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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极刀叶(中)

树枝须和树根须一边骑着蚊树驴狂奔,一边又狂呼乱叫,那情景,丝毫不像是来寻刀叶,倒似是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三人与二须的距离不一会儿便越拉越远,最后三人只能跟着寻着声音追过去。这二人倒也奇怪,丝毫不惧被三人追赶上。每跑一阵,恐三人跟不上,又折回一段,等三人快赶上的时候,大呼一气,又向前急奔。这样一来,很快又深入林中数里。明月仙子忽然不再急奔,她明白,现在已到了三山的重心部位,无极刀叶极有可能生长在这里某处。水血自然不会和明月仙子挨得太近,远远躲开了。

明月仙子自怀中掏出数十丈薄如蝉翼的红色针丝帛,运用内力推出,这丝帛便在林中织成一道又一道的丝网。她仔细观看丝网上色彩的变化,看一阵,便收回丝帛,又往前方布满一道又一道。

过了一会儿,树枝须、树根须又折了回来,二人见无人追赶,便觉无趣。树根须一见满天丝帛,乐呵呵地伸手扯下,盖在蚊树驴的头上。树枝须拍手叫好,也来帮忙。明月仙子勃然大怒,纤手一扬,数十枚“寒冰神针”疾射而出。二人虽在玩闹,反应却迅速,一拍蚊树驴,便避了开去。但寒冰神针擦空带起一阵激烈的寒气,二人不由得连打了两个喷嚏。吃了一次亏,二人知道明月仙子可怕,忙撤身而退……

忽地,树枝须、树根须二人在前方大嚷大叫起来,声音激动兴奋,如同小孩子看到新鲜有趣的事一般。明月仙子心中好奇不已,带着风断赶了上去,刚好水血从另一面也赶了过来。可是,他们谁也不看对方一眼,连雪窟二须的叫嚷也不能进入他们的耳中。

一个人见到神奇的景象,一个人心中梦想的东西忽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就如同你最深爱的初恋情人热情而又羞怯地脱下全身的衣裳,一丝不挂地站在你的面前,你定会忘了周围所有的干扰。明月仙子和水血就是如此,二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半空飘浮的绿色刀叶。这刀叶与柳树叶大小无异,但它的绿,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绿,象征着生命,一看到这刀叶,你便看到了美好人生的延续,那叶身绽放的翠绿光芒在雪的映衬下,蔚为奇观。刀形更是完美无缺,即使天下最好的铁匠,也打制不出这样完美的刀。

这刀叶下方有近百平方隆起成兵。看来这里积雪甚深,而这里的雪也定与刀叶隐隐中有些联系。忽地,人影一闪,水血如飞天神龙凌空飞起,向飘浮在空中三丈来高的刀叶直抓而去。当一个人充满兴奋,充满激动时,往往爆发出超常的力量。眼看以刀称雄的水血竟能一跃三丈,手已够着刀叶时只见寒光一闪,明月仙子弹出数十枚“寒冰神针”,激射水血全身二十多处穴位。这“寒冰神针”乃用千年寒冰铸成,冰中含有银丝针,乃是一种十分霸道独特的暗器。

水血倏然一惊,凌空一个翻转,飘开三丈,同时刀光闪现,将寒冰神针完全击落。可是,他若想再接近刀叶已经很难了,因为风断挥刀扑了上来。风断当然是在明月仙子的命令下截击水血的。寒光一闪,风断刀势自下而上,倒劈上去。

水血强压鼻中一股冷气,抽刀来挡,顿时,他如断线纸鸢,倒飞四丈,重重跌落在地。林中雪深数尺,他竟没入雪中,只见一股雪浪冲过,他人已在雪层中滑行了好几丈。风断落地,欲滑步乘机追赶。明月仙子却喝住了他,冷望树枝须、树根须二人,厉声道:“杀了这二人!”树枝须、树根须惊愕失色之际,风断已如鸿雁,飞扑过来,手中自然有刀。这两怪功力本是奇高,可惜两人毫无脑子,更有些胆小。初次与风断相逢,一刀险些被砍断手臂的情景始终留在二人的脑际。一见这刀,二人心理反应便是逃。树根须尖叫道:“接住!”将一个人抛向风断,两怪迅疾拍驴溜走。这个人自然是风断的妻子,二怪想,你要杀我们,留你婆娘也是无用,倒不如抛过去,挡他一挡。

可惜,此时风断哪还认得任何人?刀势不变,径直砍了过去。

嗖!一条人影自雪层中冲将起来。当!一串火光激起,人影倏然而分,风断退后二丈。能击退风断的人,且能挡风断一刀的人自然只有水血。血水顺势抱住了风断的妻子。

明月仙子纤手一抬,风断便僵立不动。她笑道:“没想到你会救她……”水血随手将风断的妻子抛在地上,道:“之前鬼错救水某一命,这也算是还他一点恩情吧,他一定不希望这妇人死。”随即他又冷厉道:“我水血一生杀人无数,没想到你比我还狠毒!”明月仙子闻言,不怒反笑,道:“寒冰神针的滋味好受吗?能令一代刀客钻雪底想想都有趣!”水血冷冷地道:“丫头,这对老夫来说,是平生一大耻辱,老夫竟会败在风断刀下。”明月仙子悠悠地道:“要不是你吸了我寒冰神针的寒气,使得体力、真气刹那间难以聚齐,断不会如此。”

