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卿离开不久,霜衣将睡着的缔樽轻轻放入榻中,盖好她喜欢的小兔子图案的褥子。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霜衣才想起刚才被踹坏的大门还没来得及修缮。
霜衣沉声问道,“谁?出来吧。”
“霜衣姑娘,打搅了。”
“久千醉?你为何去而复返,是夫君忘了什么吗?”
“霜衣姑娘不必担忧,是教主命我将这大门修缮完好方可回教。”
久千醉挥了挥手,歪倒在一边的两扇门转瞬间已恢复如初,仿佛不久前不曾哀怨凄凄。
“霜衣谢过大人,有劳费心了。”霜衣作揖答谢道。
久千醉不语,却不离开,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霜衣姑娘,你可知道为了你,正教一直在攻击我教?”
“知道。”
“你可知教主多次拼命阻止才保住我教安危存亡。”
“不知。”
“你可知教主受伤已十分严重。”
“此话可真?”
“千真万确。”
“那夫君刚才…”
“教主为了与你相见,虽身受重伤,仍执意来人间相聚,引得百姓不满,正教不耻。”
霜衣呆呆的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久千醉立于一旁,并不打扰。
半晌,霜衣才慢慢缓过神来,怔怔道,“久千醉大人此次去而复返,恐是另有他事找霜衣?”
“霜衣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霜衣摆了摆手,缓道,“大人有何事需要霜衣去做,请直接说吧。”
“好,那我便直说了。教主因为执意与你相交,才引得正教和百姓的不满,数次攻击我教和教主。若教主执意如此下去,正魔大战必不可免,教主的身体已然无法抵抗大战,必有一死。为今之计,便是教主从此不再来人间,百姓可安居乐业,正教也不必再犯我教。”
“是了…”
“这人间若没有你,教主便不会再留恋。”
“好。”
“霜衣姑娘不害怕?”
“不害怕。”
“何事都可?”
“何事都可。”
久千醉闻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霜衣,笑道,“既然姑娘如此聪颖,想是不必我多言了。”
霜衣接过小纸包,苦笑道,“霜衣知道了。”
“那…属下就先行离开了。还请霜衣姑娘动作快些。”
“久大人慢走,霜衣不远送了。”
久千醉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空中。
霜衣掂了掂手中的小纸包,小小的一包,折成四方形,用细细的麻绳系着,中间系着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苦笑了一声,霜衣将小纸包收好,走到榻边,呆呆的看着不知做了什么好梦,正咧嘴笑的缔樽,陷入了回忆中。
那一年,似乎是个冬日,但阳光明晃晃的,晒得人直直的犯困,霜衣独自在亭中念诗,身旁婢女竟都被念得沉沉睡去。
直到许多年后,霜衣才得知那不过是九卿随手使得一招法术。
久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面容清秀温和,头发乌黑发亮,高高挽起,一根青翠的发簪插在其中,恰到好处。
依霜衣现在想来,那般模样竟一点儿也不像魔教的教主,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
久卿就这样信步走进亭中,霜衣仍痴痴的看着他好看的面容,手不自觉的便拂上了久卿的胸膛,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嘴角似有贪色的口水流出,倒像极了看到糖葫芦的缔樽。
“姑娘可摸够了?”久卿不怒反笑的声音幽幽响起。
“啊?”霜衣趁机又捏了捏,不错,很软。
“姑娘,你再摸下去,久卿可就要还手了啊。”
“久卿?”霜衣念叨着,悄悄收回了手。
“姑娘是认识久卿了?”
“不,不认识。”
“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霜衣。”霜衣作揖,乖巧答道。
“霜衣,”久卿一把将霜衣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轻声说道,“我找了你好苦……”
“久卿公子…”霜衣感觉到自己薄薄的皮肤下的心脏似乎快要跳出来了,这是哪户人家的公子,竟如此轻薄霸道,霜衣正想着忽又想起适才不受控制的手,脸色愈加粉红。
“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魔教教主久卿。”久卿紧紧抱住霜衣的手依旧不舍放开。
霜衣耸了耸小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久卿才慌乱的放开霜衣。
现在想来,久卿的爱就是这么矛盾,霸道又温柔。
“你…你怎么这么香?”霜衣闻了闻,问道。
“噗…你竟不害怕我吗?”久卿苦恼的看着小脸红扑扑的霜衣,问道。
“因何害怕?”
“我是魔教的…”
“哦,你怎么这么香啊?”久卿话未说完,霜衣便急急打断了,竟一点儿也不在乎。
“喂,我好歹是魔教的教主嗳,给点面子,害怕一下好不好?”久卿无奈的问道。
“我害怕了你就告诉我吗?”
“告诉你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香啊?”
“……好。”如果能看见自己的脸,久卿应该不想承认那个一脸黑线的人就是自己。
“哎呀,哎呀呀,救命呀~我好害怕呀~”霜衣扯着嗓子装模作样的喊道。
“你…嗳…可惜了这般好的模样,竟是个傻子…”久卿担忧的摸了摸霜衣的额头。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哦不等一下,你刚才是在说谁傻?”
一个婢女咕哝着起了身,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小姐…”
“小乐你醒啦…”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快过来,别掉到水里了。”
“小乐你别啰嗦,你快过来,我给你…”
霜衣回头,却没发现久卿的身影,空气中还弥漫着那种独特的香味。
“给我什么呀小姐?”
“没什么…”霜衣失落的坐回亭中,狠狠的吸了一把弥漫着属于久卿的香味的空气。
“小姐,你怎么了?刚才还兴奋的像什么似的。”
“小乐,你知道魔教是什么吗?”
“噗”隐身在一旁的久卿在心里笑出了声,原来这小丫头是不知道魔教是什么呀。
“小姐,你不会是念诗念得走火入魔了吧…”小乐焦急的问道。
“哎呀小乐,我没事,你坐下…”霜衣指着对面的椅子道。
“小姐…”
“坐下。”
小乐乖乖的坐下,霜衣看着小乐,两人笑作一团,天真可爱。
“小乐,你给我讲讲魔教呗。”
“嗯……我也是听府里其他婢女说的,她说,她们家的一个远房二表舅让魔教给抓走杀了,据说死得可惨了。”小乐描述的有模有样。
“那依你这么说,魔教是很坏的咯。”
“那当然了,小乐还听说了,说魔教啊,就是很可怕,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这么可怕吗?那魔教的教主会更可怕吗?”
“这还用说吗?这些坏事肯定都是他指使的呗。”
小乐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霜衣忽然想起刚才好像摸过久卿的胸膛,霜衣抬起手,晃了晃,久卿铿锵有力的心跳和软软的胸脯还在眼前,空气中也弥漫着属于久卿独特的香味。
一旁隐身的久卿看着失神的霜衣,第一次有了把那些造谣的人撕碎的冲动。
霜衣忽然抬起头,道,“小乐,如果遇到魔教的人,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跑咯!”
“那还不快跑,等什么呢。”
“可是小姐你的笔墨…”
“不要了,不要了。”
“可是小球她们…”
“也不要了,小命要紧!”
还未等婢女小乐回答,霜衣便揪着她,落荒而逃。
这便是霜衣和久卿的第一次相见,也是这么多年来,九卿第一次感谢母上为自己种上了情花,虽年幼时时常被嘲笑男人带香,娘娘腔腔。
情花会为宿主寻找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并且相互吸引,这便也是霜衣为何作为仍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第一次见九卿便如此不顾形象的原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