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陈二胡会使出这一手。还有更绝的呢,他拿起酒瓶子就朝自己的脑袋上砸下去。这力道是要经过练习的,要出点血,但是不致命,最好还要能扛上几个小时。
然后他就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哼哼,人还没来就不用假装啦,他这是真疼。也是被吓怕了,他经常看见有人在自己楼门前鬼鬼祟祟地转悠。要不是居委会大妈对生人比较警觉,没准他早就被人带走了。
现在这三人个都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来取东西的人,陈二胡只好使出终极手段。正义审判,将东西交还给国家了。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干嘛要瞧自己闷棍呢?”夏青说。
“你别以为你装作一惊一乍的样子就不值得怀疑了,女人是最会装的。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隐藏你内心的邪恶吗?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陈二胡说。
“什么!”夏青气死了,“我是看你受伤了关心两句,好吧,看你流血流死了谁稀得管你!”
“我要是死了,在场的各位就都有杀人嫌疑,一个也跑不掉!”陈二胡说。
这老汉快被手里的东西给逼疯了,这是真的。如果不是过命的交情,陈二胡打死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自从拿到这件东西之后,陈二胡的生活中开始伴随着各种麻烦与意外。
首先从他身边人下手。柳叶子母亲意外断指,陈二胡相信,那也不是单一事件。是有人在警告他,而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对陈二胡下手,是因为还不知道那件淮绣的所在。
陈二胡试想,这帮人究竟有多么地手眼通天。从明末到现代,一个个大家族陨落,他们的子嗣,散落于世界各地,混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而各个行业的佼佼者仅次集结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有人力有财力还有庞大的信息网,基本上没人能够逃过他们的追杀。
而且这样的组织,肯定不只一个。
陈二胡知道,当年光是知名的淮绣世家就有四个。但都是私坊,阵势上虽然干不过官坊的苏绣,但也是相当厉害的。在秦淮一带的影响力,并不亚于苏绣。可是再富也不与官争,更不要掺和朝代更替的大事。
淮绣世家替明朝余族办事,豪赌了一把运势,结果输得很惨,几乎就销声匿迹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大世家早早地就转移了海外资产。就算不再做淮绣这一行,再次混起来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他们回来了,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说起来豪情万丈,其实没有那么容易。他们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四大家族之间的争夺。而陈二胡和这里的这些人呢,就是偶然被卷进了这些庞然大物的争斗之中。
他们虽说是厉害,但也只能在背地里活动。陈二胡不该忘了,咱背后还有伟大祖国撑腰呢!所以情况危急之下,陈二胡果断要选择投诚。
夏青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思,胡铭给他解释了:“这还不明白么?等会警察来救我们,见这老头受伤了,肯定要把我们带回去问话。那些底子不干净的人,还不得露出马脚来。”
“可他瓶子上是他自己的指纹,凭什么讹我们呐!”夏青说。
“没那个。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哪里还需要提取指纹那么麻烦。等会儿这老头往地上一赖,要死了就说是我们做的。警察也只能当作民事纠纷来处理,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三个均摊医药费,不多一会儿就能出来。可要是牵扯出别的事情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胡铭说。
“这不就是碰瓷儿嘛,中老年人的绝技啊!”夏青说。
“不对,你应该说那种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中老年人,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胡铭说。
“没错没错,这样也害人的很,你说如果真的查出些什么来……”夏青和胡铭几乎同时看着九指。
九指并不为所动。在这个社会生活,还少得了与警察打交道么。户籍啊保险啊医疗啊,九指跟寻常人一样,他还有残疾证呢,受照顾。而且他的档案很干净,在他所住的小区风评也一直不错。有几次社区评比十佳青年的活动邀他去当候选人,他都没去。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知道,不被人厌恶害怕就已经知足了,还要评比十佳青年,这不是莫大的讽刺么。
