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蛮两人等着无聊,见宿舍有些脏乱,于是一起动手帮忙清扫了一遍。
快到忙完的时候,门外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老三快步走到门口,然后高兴的喊着:『二哥!』
曹蛮随后也过来,站在老三身后,看见笑容灿烂的尤二,也喊了一声二哥。
三年多未见,尤二的变化很大,但身上那种独有的神态,依然清晰,即便如今身高长了,模样也有了些不同,多了书卷气,皮肤白皙不少,不像是一个乡下少年,可还是能让熟悉的人一眼认出。
尤二轻轻拍了两下老三的脸颊,望向曹蛮,越过老三,跟他拥抱了一下。
老三在一旁幽幽的说道:『我才是你的亲弟弟吧?』
尤二笑道:『滚蛋,小蛮是亲的,你是从山上捡回来的,不信回家去问娘。』
老三面带忧伤,独自去到一张床铺前坐下,闷闷不乐。小时候,第一次被二哥骗,老三信以为真,跑去问爹娘,结果他们合起伙来捉弄他,害得老三伤心了好几天。如今长大了,当然知道这是戏言,生气也只是因为从小二哥就跟曹蛮亲近,跟自家两兄弟感情似乎很一般。
当然这也不是真的,尤二对家人的重视,向来都是放在心里,言行上从不表达。
尤二勾搭着曹蛮的肩膀,他的个头没有曹蛮高,很快发觉这个姿势不舒服,改为拉着曹蛮的手腕,一起回到屋内。
分别坐下,尤二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家里都好吧?』
老三闷不作声,尤二也不去理会,只看着曹蛮。
曹蛮回答道:『村子里一切都好,三娘和老爹身体健康,二哥尽管放心。』
尤二连连点头,又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曹蛮脸色微红,回答道:『来甘州有事,顺道来探望二哥。』
尤二笑意更浓,也不去追问是何事,转而问起曹蛮三年试炼的经历。
于是,曹蛮将三年经历粗略的讲述了一遍。
一番讲述完毕,已经是日落黄昏时分,尤二站起身,说带他们去吃饭。
曹蛮想起还有东西未送,便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袱,拿出在路上买来的笔墨纸砚,他分不出好坏,只能拣贵的挑。
『这是我和老三一起买的,送给二哥,祝愿二哥在学业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尤二开心的笑道:『既然是弟弟的心意,二哥就不见外了。』
接过赠礼,尤二随手放在桌子上,拉起曹蛮和老三,往外走去。
在路上遇见了尤二同寝室友,也喊上一起,四人朝着山下走去。
学院有饭堂,但家里的弟弟千里迢迢过来,尤二必须破费一回,这两年他省吃俭用,没多少花费,手底也积攒了不少银两,一直想着找个机会邮寄回去,孝敬双亲,补贴家用,老大也该成家立业,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往后开销会很大。
尤二对家中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一份打算。
在山脚牌楼下,再次遇见那位问过路的夫子,曹蛮和老三随着尤二一起,向他作揖行礼。
老夫子只是微笑点头回应,一手捋着胡须。
在山门前的大街上,往右拐去,没走多远,便有数家酒楼,里面食客多是书院学生。
尤二带着三人进入其中一家,挑了一个空位,落座后,开始点菜。
与尤二同寝的这位,名叫张楷行,比尤二早一年入学,家在汝州。
都是少年,一路下山,就已经互相熟悉了,这顿饭吃到后半段,张楷行猛然一拍桌子,说道:『干吃饭有什么意思?没酒怎么行!』
于是,喊来了店小二,要了两壶酒。
曹蛮和老三已经开过戒,只在第二日头痛欲裂时后悔过,发誓不再饮酒,随后没过多久,两人又鬼使神差的喝过一次,虽然酒依旧是那么难喝,但也不是不能忍受,互相都装着不记得彼此曾发过不饮酒的誓言,非常的有默契的选择性失忆。
书院对学生饮酒没有明令禁止,但醉酒是不允许的,小酌几杯无伤大雅,但凡史书上留名的那些文人雅士,那个不是酒中鬼。
张楷行是个豪爽之人,不像一个文人,倒适合走江湖当大侠,脾性很对老三胃口,两人相见恨晚,对彼此的敬仰之情,全在酒里了,没过多久,便是醉醺醺的,开始胡言乱语。
尤二饮酒,很有名士风范,动作优雅,尽显风流。
曹蛮和尤二对饮,也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互相聊着天。
老三和张楷行相继栽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尤二看着自己的弟弟,笑容温和,嘴里说道:『习武本是好事,但老三性格火爆,如果修心不够,将来恐怕会反受其害。』
