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不敢当。”赵子陵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同时悄然将一枚丹药塞了嘴中,赶紧运气化开丹药疗伤。
皇甫流云乃是当世顶尖武者,耳目惊人,自然清晰地看到了赵子陵的小动作,但却视之不见。
“赵子陵,还剩下最后一拳,你磨叽够了的话就吱一声,老夫有耐心等你!”皇甫流云背负着双手,虚立在半空。
“皇甫前辈,加上我这一拳,你已经出拳三次了。不如我们双方今日就此罢手,如何?”李轻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棕红楼船顶层船舱的阳台上,他此际面如金纸,显然受伤不轻。
“哟,挨了老夫一拳,还能活蹦乱跳的,你这五境的底子还不是一般的扎实哩,早知道方才就加重些力道。”皇甫流云看到李轻舟还能站出来说话,也是颇觉意外,轻笑道:
“你那一拳连老夫一半力道都不曾用上,岂能作数!你就放心吧,赵子陵好歹也是堂堂大剑仙,岂会接不住老夫的三拳?当然,若是连老夫的三拳都接不住,这样的剑仙留在世上也纯属浪费这世间的天地灵气,还不如给老夫一拳打死!”
皇甫流云正说话间,净水河上突兀水花翻滚。
顷刻之后,有一巨物浮上了水面,那赫然是一条赤红色的大鲤鱼,大鲤鱼还没有完全浮出水面,但就只是它露在水面上的身体便已经不小于黄家的楼船,那赤红色的鱼须竟然比黄家楼船上的桅杆还要粗长。
黄家楼船就停在巨大的红鲤鱼附近,猛然看见红鲤鱼现身,船上的人一个个吓得惊恐乱叫,纷纷逃进了船舱,只剩下黄不易、黄天云和黄达等少数武力不俗且知晓大鲤鱼根脚的黄家人还留在船头。
这只巨大的红鲤鱼便是李轻舟和赵子陵口中的赤鲤,也就是它给雄阳城带来了一年一度的净水节。
今年的净水节跟往常不一样,不曾有牲畜沉入河中,赤鲤有些不高兴。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赤鲤破境在即,自然不愿意因小失大地上到水面去兴风作浪。只是,赤鲤刚刚翻身完毕,正要继续美美地睡觉,却先后感受到从水面传来两次巨大的震动,搅得它再无心入睡。
“不给牲畜也就算了,还来打搅我睡觉!”赤鲤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但水面上的人类实在是太不知好歹。
赤鲤浮上水面,不一定是想吞食几个人类,但却存心要掀翻几只小船,给人类些许警告。
但是,当它浮上水面的时候,却只看到两艘船,而且这两艘船体型都不小,想要将它们掀翻少不了要废一番力气。
目光从那两艘楼船上移开,赤鲤才看到那两个漂浮在空中的人类。
“龙神在上,雄阳城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如此强大的人类,我莫不是眼花了吧!”赤鲤在看到赵子陵和皇甫流云的刹那,一颗鱼胆差点直接吓爆。
没有任何的迟疑,它慌忙摆动鱼尾,想要潜入水中。
但是,它赫然发现,身体四周的河水仿佛凝固了一般,自己居然移动不了半分。
皇甫流云被赵子陵的无赖打法给惹得心头烦躁,正是情绪不佳的时候,赤鲤却是好死不死地撞了上来,他想都没想便出手将赤鲤给禁锢住,正欲顺手取了妖丹。
这时,飞鱼剑动了。
过,飞鱼剑不是攻向皇甫流云,而是瞬间来到了赤鲤的上方。
飞鱼剑纤细的剑身与赤鲤庞大的身躯相比,好比蚂蚁与大象。但当飞鱼剑的剑身拍在赤鲤身上时,赤鲤却如遭雷击,感觉浑身鱼骨瞬间都散了架。
同时,在赤鲤身上的大如盖碗的鳞片间,鲜血汩汩而出,片刻便染红了净水河面。
赤鲤悲哀地发现,仅仅被飞剑如此一拍,自己好不容易才修到的四级妖兽境界,竟然直接跌成了第三级。
不过,赤鲤此时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窃喜,因为飞剑方才如果不是拍而是直接斩下来,它此刻恐怕早已身首两断了。
而且,更令赤鲤心喜若狂的是,遭受那把犹如飞鱼一般的飞剑拍击后,它发现身体四周的河水又开始流动起来。
没有任何的犹豫,赤鲤巨尾猛摆,庞大的身躯很快便钻到了河水之下,数息间便没了身影,只留下一片血红的河水。
“大敌当前,竟然还耗费真气去救一条不成气候的鱼妖,飞鱼剑仙还有这份慈悲心肠?”皇甫流云朝着赵子嗤笑一声,而后对着李轻舟遥遥喊了一句:
“李轻舟,现在放他们走,我就把沉银的地方告诉你!”
黄家的人一走,皇甫流云便不用再顾忌,显然他已经动了真怒,第三拳势必要全力出手。
李轻舟眉头一皱,稍作思量后,便欲拒绝。
但是,赵子陵却是开口了:“侯爷,把黄家的人放走也好,免得碍手碍脚的,施展不出我的真正战力!”
李轻舟还欲说话,却见赵子陵向自己点了点头。
与赵子陵相交多年,李轻舟自然知晓他的脾气,无奈之下,只得朝着黄家的楼船高声喊道:“黄不易,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李轻舟的喊话,黄家楼船上刹那响起一阵欢呼声。
与此同时,围在净水河周边的荒狩在各自狩目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上岸的通道。
柳风站在荒狩当中,眼睛微眯,同时紧了紧手中的军弩,他的双目一直牢牢锁定住黄家楼船上的黄云鹤,打定主意,即便阻止不了黄家的离去,但袭杀西柳部族人的罪魁祸首黄云鹤今日必须死。
“老祖,请您保重!不易定当舍命保护家族,让家族在荒土落地生根!”黄不易跪在船头,朝着皇甫流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其他黄家族人也随后跪下,对着皇甫流云磕头不止。
“前路坎坷,你等好自为之!”
皇甫流云负手于身后,坦然接受了后辈子孙的跪拜。
数百年的岁月悠悠而过,除开被自己亲手捧着出生、又亲眼看着逝去的儿子,皇甫流云对自己的后辈子孙已经谈不上还有多少血脉亲情。
默默守护了他们漫长的岁月,皇甫流云也有些厌倦了。而且,因为当年的伤势,他知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
现在,将他们送去荒土,皇甫流云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南齐皇甫的列祖列宗。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要为自己而活,更要去了却一桩当年未尽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