总之是为了说明,九指在网络上和现实世界完全是两副面孔。而且他们这一行最大的禁忌就是在自己的活动范围之内选择目标,所以说,若以九指为辐射中心的话,越是靠近他身边的人,反倒越安全。
可是这里,并不在九指的活动范围之内。他装作稳如泰山的样子,是否在掩藏心中的恶劣想法呢,谁也不知道。
总之现在都出不去了,等人来救援。
胡铭他们年轻啊,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可以等。
但是陈二胡一把年纪了,还在流着血,这个等待就很难熬。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柳叶子和小耳朵。问题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外面,现在正是饭点,也许他们商量好,就吃饭去了。
陈二胡捂着脑袋,愁容满面。中午早过,这房间是密闭的空间。虽然有出气孔,但还是热得很。这种环境很容易让人焦躁,并且患上一种叫幽闭恐惧症的东西。
“怎么,叫你要玩,怎么着,现在玩脱了吧。我们现在就是在罐头里面,等人来开。如果没人来开的话,迟早都得呕烂在里头。那我们不如来看看谁先凉吧,你年纪最大,又受了伤,我猜肯定是你了。你们觉得呢?”胡铭拿陈二胡打趣道。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没心呢,还是长了一颗满是窟窿眼儿的心?”夏青说。
“无关紧要的时候没心,像这种危及时刻,就要多长几个心眼了。反正现在的局面没法改变,只能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胡铭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只剩下等待的话,还是嘻嘻哈哈的比较好。如果都像老头子一样摆着一张将死之脸,那我们自己会把自己给逼疯的。”
胡铭说得也有道理,夏青于是从背包中掏出了法宝:“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我们来玩游戏吧,三国杀。练嘴的,你是学心理的,应该知道。这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是忠诚与反贼内奸之间的较量,也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吧。”
“我同意,比较适合现在的气氛。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呢。”胡铭说。
“我们记者有时候需要长时间蹲点,会很无聊的。来吧!”夏青摆开盘子,游戏正式开始。
或者说,四个人之间的互相试探正式开始了。
陈二胡包着脑袋也参与其中。他步入老年之后的生活趋于单调,以前钟爱的游戏都已经玩不动了。不过这三国杀嘛,确实很休闲,也是晚年的一大乐趣。
不过他实在是被这三个年轻人搞得没脾气了,现在适合玩这样的游戏吗?你们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伤者,还有现在这种窘境好不好?
没人听他的,再糟糕又能怎么样呢?这不还没死人嘛。三个人都见过比这更糟糕的状况。
而且据陈二胡所说,这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四大家族派来的杀手。这一段正好看看,谁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游戏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四个人都懂得寻找既定规则的庇护,根本试探不出什么内容来。有人当了内奸把其他人都杀了,那他就是那个杀手吗?这种说法完全站不住脚啊,人家也是按照规则来的。
而且所有人都不是冲着休闲而去,这个游戏突然就变得失去了原来的意味。而且越玩越让人觉得消沉。因为夏青虽然是游戏的发起者,但她发现,除了她,其余各位全部都是老司机。无论怎么玩她都赢不了。
当夏青第四次被反贼弄死的时候,气得把牌都摔了,“哎呀,我不玩儿啦!当个女王我容易嘛我。还有你这忠臣怎么当了,一点也保不住我啊!”
最后一次当忠臣的是胡铭,就算不以赢得游戏为目的,他也是尽力了。“这游戏四个人本来就不容易玩儿,配对显得尤其重要。但不管谁跟你配对,智商和经验都会被对面碾压。你更适合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反面角色,最起码,输了也不用背锅嘛。”
“没有你们这样的,一个游戏而已,何必如此认真呢!”夏青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游戏居然让她如此有挫败感。
“你这种言行,折射出一种生活态度,也是你的心理问题。你当然也试图认真去生活,但现实总是有很多不如意。于是你开始怨别人比你付出更多,比你更有能力,比你更有背景。”胡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