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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危机

陆铭等人怀着不舍的心情离开了海滩,前往圆风地,他们中途拐进铁匠张二沉家,抄走了三把铁锹。当踏上通往树林的大坡道上时,他们发现脚下的路换上了陌生的颜色。原本姜黄色的土地变成了紫青色,而且越向远处颜色越深,像中了毒似的。陆铭又联想起了早上做的怪梦。等他们到了圆风地跟前,林地的土壤已经变成了黑色,但和梦里不同的是,树木没有焦枯腐败,都保持着鲜绿的生命。

三个人实在跑不动了,驻足扶着铁锹大口喘气,缓了缓体力后,他们继续朝前走,来到了守墓人的院子里。房屋空荡荡的,门前一把摇椅被树林间的风推的左摇右摆。他们穿过院子,又穿过一片蒺藜和荆棘混生的灌木丛走进了圆风地。

墓地一片狼藉,海棺的坟墓被破了土,四周的土堆上散落着三把铁锹和两个书包。这一幕闯进凤珍完好的右眼中,像一枚脑海深处的鹅卵石砸到了记忆的鼓面上,激起了一圈一圈熟悉的回声。

“我想起来了!”她失声喊道,扔下铁锹跑到海棺前面。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棺材板的一角被撬开,喷出来的洪水已经流干,将圆风地浸染成了黑色。

“有人挖坟?”文川追过来问。

“里面究竟是什么?”陆铭凑过去看,但是海棺很大,破口很小,阳光照不进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什么都没有了,昨天晚上都流光了。”凤珍说,“我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了。”

于是凤珍将昨晚看到的吴海涛三人破棺的事尽可能详细的讲了一遍。

“你怀疑大家中邪是因为他们打开了这口棺材?”

“嗯。”

“我记得你后来跟撞了邪一样胡言乱语,还一直喊妈妈!”文川提醒道。

“这我就不记得了。”凤珍回想道,“我好像又看到了花鬼,它们很痛苦,弄得我也很痛苦,那种感觉说不清,像被火烧死没死成又活了一样。总之很复杂……”

“要真跟这口棺材有关,我们该怎么办?文川,你看的书里没有和海上漂来的棺材有关的记载吗?”

文川思索着说:“海上漂来的棺材没有,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和潘多拉的盒子很像啊,可是那个故事并没有提到解决办法。”

“我们还是先定位美人石吧,先救大家的命再说。”

其他两人同意。

于是三人根据之前遥望到的场景,摸准了丰在及迁移后的位置,开始挖掘,很快,他们刨到了他的棺材。起棺前文川扑棱一声跪下,叨叨了几句恳求原谅的话。陆铭掀开棺材板,将松散的围边扯到一旁,丰在及不被时间打扰的容貌清清楚楚的袒露在他们的眼前。

面对面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惊讶,凤珍后撤一步跪在丰在及身旁,从他活人般湿润的嘴里抠出了那块神奇的石头。

那是一块金色的石头,有栗子般大小,上面挂着一层唾液,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光,几乎可以和黄金以假乱真。就在他们端详美人石时,躺在棺材板上逝世近半个世纪的丰在及悄悄的化作了一堆白骨。

凤珍握着石头,离开圆风地,在树林其他地方找到了一棵大槐树,她背靠着槐树坐下,手心里攥紧美人石,闭上了眼睛,开始使用她特殊的能力。

三秒过后——

“停。”她睁开眼,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警惕的盯着远处的树林对他俩说道,“我觉得毛毛的!”

“看到了什么吗?”陆铭轻声问道。

“没有。”

“别怕,我俩守在你旁边,看到可怕的东西你就叫,我们就把你弄醒。”文川走到她另一侧说。

“那我再试试。”凤珍张开手掌,低头看着美人石说。上面的唾液已经风干了,纯金的颜色暗沉下去,现在像纯铜打造的了。凤珍重新坐回树下,尝试进入状态,可是试了很多次,仍然没有成功。

“不试了!”她气急败坏的说,“完全没有感觉!”

“那怎么办?”

凤珍举目穿过灌木丛盯着圆风地说:“要不我钻进那个大棺材里,看看它从哪来的?”

“不行!”陆铭断然拒绝道,“太危险了。”

凤珍反问:“有什么危险的?”