曹蛮点头道:『我跟师父提起过,他老人家也早有准备,等返乡后,会传授三哥一套功法,修习之后,既可以增长内力修为,亦可以温养心性。』
尤二转头看向曹蛮,眼神中满是感激,『我们家受老先生的恩惠太多,将来都不知道如何报答。』
曹蛮笑道:『师父不是求回报的人。』
尤二道:『老先生是真神仙。』
曹蛮哈哈一笑,道:『他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尤二淡然一笑,转换了话题:『来甘州找人?』
曹蛮没有掩饰,但很好奇,问道:『二哥连这都能猜到?』
尤二笑道:『还是一位姑娘。』
曹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忘了问人家地址,甘州这么大,不知道怎么去找。。。』
尤二安慰道:『学院有为探亲的家属准备的客房,比外面的客栈便宜不少,你们就安心的住下,不急,慢慢找。』
曹蛮抬起头,笑眯着眼睛,连连点头道:『听二哥的。』
后面继续聊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也吃饱喝足,于是结帐离开,曹蛮还是没能扭过尤二,单被尤二买了。
从酒楼离开,曹蛮背着老三,尤二背着张楷行,一前一后,不是去往山门,而是走另一条路。
尤二解释着,晚间在山门把守的是另外一位夫子,不像白天那位好说话。如今天色已晚,还有两个喝醉的家伙,再从山门上山,那是自投罗网。
尤二知道一条秘道,可以绕过山门牌楼,安全上山。
通过隐秘小路,进入书院,偶遇了一支巡逻队,查验过尤二的身份牌后,就将四人放行了。
尤二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对曹蛮解释:『常有书院学生醉酒晚归,走的都是这条路,巡逻队对此习以为常,只要验证身份,确认是学院学生,不会为难。但若是晚间想偷偷下山,则会不同,只要被逮住,就会送到夫子手中,下场会很惨。』
曹蛮点头,对这种做法理解也赞同。
七贤书院,看似外松,实则内紧。在那些暗处,多的是隐秘守卫。书院的学生,多是来自权贵之家的公子哥,或者是富商巨贾家的少爷,再则就是被细心栽培的未来国之栋梁,书院不敢掉以轻心,朝廷也不会允许有意外和闪失。
朝廷安排的卫队在明,一批招募的武林高手在暗,时时刻刻都在护卫着书院的一草一木。
据传言,书院内有两位隐世高人坐镇,一个是书院先生,一个是朝廷委派,有这两位大能在,没人敢来放肆。
关于这两位高人的身份,云遮雾绕,无人知晓,但有各种猜测,也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足为信。
曹蛮自从进入书院十里范围,就察觉到了十数位高手,为了不引人注意,不给尤二哥惹麻烦,他将修为压制隐藏,他的功法与常人不同,哪怕是有人修为再高,只要曹蛮不主动展现,他也感知不出曹蛮真实实力。
先来到书院客房,听过管事夫子的一番批评教育之后,办理好手续,将老三送回房间,曹蛮再来接过张楷行,背在背上,跟着尤二,将他们送回宿舍。
到了地方,等着尤二一切安置妥当,曹蛮告辞离开。
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曹蛮头顶明月,脚踩石板小路,听着虫鸣蛙叫,吹拂着晚间的山风,空气中夹杂着淡淡清香,一切静谧而美好。
此刻,若是冯姑娘在就好了。
曹蛮暗暗念想着。
经过一处水潭,曹蛮停住脚步,一会抬头看天上月,一会又低头看水中倒映,月影随波摇晃,如梦如幻。
忽然间,一个黑影一闪而逝,遮挡过月影瞬息。
曹蛮抬头去看,已经抓不住半点迹象,此人的速度比起遇见过的碧眼老昆,要更胜一筹。
是位高手。
没去多想,曹蛮脚下发力,身形一闪,冲天而起,追了上去。
很快摸到了那个黑影的一点踪迹,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曹蛮,再次加快了速度,又消失不见。
一番追逐,最后进入一所半山腰的院子中,曹蛮落在院墙上,蹲着身子,往下打探,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曹蛮想着要不要下去查看,忽然间心弦一动,身体紧绷,原来他的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长衫男子,衣带翻飞,一身浩然正气。
看样子像是书院的先生。
男子微笑道:『身手不错。』
接着又问道:『你不是书院学生吧?』
曹蛮缓缓站起身,摇头回应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