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叫他,对着空气,嗓子干干的发不出声音,是的,她说不出那三个字了,曾经占据她整个生命的,他。
渗透着失望。
我在原地等你,你却是风筝断了线。
记忆喷薄而出,片段,片段,不成一段。
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吃甜的菜,她从来不吃红烧肉,对锅包肉也是兴趣缺缺,可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吃,隽哲在家练习了好多次才把肥肉做的也入口即化,隽哲妈妈看着隽哲做的惨不忍睹,还和明硌打趣说,快浪费一头猪了。
但隽哲做的真的好好吃,想念那个味道,甜的。
明硌吞了吞口水,不自觉舔了嘴唇。
韩隽秀回到家里就躲到了书房,下了车以后,就被狠狠的打回到现实,看着隽哲寄托思念的本子里的一段话:“曾经我想着,如果能快点毕业就好了,我想把你娶回家我想好好照顾你,我想给你保护罩,让你做任何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我想让你无忧无虑生活在我身边,而现在,我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我可以忍受疼痛但是可以看着你,慢到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毕业,永远活在阳光下,永远远观这个世界反馈给你的所有美好。”
“因为我不能照顾你了。”
韩隽秀隐隐记得,之前还有一段话和这个很像,好像是“不期待时间过的慢些,也不会抱怨时间过的快了些,因为和你在一起,每一刻都是我的享受。”
你什么都想着她,护着她,连她的以后你都替她想好,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家里有你的记忆,我应该毁掉,隽哲,真的不打算给她看吗?现在她的样子,我都不知道,看,对她好,还是不看,对她好。
许是发现自己对着空气说话,韩隽秀自嘲的一笑。
年少的青涩,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抽离开来,就像你满足的微笑,傻子,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你就那么满足。
宁愿,你,继续在,我,继续,单恋,韩隽秀无奈的笑笑,并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尴尬与可怜。
总觉得自己很小人,可是隽哲,哥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哥很喜欢她。
哥爱她。
哥知道你多爱她,哥知道自己多么无耻,哥知道自己不应该、不可以、不被允许有这样的心思,可是,你知道的,人心难控制。就像你跟我说,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手舞足蹈兴奋的样子,哥跟着你一起笑,一起开心我们隽哲是个大男孩了。
你说,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皮肤像牛奶一样的女孩子,撅着小嘴在那天午后,阳光,树荫,熙攘报名的人群中,显得那么别具一格,那么突出,就那么走进你的心里。
美丽的像仙女。
我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里,因为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至少会有一个我们想象中那样的女孩子出现,而你出现了第一个。
可是哥错了,哥看到她,也和你有一样的心动,这么多年不曾变过,我多么希望能有机会跟她独处,看着她满满的青春气息,带给我无尽的想象。对于那个时候的我,她就像哥的雨露,滋润着我干涸的心,让我觉得世界上除了责任和使命,还有另一种超越一切的美好存在。
我并没有奢望能和她在一起,拥有她,她的笑为我,她的哭为我,她的一切情感变化都是为我,我只希望能远远看着她,看到她,生活还能让人有所期待。
对不起,韩隽秀坐在自己的书架前,在最下面的暗格里拿出隽哲的另一个笔记本,好像在和隽哲面对面的说话,但他知道,如果面对面,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会说不出口吧。
他失神地望着眼前,透过笔记本,好像又看到了他们三个一起相处的时光。
同样的夜空下,不同的三个人在同样的失眠。
顾莫庭左思右想,实在睡不着,要离开吗?就没有让你留恋的吗?顾莫庭拿起一支烟,看着明硌楼上的灯光,点燃,他看到韩隽秀的样子,并不是在说谎,那是解脱?
现在还亮着灯,顾莫庭狠吸着嘴里的烟,仿佛吸得不是烟而是勇气和胆量。
咚咚咚,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这个时间显得尤为突出,明硌抬起手表,凌晨零点十一分,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明硌透过猫眼看过去。
“顾总?!”
“嗯。”
“这么晚了,有事?”明硌抬抬手腕上的表,示意好像不知道时间的顾莫庭。
“你怎么不看看是谁就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我看了。”
顾莫庭强镇定心神,拎起一个袋子,“我带了冰淇淋,一起吃。”
“进来吧。”
“怎么可以随便让男人进门,万一是坏人。”顾莫庭还想继续说,又要拿捏语气,怕惹明硌不开心,明硌一个眉毛在上,一个眉毛在下,扭着好看的五官,顾莫庭看看门口,径直走过去把门关上,故意没有看到明硌的眼神。
“你要出远门吗?”顾莫庭看着地上散放的衣物,还有家里干净整洁的一切,除了地板上这些东西。
不待明硌回答,“请假了吗?是打算离开很久吗?打算离开多久,人事部同意了吗?你是打算离职吗?我同意了吗?”顾莫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
“吃冰淇淋,你喜欢吃的。”
“嗯”明硌没有特意记住他的问题,因为她会给他她想给的答案。
顾莫庭拿出一盒,打开盖子,把勺子递给明硌,看着明硌吃。
“你喜欢的。”顾莫庭在心里说。
明硌吃了几口,冬天最喜欢吃冰淇淋了,“你怎么不吃?”
噢,我吃,顾莫庭打开另一盒的盖子,吃起来甜腻腻的,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吃起来,没有任何其他感觉,只是凉凉的,顺着食道,胃里的暖气在被它一点点吞噬,占据。
“你别那么吃,肚子会痛。”
顾莫庭看这纤细的小手隔着空气阻止他继续吃,低头才看到自己已经把一盒挖到底。
明硌缩回手。
“不走,行不行。”搅动着剩下已经化成粘液的冰淇淋,顾莫庭咕噜着说出口,多了,化的慢,少了,化的快。
“嗯,顾总,本来是想明天跟您亲自说的。”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生活的不开心?空气质量不好?工作不顺利还是同事不好,有什么不满你统统都可以说。”
顾莫庭明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他多希望是这些原因,他可以解决,都可以。
“不会回来了吗?”顾莫庭还在继续搅动黏糊糊的液体,他不敢看她,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提这些问题,更怕她的答案太明显让自己失去理智。
“嗯,不回来了。”
“去哪里?”
“美国,意大利,瑞士,随便哪里。”明硌罕有的惆怅,夜深了,人就不会像白天一样外壳坚硬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