陆铭也眺望着圆风地,他回答不上来,心窝里却像藏满了闪着冷光的狼眼睛,十分忧虑。

“你俩都在我旁边守着,我不躺进去,站在里面,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你俩就把我拉出来。”凤珍冷静的说。

文川看了看陆铭,没有做声。

“我们现在找不到美人石的具体地址,测一下棺材的来处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同意。凤珍伸出双手,他俩一人一边把她拉起来,三个人返回了墓地。

宁静的圆风地,微风和煦,灌木丛中的金盏花和牵牛花在风中摇摆,太阳躲进了乌云背后,给这里撒下一片阴凉。

“真舒服。”文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见其他两个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赶紧转移话题:“一会你一定要小心!”

他们走到棺材豁口处,凤珍不等另外两个人说一些叮嘱的话,纵身跳进了棺材里。

“废话别说,别打扰我,守在我旁边就好。除非是很大的动静,别打个喷嚏就往外拖我。”

交代完后,凤珍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终于走对了路,而且越走越顺,她能感觉到灵魂很快进入到了那个无法形容的状态中。经过失败和成功的交替锤炼,凤珍逐渐掌握了这项本领。

是在合上双眼后短暂的黑暗里,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一张一弛,澎湃起伏。

潮水的声音。她心想,紧接着,她便看见了。

海浪乘着飓风,在海面掀起一座座山峰,试图跃起拍灭低垂的太阳。她站在海边,赤脚踩在粗糙的沙地上,感受着风里细雨般的潮水。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她的胸口,拽着她冲进了海里。她不会游泳,无力的挣扎着,海水灌入她的鼻腔,苦涩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生命的脉搏。接着,她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漆黑。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地被放倒了,她侧躺在岸上,脸贴着沙滩。胸口不再痛苦,她坐起来大口大口畅快的呼吸着。第六感提醒她身后有人,她转过去一看,不远处的黄菜丛前面站着一个少年,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他穿着干净整洁的亚麻汗衫,头发剪的整整齐齐,黄皮肤覆盖着夕阳的辉光,脖子上戴着的石头项链垂在胸前。他歪着头冲她微笑。

“陆铭?”她看着他试探性的问。他熟悉的面孔背后有她说不清的陌生。

陆铭没有回应她,他的目光转向了前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随他望过去,像挨了一剂惊雷。裹石棺歪倒在海滩上,盖子瘫在一边,十几个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男童有女童,看上去也就五六岁大,赤身裸体,皮肤紫青肿胀。她吓得站起来跑向陆铭,刚转身发现他不见了,黄菜丛前端坐着一个小孩,也赤裸着身子,浑身肿胀乌青,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枚桃核大的石锁项链,七彩龙筋绳显示出唯一的鲜活色彩。

这一次没有戏剧化场景的跳转,凤珍自己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视线十分昏暗,抬头看见圆风地上空盘踞着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文川的双手死死的掐着陆铭的胳膊,短短的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

“你可算醒了!你刚才又像昨儿个晚上似的抽搐,要不是被陆铭拦着,我就把你拉出来了。”

“让你没大事别拉我别拉我呢!幸亏没有拉我——”讲话间,凤珍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蠕动的东西,她朝旁边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茂密的榕树树冠里面伸出了一具细长的人体,紫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树皮疙瘩,它抬起藤蔓似的手臂朝他们三个抓了过来。

“拉我!拉我!拉我!”凤珍用活这么大最高的音调尖叫道。文川被她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土丘上,失去平衡向后一倒,把那紫色的人体看了个满眼,“妈呀”一声跳了起来,绕着圈跺脚。陆铭也瞄到了那个家伙,他没细看,预判到了危险,弯腰把凤珍从棺材里拖了出来,拾起地上的铁锨朝那个怪物脸上拍了过去,然后拽起失控的文川撒腿就跑。

怪物遭到攻击后缩进了榕树里,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围着圆风地的荆棘和蒺藜开始疯长并向他们靠拢。布满针刺的植物来势汹汹,陆铭弯着腰推着他俩朝出口跑去。灌木丛已经封住了出路,转了个弯朝他们刺来。

“趴下!”陆铭大喊一声,其他俩人顺势倒下。出口处有半人高的空隙没有被封死,文川让凤珍先过,凤珍一甩手把文川塞了进去,朝他屁股又捶又打。被赶出来的文川转过身来拉她,等凤珍逃出来后,俩人又去拉陆铭。

漫长的三秒钟后,陆铭探出了半截身子,凤珍和文川刚要去搭手,蒺藜稞下面伸出来一条青藤般的细长手臂,暗黄色的指甲有十厘米长,像爆开的鞭炮筒子朝各个方向卷去。手掌盖在了陆铭的后脑勺上,将他拖进了暗影重重的圆风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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