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泽,失踪,未找到其携带的有关物品。
不排除炎泽被激流卷进废墟中,没能成功逃离。
生命探测器失踪,但湖底暴动前曾短暂地显示过,显示信息为——死亡。
在无人区探测活动结束后,所有参与过的成员都秘密开了一场汇报会,将自己获得的信息整理成册,失踪的炎泽依旧未找到,而负责搜寻炎泽的成员百分之八十确定其已死亡。
阳羚儿裹着毯子蜷缩在摇椅上,端着一杯热咖啡神游九霄,桌面上笔记本电脑正处在名为炎泽下落报告的文件界面里,她按下关闭键,返回到主屏上,屏幕上泛着蓝色的光,屋内寂静又黑暗,她并没有开灯,房间仅靠电脑的光源维持亮度。
桌上放着小小的录音器,线头处被人为拆弄得乱七八糟,录音器表面反射着幽蓝色的光,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命。
那是她醒来后攥在手里的,没人知道是怎么塞过去的,但她唯一知道,那是炎泽从面罩里拽下来的录音器,因为电量枯竭而停止运转。
她循着强化训练时的器械拆装记忆重新换上电源,并将捋直的线头接上电脑显示屏。
“这里是炎泽,呼叫呼叫,我状态不对,请求返回。”
“这破东西,还能弄好吗?啧。”
“我是妘家大公子,谁……谁感对我无礼!”
“回……回公子,这里是白瓦镇,镇上一家普通的酒楼。”
“这么说,你也是来找人的……”
“你们……要追……?”
越往后,录音器内的杂音越嘈杂,几乎分辨不清录制的声音,只有炸耳的电流声,再往后便是永无休止的宁静。看来那时是彻底没电了。
炎泽失踪,在他掉入湖底后,除了阳羚儿,没人捕获到有关他的任何线索,而在她重归现实的最后一幕,是密密茂林中与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虚影,她被困在缥缈的世界中,就像幻想小说里的场景。在往后,森林中的雾越下越大,直到眼前的世界彻底没了轮廓,独剩无边无际的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只想一个劲地昏昏睡过去。
她醒来时正躺在直升机上,姚束靠在百泽的肩头睡着了,而百泽带着印有两只动漫眼睛的眼罩端坐着,分辨不出来是醒着还是熟睡。
集合时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疲倦,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唯独没有炎泽。
正常思维下,当她成功逃离那个世界时,炎泽也应当回归。莫非她在密林中触碰了什么机关,而恰好炎泽不在身旁?
可是录音器的存在又该作何解释?它是炎泽一路随身携带的,从未交付于她,事情总是陷入一片扑朔迷离中,寻找真相的人便如同挖掘宝藏的探险家一般,即便撞得头破血流寻不到半分线索,为了追求心中所想,也绝不轻言放弃。
阳羚儿摘下电源接头,喝了一口咖啡,重新点开无人区出征分队的报告,上面详细描写了神秘湖泊的来源以及消亡的全过程。没人清楚她在失踪期间发生了什么,或许她说出来也没人愿意相信,一个湖泊连通一个异世界,而她在异世界里还邂逅了梦中人。
说出来也只会被一个劲儿地调侃。不过那些废墟的照片怎么跟小城那么像?
此刻的她安静地坐在摇椅上,回忆着发生的一切,恍惚中又觉得那是一场梦,无限贴近实际的梦。可手臂上的划伤和录音器又像警钟时刻提醒她这不是梦境,她历经一场打着祭祀的幌子的屠戮,最终也未能寻到宝儿的下落,以及炎泽又去了哪里?
…………
杂物间内,无数的空纸盒高高堆起,电风扇不辞辛劳地转动着,勤勤恳恳地驱散杂物间的热气。谁能想到防御精密的基地营内,居然存在如此不和谐的房间,就像一碗精心煲制的咸汤中,掉进一下块鸡蛋壳。
因电压不稳定而造成忽闪忽闪的钨丝灯下,原木色的矮木桌上放满了模糊不清的照片,皆是湖底废墟照片的复印版。
“我觉得就是你多虑了。”百泽后背后仰,压得木椅吱呀吱呀地惨叫,“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如果有的话,我们还能在这里开私密小会?”
姚束扭头瞅了他一眼,眼神中满带凶气,百泽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同意百泽的说法,根据他们的防范意识看来,若是对我们有一丁点不放心,是绝对不可能把基地的使用权完完全全交到我们手里。”姜芒向后看了一眼,确定信号屏蔽器正常工作。
“可是。”姜芒的语气瞬间切换,“为什么阳羚儿失踪时,那些部长都选择将消息封锁,而不是上报长老,如今阳羚儿回来了,他们便将失踪统一对调为水下作业,悠悠之口,他们有什么把握能让长老信服,无非就是只有他们才有权限与深锁在地底的长老直接接触,所有的消息,要想知会长老,必须经过各位部长。”
话说到此,所有人都选择沉默。姜芒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几家部长只手遮天,谎报消息。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百泽环视四周,嘀嘀咕咕地问道。
“不知道。”沉寂许久的虞扬凡破天荒出了声,“问题回到炎泽的失踪上。”
他从平铺的照片中摸出一张,画面是一只半握着的手,透过缝隙可以清晰地看见粘着污渍的球状物体。
“那是录音器。”姜芒认了出来。“阳羚儿的?”
“不。”姚束摇摇头,“她掉入湖中时,没有佩戴任何潜水设备,这录音器明显是从潜水面罩上强拽下来的。后期财务工作正在进行,所以这是谁的面罩还有待考证。还有废墟的还原图,废墟全景没能拍全便被摧毁了,有些遗憾。”
“炎泽对外宣称失踪,现场有没有进行过搜寻。”
“进行过,搜寻队伍是统一的。”百泽笃定地回答。
“你们有没有想过,炎泽就是以后的我们。”虞扬凡话锋突变,“他们只知道一个劲地剥削拿命拼斗的我们,去保护他们的利益。”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陷入某个不可解的谜团中。
“或许,真的是想多了……”百泽依旧无力地辩解着,语气显得苍白单调。
当故事主角是他人时,场上皆为旁观者,即便很努力带入对方世界里,也依旧存在某个不可突破的隔阂,但当故事主角是自己时,一切都变了,万物利益皆从脚底触发,那时候,眼里的世界不在透过他人的眼睛,而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亲眼瞧见的画面,是悲是喜,或黑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