿了抿唇,轻啧了一声,“太近了——”
我乖乖地往后挪了挪,他才拧开药膏的盖子,将白色的药膏挤在手指上,很认真地替我擦方才被许桃打过的地方。
他的力道很轻,饶有一种怕弄疼我的模样,时不时还问我疼不疼之类的。
由着他的手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偶尔只应几声。
等他的手再放下,我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苏南,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回家行不行?”
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跟哄孩子一样哄我,完全没了之前的强势。
听着他的声音,我眼眶又是一片湿润,这次我没哭,吸了吸鼻子,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周奕琛,其实你也舍不得我,我们别分开了好不好?”
作势,我拉住了他的手。这场景似曾相识,以前我好像也这么和他说过,只是他那会儿拒绝了我,这次,也不例外。
“不好。”
他并未扫开我,只是看着我说。
“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
是呀,我当然明白,我想活着,也希望周奕琛能好好活着,起码不至于阴阳两隔不是。等我熬到周连瑞寿终正寝,或许我们之间还会有转机不是。好歹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说马上放下,也不可能,这么多年的感情,试问谁能说不要就不要。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并昂首挺胸地告诉周奕琛,他这个人,我不稀罕!
好久,我才沙哑着嗓子,说。
“我会走的,你送送我吧,你看我挺着个肚子,还要顶着烈日打车,多心酸。”
话音落下,周奕琛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上,他微微张开了薄唇,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这个孩子,真的是梁毓言的?”
我差一点就否认了,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事儿了,就算分开,起码留那么一点美好的回忆,也不是不行。我也不执着什么可笑的报复了,我想我们都可以心里好受那么一些。
只是周奕琛并未听我说话,霍然就站起了身,他大抵恢复得不是那么好,走路的步子有些紊乱,可他腿长,还是走得很快,至少比我快很多,一路出医院大门,他都没有要等我的意思。
我追在后面,十分吃力,又不敢跑。
医院人来人往,我挤在人群中,眼里全是他的背影,一个不小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斜,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能摔个狗吃屎,周奕琛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立马转过了身,一个大步靠近了我,他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臂,扶着我,黑着脸凶了一句。
“我会送你上车,你急什么?我能跑了?”
我摇了摇头,还想冲他笑笑,可他神情十分严肃。
“总是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爷爷以前养的狗,都比你聪明!你还是人吗?”
我抬起脑袋,明明这么近,周奕琛的脸却埋在了阳光之下,连他的表情,我看得都不是那么真切,恍恍惚惚的。
我望着他,也很想摸摸他的脸什么的,但我怕他把我拍开,我手很疼,也不全是因为打许桃打的。
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我说。
“我当然是人,我要是狗,见到你肯定藏不住尾巴,因为会摇得根本停不下来!”
说出这串话,我都觉得自己挺搞笑的,现在这样,我们真的很像两个小学生在吵架,就差做一个鬼脸了。
周奕琛拧着眉,不再开口,他先一步转身,只是刻意放慢了步子。他牵着我,我暗搓搓地就换了个姿势,和他十指相扣,他身子微微一滞,但还是任着我这么牵着了。
我还是跟在他身后,站在马路边,我还想,车一定不要那么快来。可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啊,路边早就有泊好等待乘客的的士。
看着的士向我们身边靠近,我十分排斥,也很想大吼一句别靠过来,我很想在和周奕琛呆一会儿,哪怕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什么都不说,也行。
可我无法阻止,就像我无法阻止我们真的要分开,彻彻底底分开这个事实。
周奕琛亲自为我拉开了车门,且很细心地向司机师傅报出了我公寓的地址。
我站着没动,双腿均是一片僵硬。
周奕琛拍了拍我的背,想说点什么,就在他出声的那一霎,天空淅淅沥沥落下了雨。之前还晴空万里,这场雨来得十分突然。落在我的脸上,落在周奕琛的睫毛上。
他眨了眨眼皮,说。
“上车。”
我仍不动,想抬手揪住他的袖口,说不要走。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我忽地想起周奕琛的那句话,苏南,你想让我也失去父亲吗?
短暂的沉默后,周奕琛又道。
“快上车,我不能淋雨,伤口会发炎。”
他知道我最担心什么,那么地了解我,明白什么话能戳到我心窝子里。
直到我上车离开,我还能在后视镜中看见周奕琛的身影,他直直地站着,可看得却不是我这个方向。
车子拐弯,我再也看不到任何,才收回目光。
就是这一刻,我坐在车上,明白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我特别想哭,也流不出泪。他又不在,我委屈给谁看呢?
