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修然说祖霍没得选择,那时节呢?
时节道:“我如果不想留在这里呢?”
相修然笑道:“那我自然会放你走。”
他又道:“我知道年轻人总是不爱听人劝的,所以我肯定会给你个自己去试试看的机会。”
时节道:“试试看什么?”
相修然笑道:“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还会被送回来。”
他道:“只要三祖山与妖师家的争斗不结束,你就会不断地遭遇危险,到那时祖霍自然会一遍遍地将你送回来。”
相修然笑道:“我想你只要多被送回来几次,就会意识到我这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时节讥笑道:“相伯伯还真是好耐心。”
相修然点头道:“我的耐心一向很好。”
他将手搭在时节肩头,道:“楼兰刚来时还太小,等他长大我可是等了很久。”
相修然忽地笑道:“可你就不一样了。”
时节听得心里一阵恶心,可他看着不远处的守卫,也只得隐忍不发。
相修然拍着时节的肩膀,道:“其实你应当明白,眼下除了我这儿,你还有谁能依靠呢?北墟吗?北墟想从你身上得到的只怕比我还要多。”
时节叹道:“你说的很对。”
他又道:“你说得很多东西都很对。”
相修然听见他这么说,不由笑道:“哦?那你已想通了?”
时节点头道:“想通了。”
相修然笑着坐在他身边,道:“我就知道凭你的才智,一定会少走很多弯路。”
他又道:“只要你肯在我这里住下,我可以为了你将其他人统统赶走。”
时节笑道:“那相伯伯岂不是要心疼好一阵?”
相修然笑道:“他们本就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何来心疼一说?”
时节道:“相伯伯还是留着他们为好。”
相修然道:“为什么?”
时节道:“因为我不会留下来,相伯伯还是要用他们打发时间。”
相修然惊道:“你还要回去?”
时节点头道:“对,我还要回去。”
相修然摇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想通……”
时节笑道:“我也确实想通了,但想通的却并不是这件事。”
相修然惊讶道:“不是这件事?”
时节道:“对。”
他笑道:“您方才将我与楼兰比较了一番,这确实让我感到很气馁,我既没有足够的时间谋划,也对世间各种势力了解得不够彻底,对于将来,我也从未规划过。”
时节道:“这些都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因素,可惜我都没有,没有这些我就只能很被动。”
时节苦笑着望向漆黑的夜空,他的确活得很被动,他一直都被逼着做选择,而这些“选择”大多都意味着他没得选。
相修然看着他,道:“那你……”
时节道:“那我为什么还要走?”
他笑道:“因为我已意识到成大事,做足准备很重要,但还要有三件事,比这些准备更为重要。”
相修然道:“是什么?”
时节道:“天时,地利,人和。”
他笑着伸出手,比了个手势道:“这三样,我恰好比楼兰都多上那么一点点。”
相修然也斟了杯酒,默默地喝了起来。
时节道:“这三样东西对于成事有多重要,想必相伯伯比我要更清楚。”
相修然道:“确实很重要。”
时节道:“北墟并不是真的想帮楼兰,您能看出来楼兰有野心,北墟又怎会装聋作哑欺骗自己?所以他们会设法拉拢我,因为我更听话,更懦弱,更容易受人摆布。”
相修然道:“继续说。”
时节道:“至于三祖山,纪庚辰已有了成为掌教接班人的架势,而楼兰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三祖山做靠山,但我却听说纪庚辰并不怎么买他的帐。”
相修然道:“这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时节道:“但就眼下来讲,楼兰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靠山。”
相修然道:“难道你有?”
时节道:“单说三祖山,齐礼就有不得不帮我的理由,纪庚辰就算和齐礼的关系再恶劣,他也会看在三祖山还需要齐礼的份上,伸手帮我一把。”
相修然道:“齐礼?他已不问世事近二十年,怎么会帮你?”
时节道:“他已二十年未下山,却也都能破例下山,这世间还有什么他做不得的事?”
相修然瞧着时节,眼中充满了疑惑。
时节自然不会将齐礼的请求告诉相修然,无论是齐礼还是无支祁,他们都已明确的说过能解纪庚辰与无支祁之结的人,只有他时节。
这也是时节不管怎样都相信纪庚辰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原因,一旦他死了,纪庚辰也势必会陷入危险中,这也是时节明知无支祁很危险,还会用灵药医治他的原因。
因为时节需要用它来牵制纪庚辰。
时节继续道:“北墟虽不值得我信任,但敖克与我却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朋友,眼下他虽对我有误会,但我想敖克不至于会眼看着我被人杀死。”
相修然叹气道:“这一点倒也算你说得不错。”
时节道:“所以说到人和,我的确强上一些。”
相修然道:“其他呢?”
时节道:“北墟现在其他事要忙,他们对我的监视已经弱了许多,这一点相伯伯一定也感觉到了。”
相修然道:“是的。”
时节道:“所以相伯伯如果能卖我个人情,待我找到机会就放我离开,那么楼兰就会自此失去对我行动的把控,敌明我暗,也算得上是地利了。”
相修然道:“你不肯留下来,还想要我帮忙?”
时节道:“您已说过,我若是想走,您会放我走的。”
相修然道:“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时节道:“至于天时……”
他笑道:“这东西我也不懂那些道门玄学,算不出什么好时辰。”
相修然道:“那你还说比人家要强上一点?”
时节道:“原本公选时间是楼兰订的,他说一天后也行,说三天后也行,可他偏偏拖到了七天后。”
他笑道:“七天,这么久的时间已足够我下定决心了,我想这时间定然是三祖山给他选的,为的就是给他时间来拉拢好纪庚辰,只不过他们没料到我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懦弱。”
相修然道:“你的确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很多人都已瞧错了你,只怕他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相修然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时节,他盯着手中酒杯,似乎是在想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