水血冷哼一声,喝道:“败就是败,没有任何理由。”明月仙子又笑了笑,笑的很得意,半饷,她道:“你们这些刀客那么讲究胜败,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常常挂在嘴边,现在你败了,还要站在这儿吗?”水血哈哈大笑,道:“不错,刀客以名而生,失去了名的刀客就是个没有灵魂的刀客。但是,刀客的名正是建立在被击倒无数次,最终爬起来,像刀一般顶立于天地之间。这才是世上最强的刀客!”的确,对一个刀客来说,最终的胜利还不是真正的胜利。因为他们生存于刀刃之上,是永远没有胜利的。

明月仙子不屑地嗤笑道:“这么说,你一定要跟我争了,可惜,你只有一人……”水血冷傲地道:“即使为刀叶战死,也是刀客最大的光荣,因为,它是刀中的奇迹,是刀界之神的化身,它还将代表着另一个‘刀的顶峰’。”明月仙子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一心要死在这里,那我就成全你这个伟大刀客的心愿吧!”纤指一扬,又一枚寒冰神针激射而出。同时,这也是指示,风断纵身逼近,刀光一闪,电劈水血的脑门。

水血忽地往下一蹲,登时便没入林中积雪。他蹲下时,早已屏住呼吸,但觉身子不往下沉,脚尖随即碰到了实地。当即足下使劲,人在雪中俯冲,忽觉一道凌厉的刀气袭得胸口一痛,他知风断也进入了雪底,而且显然是先冲天而起,随即人直坠下来,所以比他更快。惊怒之下,水血刀立即挥出,去势迅捷无比,凭着手上的感觉,却将风断刀势荡开了。他借力又在雪中冲进了一丈多远,陡觉身后有凌冽冷寒之气,心中更加大惊,知是明月仙子施放了寒冰神针。他乃是江湖怪杰,遇危并不慌张,当下身形在雪层中急窜,遇到风断砍来的刀,便将其架开。

二人陷入诡异奇极的困境中,都是眼不见物,积雪之下也说不上什么听风辨位,连黑夜搏斗的诸般功夫也用不上了。两人脚尖踏地,便展开了平生最厉害的刀法。

风断神智迷失,近乎一个杀人的工具,水血却知头顶有一丈积雪笼盖,除了将风断杀死,否则,不敢冲出去。令水血忧急的是明月仙子,这女人现在是否已拿到了无极刀叶,若如此,她一定会施放寒冰神针,绝不在乎谁死谁活。

但他哪知明月仙子在上面也是着急得不得了,她担心风断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在雪下会斗不过水血。一旦水血得胜,她拿到无极刀叶恐也难甩掉他。再者,这雪底下二人打斗的地方正在刀叶的下方周围,只见雪丘上白雪起伏不止,而且雪浪四处游窜,明月仙子一时也不敢飞身取无极刀叶,恐水血突然自雪底冲将上来。

水血确是在雪底中游走,以迷惑明月仙子,风断只知疯狂砍杀,但他屏息静气却比水血占了优势。一个麻木的人自不会因缺氧而觉得心慌头昏,水血内功深厚,一时三刻不吸气也不打紧,但体能自然会衰弱,时间一久,他必会落败。

就在明月仙子急不可耐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风断的妻子,她微微一笑,一条毒计顿生。她抓起风断的妻子,运用内功,叫道:“水血,我来取刀叶了!”叫声中,将风断的妻子抛了上去。

水血听见了,本来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这是别人的诡计,但一触及他最担心的事,他竟然反应强弛,一个弹跃,从地底雪层中冲起,刀光一闪疾劈空中之人的胸腹。

嗖!鲜血飞溅,惨声迭起——

就在这一刹那间,绿光划闪,有人惊呼。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

水血刚从雪层中冲出,明月仙子的寒冰神针便等着他了。可他这一刀乃是急怒之下所发,速度、力量迅猛无匹,一刀挥出便难已收回。两点寒星轻易地没入水血体内。但寒冰神针射中他时,他的刀竟将风断之妻的胸腹生生剖开。那一声惨叫,便是她留给这世界最后的声音。

水血知是自己杀错了人,待脚一落地,一团血肉刚好落入他怀中。不待细看,他忍住体内奇寒的煎熬,一个翻滚,随即展开身法,飞速离去。这时,风断也从雪层中冲了出来,如木头人般站立明月仙子身旁。

这一切全被明月仙子看在了眼里,或许是期待的结果达到了,或许是过于专注无极刀叶,明月仙子并未有所反应。又或许是水血动作太快了,他一闪即逝,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雪林,待到明月仙子反应过来,水血早已失去踪影。而最让明月仙子匪夷所思的是,悬于空中的无极刀叶也一并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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