我注定这辈子都得承受孤寂。
其实也不算多孤独,我还有孩子,等他出世后,我还能和他相依为伴,不至于真的一个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了公寓,倒在床上,我睡了整整一天。
其实我睡得不是那么踏实,在梦里总觉得有人在倒腾我,一会儿摸摸我的脸,一会儿用热毛巾替我擦擦汗,好像还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清。到星期一早上的闹铃响起,我才睁眼,爬起来后,我不仅喉咙干,整个人都十分疲惫,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疼。
收拾好下楼,客厅的沙发上摆着我的行礼,桌子上还放了一碗粥,大抵是天气暖的关系,现在还在冒着热气。
我想了想,应该是梁毓言来过,只是他怎么进来的?端起粥的那一霎,我看见了碗底下压着的彩超,如果我没猜错,是周奕琛之前偷偷拿走的那张。将粥送进嘴里,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我才反应过来,这公寓的钥匙除了我,也就周奕琛有,多半是周奕琛把钥匙给了梁毓言,把宝宝的彩超一并还给了我。
这下我们也真是撇得十分干净利落了,我该开心才对,我再也不用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也不会觉得周奕琛哪个晚上就悄悄摸摸地进了我的公寓陪我。
胸口一阵刺疼再次来袭,我抚了抚小腹,忍着反胃把粥喝得干干净净。
*
我只离开几天而已,苏氏久泰便乱成了一锅粥,之前我手上收集了不少股东受贿的资料,在我出发去S市的那一会儿,全数曝光了出来。
苏绍堂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毕竟这些也只有苏绍堂本人最清楚,他现在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股东们自然十分愤怒,那种又办了事,还要被反咬一口的滋味,没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苏绍堂也不好解释,不承认仅仅只能挽回一点情面,承认了,公司上下几百个员工都会认为他也参与其中。
周一的例会完全变成了质问苏绍堂的会议,我看苏绍堂面上还算冷静吧,至少没有当场发脾气,对于别人的问题,也算是耐下性子回答了。
大抵他会以为就这么结束,还没站起身,就有人推荐我上位了。
“苏副经理也是股东,她带的项目给公司赢得了不少利益,除了年纪轻点,其他方面还是很靠得住的。”
“我记得苏氏久泰也算是继承制,前苏董也说过,苏副经理是他唯一的女儿,苏氏久泰交给她,也是情理之中,合情合法。”
其实有人会这么说,我不算太惊讶,一家这样的公司,总不能没有主心骨。让我惊讶的是,说这句话的是之前油米不进的陈董事。
我僵僵地侧过头,看着他,他大约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可他直接无视了,目不斜视地望着苏绍堂。
苏绍堂表情终是绷不住了,阴恻恻地眯起了眸,反问。
“那陈董事觉得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让苏副经理接替董事长的位置。”
“你一个人说的不作数。”
面对苏绍堂的冷言相对,陈董事毫不示弱,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底气,他是股东中持股最多的一个。
“我们大可以召开股东大会,票选出苏氏久泰最高职位。苏董,您当初接任,也只是临时的。因为前苏董住院昏迷不醒,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们也该正正经经地看待这个问题。毕竟前苏董已经过世了,他走前,肯定找好了律师,我们就先听听律师怎么说吧。”
闻言,苏绍堂哼哼一笑,其实我看得出,他已经开始慌了,但在人前,他还把持得不错,总不至于失了风度。到他这个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以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垮。
散会后,苏绍堂隔着数米的距离,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眼底化开了一片寒潭。
我一点也不畏惧,就这么与他对视了数秒。
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清楚,是谁替我把这些底子揭了出去,但那人不做,我找到时机,也不会放过苏绍堂。
到现在,我始终认为,钱真的不会比一个活生生的人重要。即便苏叙不是死在苏绍堂手下,我也不会忘记他给苏叙带来的伤,简直就是历历在目。我猜年洁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只是儿子没了,她不愿意再失去老公罢了。
苏贤明的律师是严松,我们私下见过一面,下班后,我特意联系了他,也不为别的,只问他当初对我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他给我的答案当然是确定的,只是放下电话,我心底又有些隐隐担忧。
严松对我说话的语气很冷,并未说什么过激的话,但字里行间全是排斥。因为他,我不免又想到了严煜,自从苏叙去世后,我也没再关注过这么一个人,我心底也会猜,是不是严松知道自己儿子和苏叙的关系,我和杨语本是夹在中间做他们之间爱情遮光板的人,我先一步抽身了,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他们会不会因此记恨上我?
在我思绪正深的时候,一记男声将我扯回了现实,“南南,低着脑袋是不是在想我?”在公司门口,我看见了来接我的梁毓言。
对比先前在S市分开,梁毓言此刻一脸平静,好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