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单地两室一厅,开门走进去先是一个厅,紧挨着厨房,左边是一个房间,右边也是一个房间,右边的房间相对的小一些,因为有一小半的格局设计成了厕所。
这套房子暂时的成为了陈远信和安小蛮临时的家。其实,相对来说,家的概念,未免太猖狂。
忧伤,就像老房子墙壁上的油漆,层层脱落,痕迹,清晰且透明。
两个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去整理这个新的心的归宿,在各自的眼里,都仿佛明白对方的沉默,互不打扰,只是这样。
眼看着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准备迎接第二天的阳光或暴雨,下一秒的奇迹仿佛近在眼前的时候。安小蛮的情绪突然落寞了起来,眼睛开始微微泛红,哭过的痕迹,声线的哽咽,说不尽的一切。
“这是我们搬进来的第一天,庆祝一下吧!”
“好啊!”
落寞的酒瓶即将被打开瓶盖的时候,安小蛮抓住了陈远信的手,摇了摇头,眼泪随之飘洒而来。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设计成了灰色。估计着此刻的中午,慢慢熬成夜晚。
安小蛮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眼泪说:“等会吧!方一龙会来。”
“好。”
筷子、碗、碟子、菜肴,仿佛从一个希望的光点落入冰洞。
……
医生走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暖色的灯光下,仿佛夜晚那么安详。
医生朝着穿着礼服的一男一女说:“患者的情绪目前很稳定,我再重复一下时间,明天下午的三点。”
男人点了点头,女人用哭干眼泪的双眼看了看那扇门,仿佛门的背后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世界。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的话,哪一刻才是属于最珍贵的呢?
女人接过了医生手里的一份报告,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医生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有需要叫我。”
医生说完就走开了,他离开的背影,那么地温馨、那么地冰冷。
男人把女人抱在了胸口轻轻地安慰着说:“走吧!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别让她听到了。”
神秘的世界,固执的伤。有人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爱而不得,是啊!但是,阴阳两隔呢!谁,能爱着一抹空气呢!
一抹即将消失的空气。
房间里,有人在收拾着衣服,她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高高地扎着马尾。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那个女孩曾今和方一龙说过,她说:“去哪儿,天堂吗?”
她,即将真的要去天堂了。
病情慢慢的恶化,现在,放开紧握的双手,费劲了千辛万苦的思维挣扎,选了离开。
方璇露。
所有的治疗都停止了,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身体也并没有那么疼痛了。
她,终于放下最后一件衣服,坐到了床边,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床,是精致的公主床,一张粉色的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开着,上面滚动播放了很多的照片,照片里,那个曾今去过的废弃火车站。
方璇露的父母坐在了公寓走廊颓废的座椅上,其实所谓的公寓是个医院。医生再次走来,蹲在两位的面前说:“其实,你们可以选择终止,但是对于她来说,接下来的治疗,和之前一样,是痛苦的。”
男人已经泣不成声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很多很多。
……
“为什么放弃了?”
“她决定捐献她的眼角。”
陈远信绕过桌子提起方一龙的衣领说:“我问你凭什么放弃了。”
冷静,也许是个抽象的词汇。
冷静,只能冰冻现象,而无法愈合甚至缓解。
陈远信蹲在了地上,双手使劲的揉搓着头发。一层暗暗的忧伤席卷了他的全身。
安小蛮蹲在陈远信的前面,轻轻地握住陈远信的肩膀,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无法释怀的现状足够悲哀,更坦然的伤痛是无法读懂前面那个人的内心。
“我们大家都那么努力,满怀信心着。为什么?为什么?”
陈远信站起来使劲的晃着方一龙的肩膀说:“快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撕心裂肺,换来的,只是越焦虑的心脏。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究竟会焦虑多少次呢?
陈远信重新坐回了位子上,那副样子,仿佛从没有过的悲伤。
“信,你听我讲。方璇露其实是喜欢你的,我想,在她最后的时刻,你可以去陪陪她吗?她真的需要你。”
陈远信指着自己说:“喜欢我吗?我有什么好?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她需要的是治疗。”
“因为你的优秀,因为你的乐观,因为你的关怀。”方一龙站起来说:“继续的治疗都已经是徒劳了,对她来说,也只是增加痛苦。”
“滚。”陈远信狠狠地指着门外。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场面一下落入了更冷的冰洞。
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好刺耳。
方一龙说:“那我走了,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好,你路上自己当心点,电话联络。”
……
一个午后的时光,就真的这样,慢慢的步入夜晚的黑色,这个瞬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的听见了春天、看到了夏天、闻到了秋天、冷过了一个冬天。
刚刚过去的冬天,真的好冷。下一个冬季,差一点,就十全十美了。
门,并没有完全锁上,赌气的擦肩而过,真的好吗?
