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的姚莉莉拉开了大门、拉回了思绪,走入自己栽种的花丛里。她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嗯——多好啊,多美的花,多好的家,我怎么能轻言放弃。”姚莉莉自言自语地对着花说着。楼上的冉若曦正好把头伸在窗外,一个敏感又体弱的孩子,早就嗅出了空气里的异样。冉若曦的心里很清楚,刚刚她看见的那个影子是这几年里爸爸和莉莉妈妈从来不愿意多提的人,虽然姚莉莉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捂住了冉若曦的眼睛,但她分明是看见了韩木子。冉若曦看着楼下花园里的姚莉莉微微发抖的身体,她忽然觉得原来这个大人也需要她的保护。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莉莉妈妈,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我的。”
丁香花灰褐色的树皮早已脱落,嫩叶簇生,阳光和雨露的注入让那些嫩叶背后的淡紫色跃跃欲试。紫色是朦胧的,深藏在内里,在湿润的土地里吸饱了水后,会将整个庭院包围。姚莉莉每天都精心地打理她的丁香花,既不让花朵过于繁茂而霸占了整个庭院,又将最娇艳的花序布满全株,留下芳香四溢,达到最佳的观赏效果。
冉冬杰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像丁香花,她一直都记得,那一眼的娇羞注定和她和冉冬杰之间逃不脱的情感纠葛。韩木子的眼里,这些丁香花是刺眼的,丁香花拥有天国之花的美誉,因为它高贵,有这种花当守护神的人都会被祝福,会有光辉的人生。然而丁香花神太聪明,喜欢上了走捷径,越是想走捷径越是得不偿失。韩木子说过,姚莉莉不配喜欢丁香花。但韩木子并不知道,丁香花竟然有入药的功效。对于心痛病,用丁香加上肉桂再配以黄酒就能止痛,且效果显著,副作用小。这些年来,姚莉莉一直栽种丁香花,除了观赏和喜爱,更重要的就是为了能给冉若曦入药。每当冉若曦心疼不已的时候,一杯暖暖的丁香酒就会被送到,喝一口下去,全身都会舒服很多。
姚莉莉看着她的这些丁香默默地道:“木子,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和若曦都背负了身体的重负,所以我尽全力让若曦回到正常孩子的行列。我们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事实证明,这样对你和对若曦都是好的。余生,我和冬杰都会弥补对你和若曦造成的伤害,请不要一直恨我们,请不要让若曦也恨我们。”
八
护送韩木子回酒店的周秋迎半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被紧急召回了医院,提前结束了假期。他有些依依不舍,才洞察了些许韩木子的内心,就要分开了,他可真的不想,原本还打算和韩木子享受一下烛光晚餐,安慰一下韩木子,然后试着走进她的内心。可是,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病人的生命应该放在第一。
医院刚刚接了一个重症儿童,情况不好,先天性心脏病里比较复杂的一种,加上孩子的父母情绪极度不稳定,手术后孩子再一次出现呼吸窘迫的症状,如果短期内进入第二次手术的话,孩子的生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周秋迎是此类病例的权威人士,孩子被紧急送到了文森特医院,而周秋迎也被紧急召回。能救人于危难之中,本来就是医护人员的最高使命,接到召回命令的周秋迎二话不说就到了医院。查看完孩子的病例后,周秋迎很快穿上了手术服,即使存在风险,手术也是唯一能救孩子的道路。接近5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和护士都是高度紧张,一点点的差错都会让眼前这个孩子呼吸停止。把先前手术后又裂开的伤口进行而次缝合,每一针下去都是极其精密的,此时的周秋迎更像是一个艺术家,用手中的刀子、钳子、镊子完成一件艺术品,而这件艺术品是无价的,因为它的名字叫生命。
终于从手术间出来了,迎接周秋迎的是孩子的父母。看得出这两个人已经是心力憔悴了,眼睛里的血丝和眼神里的惶恐让所有的心情都倾泻了出来。她们见周秋迎出来就拉着问长问短,而周秋英拖着疲惫的身体还是认真地给她们做了解释。两个人逐渐淡定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放松,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刚刚获得一点心理安慰的两个人竟然转过头就开始了互相指责,言语间不过是就怪你、都怪你之类的言语,原本放松的眼神瞬间又充满了怨恨的光芒。
周秋迎不想进入别人家庭的纷争中,他抽离了出来,回到办公室稍微闭了一下眼睛。突然,他又睁开了,他呼叫助手:“丹尼尔,能不能把刚刚手术孩子的全部资料给我看看,包括他的家庭背景资料。”
丹尼尔很快送来了厚厚的一叠病例档案,周秋迎顺着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在入院记录上,孩子父母的职业栏里显示都是高知份子,没有太多信息。孩子之前的手术效果不错,为什么后来又反复了起来?他联想到了冉若曦的病例,这个孩子刚来的时候因为心情一直闷闷不乐导致第一次手术的效果不好,可后来随着孩子父母的悉心照料,冉若曦逐渐开朗了起来,病情也有了极大的好转。周秋迎从事小儿心脏病研治很多年了,他非常清楚一个家庭环境对孩子成长和病情的重要性,他认为韩木子和冉若曦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他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表面上看他是为了冉若曦的病情,实际上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想更多的了解韩木子。他的眼里,这个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子内心藏着巨大的悲伤,而韩木子那瘦弱的身体让他内心充满了怜惜,除了是心脏病医生,他此刻更想充当一下韩木子的心理医生,剥开韩木子的内心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