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周未央看着曾子雨平静的问道。
“任何代价，”曾子雨想了一下回答道，“从小我就被大家瞧不起，觉得我又脏又恶心，还变态，包括我的父母，我和他们完全断绝联系已两年了，这幅身体...就像是一副监狱，我就是一直困在里面的犯人，每天都忍受着煎熬，你很难想象，讨厌甚至厌恶自己的这个身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生不如死就是形容我这种情况的，所以你问我...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能告诉你为了改变，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全部，包括我的生命来改变这一切。”
“那我想我们一定能给予对方满意的东西，不过时间可能要延迟一点，因为一些原因，大约几个月后才能给你手术。”周未央解释道。
“没问题，我都等了二十二年了，不在乎多等几个月。”
“现在我转给你三万元，你可以坚持过这段时间，那种事...别做了。”周未央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桌上曾子雨的手机也拿了过来准备转钱。
“别，我的钱够用了。”曾子雨赶紧拿回了手机。
“这...就算提前支付给你的报酬吧。”周未央知道曾子雨内心作为一个男人，想一个人扛下这一切，不想过多接受别人的帮助。
曾子雨思考了几秒钟，放下了手机，“就...按你说的办吧。”其实她的心里非常厌恶出卖身体的方式来获得金钱，只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经过几年的努力，离自己的手术费差得是越来越多，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快速的得到需要的金额。
周未央拿起了曾子雨的手机，通过转账给她的手机上转了3万元，然后递给了曾子雨，一抬头，看见曾子雨脸上两行泪水正留过脸颊，“怎么了？”周未央问道。
“我真没出息，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男人从不轻易流泪，但是...但是...从来没人知道我的情况，对...对我...”曾子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丁宇飞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你们。”曾子雨脸上的泪水似雨水一样，不停的往下留着。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丁宇飞像给男人鼓劲一样，拍了拍曾子雨的肩膀。
“要不...你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周未央开了口。
曾子雨慢慢停止了流泪，也许是因为很久没和人倾诉了，也许是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周未央和丁宇飞的关怀，他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意识到男女有别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男孩。这一点和你们电视上经常看到的人妖不一样，他们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迫转变性别的，但从来没有人强迫过我，我也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男孩，但却有了一副女孩的身体。”曾子雨开始慢慢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医学上把我们这种想改变生理性格的人称为易性者，我们自己的圈子里叫药娘，因为要不停的吃药，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自己的性特征。小的时候自己像男孩子大家还无所谓，大人只是觉得我过于调皮，到上小学我仍然喜欢男孩的打扮，和男生玩，做男孩子爱做的事，直到有一天老师通知家长，让他们好好管教我。我第一次告诉父母我想当个男孩，让后被父母狠狠的打了一顿，我被要求穿裙子，打扮得和女生一样，不准再和男生玩，如果不这么做...稍有不对就是一顿毒打，可能他们认为这样就能让我改变想法吧，为了避免被打，我学会了在其他人面前假装是一个女孩，终于安全过完了小学。”
“中学以后，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出现了更多女孩的特征，当其他女孩都在兴奋的时候，我却在痛苦中，这种特征越明显，我越痛苦，你不知道厌恶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我甚至很多次都想通过自残来改变自己，就这样我挺过了高中，来到了大学，我报考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想着终于不用受到父母的约束了。但是...”曾子雨停了下来。
周未央和丁宇飞都没有说话，很安静的等待着她继续下去，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曾子雨很难讲述的事情。
“我认为大学离家远，父母管不到，自己终于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了，但是大学的生活是需要住校的，你能想象和一群女生生活在一起的情况吗？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和一群女生住是一种福气，但是对我而言却是一种痛苦，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把你当作一个女人，而你把自己当作男人，你的一些男性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怪胎，你也不知道我每一次走进女厕所的感觉，那是一种难受，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否定。”
休息了一下，曾子雨继续道：“在大学，我穿男式的衣服，剃成平头，按照男生的方式说话做事，最开始我只是被当作很男性化的一个女孩，但是慢慢的，开始有人在背后把我说成变态，但是我没有在意这一点，因为这里确实没人管我，我可以尽量的做自己，在经历了十几年的束缚后，终于能放风一下自己，这种快乐你是不会了解的。因为我太想作一个男人了，我经常趁晚上没人的时候悄悄溜到教学楼的男厕所里去上厕所，这样让我更有男人的感觉，但是...这样的事情终于被人发现，还...录了视频...”
丁宇飞和周未央看了一眼，“录视频的人不知道是谁，也没人去追查，倒是学校找我谈了话，后面我的父母再次被请到了学校，父母要求我必须改变过来，作为一个女孩生活下去，不然他们就再也不会给我付任何学费，生活费，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所以他们生气的走了，从此我也没有再收到一分钱。”曾子雨平静的讲述着这曾经动荡的一幕。
“最大的变化来自你身边的人，虽然学校没有充足的理由开除我，但是我的事被周围的人发现了，同一个寝室的人把我当作了变态，真正的变态，四处提防着我，连我去卫生间都会被人赶出来，我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的人在背后指点我，终于寝室所有的人都要求我搬出去，学校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为了能继续读大学，我搬到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出租屋里，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生活费。”
“虽然打工的日子很辛苦，但是至少没人在背后指点我，在我看来，只要自己努力工作，还是能挣到一份生活费的，我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到我毕业，但是在大三下期...”曾子雨再次停了下来，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
“在一个夜晚，从学校回出租屋的路上，我...被三个男人...。”曾子雨很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丁宇飞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曾子雨的手。
“我到现在都能记得他们当时说过的话。”曾子雨慢慢说道。
曾子雨说完这些沉默了下来。
“你最后报警了吗？”丁宇飞忍不住问道。
“没有。”曾子雨用悲伤的眼神看了一眼丁宇飞，“我没有通知警察，如果找警察，我的事全校又都会知道了，我不想再成为大家的焦点。”
“我以为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没有，因为我没有报警，这伙人居然后面又找到了我，明目张胆的要我陪他们睡觉，不然就把我的照片公布出去。我实在没办法，只好休学离开了学校，直接到社会上工作了，心想这样就没人认识我找我麻烦了。社会上找工作很难，像我这样没文凭的人找点好工作更难，我为了活下去，又恢复成了女性的打扮，就这样终于找到了工作，虽然很痛苦，但至少能让我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