夜色里,房间并没有开灯。
安小蛮蹲着一个餐盘,上面是一杯热牛奶、一个面包和一盏小小苹果灯,走进了陈远信的房间。
陈远信提前开口了,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我从后来又遇到你,一起租房子,我都觉得蛮开心的,可没想到。”
安小蛮坐到陈远信边上,沉默了一会儿说:“信,你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是一个该让我们保护的女孩。下午,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
安小蛮把面包放到了陈远信手里说:“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就像最初我失去我的高中老师,再以为失去了你。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突如其来。”
陈远信点了点头说:“谢谢。只是面对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安小蛮惊讶的看着陈远信,因为一句谢谢。惊讶于他说了谢谢,惊讶于自己把心中角落的话说了出来。
安小蛮又把热牛奶放到了陈远信的手里。陈远信深呼吸了一次,拆开了面包。
伴随着小小的苹果灯散发的光芒,仿佛把一整个世界缩进了那个光圈。床边坐了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好久好久,彼此的心,好像是天涯又海角,只是还未扯断空气里的涟漪。
其实,我们都是曾想过放弃的人,只是,谁也代替不了谁,谁,又只是那个谁。
“陪我去趟医院吧!我们送送她好吗?”
安小蛮抬起头看着陈远信,点了点头。
“你知道地址吧!”
“我来开车好了。”
……
寂静的半夜,所有人都失眠了。最初的感觉,慢慢的淡去,沉浸了一片苍茫,仿佛眼前都是白色,慢慢失去知觉。
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家属了,一片的忧伤。突然,从走廊的一面奔跑过来两个人。
那两个人站在了方一龙面前,仿佛是一种急需要氧气。
陈远信示意了一下那个房间,小声的问:“这个房间里?”
方一龙点了点头说:“是的,对不起。”
陈远信拍了拍方一龙的肩膀转过头对安小蛮说:“等我。”
方一龙看着安小蛮把一本日记交给了安小蛮,没有说任何的话。
安小蛮接过日记本,微微的闭了闭眼睛,朝方一龙点了点头。明亮的灯光下,小魏扶着安小蛮坐在了椅子上,打开了那本日记本。
日记里,记录了一章又一章的遗憾。
什么是伟大?把选择权交给对方,如果有情有义,必定不会走远。
……
方璇露听到开门声以后,惊讶的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人。只是此刻,那么地平淡。
“你终于来了。”那句话,带着笑意,带着措手不及。
陈远信快步迎了上去,他扶住方璇露坐到床边。
沉默了一会儿说:“还不舒服吗?”
方璇露摇了摇头说:“不那么疼了,偶尔肚子里还有点不舒服。”
陈远信点了点头说:“吃晚饭了吗?”
“吃了,妈妈端来了一些鸡汤。”
陈远信揉了揉方璇露的长发说:“多吃点,补身体的。”
“好啊!”
方璇露做了一个动作,她慢慢的向陈远信的胸口去靠近,不过却又停了下来。她睁着无力的双眼说:“好啊!”
两人沉默的坐了好久以后,方璇露说:“我真希望自己是没病的,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也只是相对的概念。
方璇露又说:“其实,我现在不适合见任何人了,信,对不起了。”
陈远信看着方璇露说:“露露,你还想去哪里吗?我带你去兜兜风吧!”
方璇露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陪我坐会儿吧!”
不多久以后,方璇露就睡着了。其实,也只是半梦半醒。
时间,仿佛争分夺秒般煎熬,怕太快、怕太慢。
手机响过一次,是家里的来电,陈远信拒绝了接听。那个夜晚,也许只属于她。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陈远信推开门走了出去,面对着那些人的目光,陈远信选择了走开,他来到了方一龙边上说:“龙,我们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安小蛮拉住陈远信说:“信,不要走,不要辜负她,好吗?”
“不是我辜不辜负她,都这一刻了,还有意义吗?而且,我没爱过。”
“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小魏含着眼泪说:“就像方一龙那样。”
方一龙,真幸运,无边等待,最终,春暖花开。
只是此刻,没人会因为这场遭遇而微笑一次带过说话。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可怜的人。
突然,医生走了过来,宣布了一个简单地噩耗。
因为缺少治疗,没有挺过那一晚的人,终于不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