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琉璃尤其是你,太子那里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为什么??!他生个病为什么要捂着藏着的?”
“我说你五大三粗,头脑简单你还不承认,你知道南将军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声都不吭吗?
你当真以为他天生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你知道为什么南天这么多年一直流传的是他的佳绩,却没有传出来一点关于他受过伤的消息,你以为是因为他法力齐天,没人能伤得了他吗?”
“难道……不是吗……”琉璃一脸迷茫的望着芙蕖。
“你以为他是谁?镇守南天门的战神只有一个,全天下怕的,也只是那一个。如果有一天一直压在你头上的猛兽病了,受伤了要死了,你会不会奋起反抗?”
一旁的雪儿红着眼沉默半晌,“哦。”
……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会坠入梦境,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南将军,喝了秋水酿之后,醉起来是什么模样的。”
“……”雪儿眨了眨眼睛,想起了自己醉酒之后的模样,默默捂住脸。
……
明澈缓缓睁开了眼,坐了起来,沙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一旁偷着在房间里熬药的芙蕖猛的转过头来,一脸诧异,“你……你是醒了还是醉着呢?”
琉璃也迷迷糊糊从一旁的桌子上抬起头来,左脸被压出一片巴掌大的红印,“长炎?你不是要一个时辰才能睁开眼睛嘛?芙蕖你的药不行啊。”
“南哥哥,你、你怎么样了?”
“……我在哪?”明澈疑惑的四处望了望。
“你、你在客房里。”芙蕖拿着把扇药的小扇子,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南将军,你、你认识她吗?对,就趴桌子上那个女的!”明澈直视着他,语调缓缓说,“琉璃。”
喝过秋水酿的醉人,大多数都会把人认错了或者把人当作东西,把东西当成人。
“那你床边上坐着的是谁,你知道吗?”芙蕖又问。
“烬颜。”
“烬颜?是谁啊?”芙蕖拿着扇子的手摸摸脑袋。
“雪儿。”
“啥?烬颜是雪儿?”芙蕖一脸疑惑的看着床边上坐着的女孩,女孩也是一脸的不知情。
“那我呢!我是谁?”芙蕖拍着胸口,问道。
“……”明澈看着他,想了好久好久,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一般。
“反正、不是人。”
芙蕖:“……”
“噗哈哈哈…”一旁的琉璃哇的一声笑出来。
“看这模样,南哥哥应该是还没有醒过来,是醉了。”
“闭嘴。”明澈对着琉璃的方向说了一句。琉璃的笑硬生生断在喉咙里。
“出去。你太吵了。”明澈坐在床头,一脸冷漠。
“……”琉璃一脸无语的看着明澈。“长炎,你真的醉了吗?”
“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明澈脸上苍白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芙蕖一下子喷出来。
“……”琉璃默默走到门口,小声嘀咕一句,“什么人啊,我好心没好报。”
“熬药的。太臭了,也出去。”
“……”芙蕖一脸错愕的指了指自己,“叫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你,芙蕖!”琉璃在门外大笑。
“三秒钟,端着你的药一起滚。三——二——”明澈的声音含着几丝冷清。
“行行行,我这就滚!”芙蕖一溜烟跑了出去。
雪儿:“……”
……
雪儿这才一点点打量起明澈来,他的背靠着床头,一只手放在内侧靠墙的地方,抓着龙吟剑。另一只手垂在另一侧,手是空闲的。袖口因为刚刚把脉而被撩起一截,露出结实白皙的小臂,手臂上似乎有一条黑色的什么印迹。
他的眉头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聚拢,脸上是过分的平静,舒展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在身上。
“南哥哥,你受了好重的伤,痛不痛。”
“不。”醉酒的明澈似乎格外好说话,问什么都会回答。
“南哥哥,你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把伤治好,为什么不去找药神。”
“没办法。”
……
南哥哥也会说没办法吗?
……
“我是南天的战神。”
“……”
雪儿似乎懂了,
他说,我是南天的战神,我没有办法大摇大摆的治伤,我的背后是空的,如果我倒下去,就会天界也掉下去了。
“南哥哥,你能跟我讲讲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吗?”
明澈沉默了。
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光线柔软的照在他的脸上,像是过了几亿光年般的沉默后,明澈终于微微张口,发出几近嘶哑的声音。
“……要听什么?”雪儿看见他的眼角第一次微微泛红。
“很久很久以前的南哥哥什么样的?”
她看着他的眼,第一次看到的不是浩瀚的深沉,他的眼里是病态的疲倦、悲哀的脆弱。
“很久以前,我的身后有女娲娘娘,我的……娘亲。”
他像孩子一样嘟囔,“后来没有娘亲了。没有娘亲,就只有一个人了。”
“女娲娘娘……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我那时看见了龙吟的求救,可是等我到的时候,她就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我记不起来她的样子,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我甚至觉得她没有死,我感觉到她似乎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我找不到证据、找不到凶手。又丢失了一些记忆,什么也记不清楚。
这些年我征战四方,走遍九州,找不到一点线索,女娲娘娘的魂魄也找不到。像是被什么东西藏起来了,这一藏,就已经藏了许久许久。”
藏了一千多年前,
找了一千多年前。
雪儿攥着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见明澈的脸是破碎的。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些事情她没有一点办法。明澈的所有事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一点办法。她算什么?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你站在一旁,看着你的亲人、爱人在泥泞里摸爬滚打,而你束手无策,甚至无法上前去扶一把。
“南哥哥,你相信雪儿吗?”
明澈抬起目光,看着他。
无言的对视中,雪儿的眼神一直是炽热的、真诚的。明澈的目光永远是冷清的、含着不明的哀。
无穷无尽的时光里,雪儿在明澈的目光里找到了自己,看见他灰黑的瞳孔里,赤诚的自己。
她说,“南哥哥,不管你需不需要,雪儿在你背后,永远永远。”
明澈歪了歪头,喝醉的脑袋似乎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又似乎觉得可笑,闭了闭眼。
雪儿想伸手捂住他的手,最终还是默默抽回自己的手,笑道:“南哥哥,雪儿现在还很小,可是总有一天会长大的,雪儿总有一天可以帮上你的忙。可是南哥哥,你得回答雪儿一个问题。”
“什么。”
“雪儿,真的只是一个小妖吗?”
明澈愣了愣,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