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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把左边那个灯笼挂高一些……中间那块匾额上的字提的不好,等会拿下来,送去重写……手脚都麻利点……”

窦宪正背着手审视全府,一边细细叮嘱匠人们,眼角忽瞥见他父亲站在不远处,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叮嘱了身边的工匠头子一句,“好好看着他们。”便带着窦顺快步朝他父亲走去,“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悄没声的就站在那儿了?也不喊我。”

成息侯勉强笑了一下,“看你在忙,没忍心惊动。”

窦宪听他说“忙”,有些刺心。语气淡了下来,“也没忙什么,不过就是照管下布置上的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脸色不佳,问,“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的脸色很差吗?”

窦宪皱着眉点了点头,“爹近来总出门。身子虚弱,就不要老这样费力气啊。想活动筋骨的话,府内花园里多走走也就是了。”

成息侯茫然地点头,忽然道,“宪儿,爹……爹想问你一件事。”

“哦,爹你只管说。”

成息侯踌躇良久,道,“你说……一般孩子,长的会像谁多一点?”

窦宪愣住,再也想不到父亲要问的竟然是这个,满脸雾水地说,“当然是像他爹娘了啊。”

成息侯紧跟着又问,“那除了爹娘呢?”

“呃……还会像祖父祖母,外祖外婆吧。”

成息侯听了,眼皮剧烈的一跳,拉住他又问,“那有没有可能,他长的像父母亲的养父母呢?”

“啊?”窦宪不由自主地大皱其眉,“爹你在说什么啊?”恰逢工匠头子来找,他下意识地打算抽身离开。但成息侯拉着他的手竟然下了死力气,“回答我!”

窦宪只得安抚他,“好了好了,我说。这长的像父母亲的养父母啊,不怎么可能吧,又没什么血缘关系的。”

窦顺在旁也帮腔,“侯爷只想宫里的梁贵人和梁美人嘛。她们都是从小由涅阳大长公主抚养大的,侯爷何曾见她们长的像光烈阴皇后?”

几句话说的成息侯的脸色苍白了下去,他放开了对窦宪的桎梏,失魂落魄道,“是啊,是啊……孩子总是长的像自己的外祖的……那也就说,他是他的亲外祖了……那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窦宪和窦顺听他念经似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面面相觑。最终由窦顺跑去叫了窦阳明过来,说是成息侯不舒服,扶了他下去。

一时成息侯离开了,窦顺忍不住道,“侯爷这是怎么的?奇奇怪怪的。”

窦宪也觉得古怪,“爹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往外赶。我问他去做什么,也不说。”

窦顺咋舌,“不会是碰到什么了吧?”

窦宪没好气地说,“别瞎讲。”又嘱咐,“不过待会儿你还是去找跟着我爹的人问问,他这阵子都去哪儿了?回来报给我。”

窦顺答应了一声是,“这就去了。”

然而没等他转身,工匠头子便急匆匆地报告说,“世子,那边新修的亭子塌了一半!”

窦宪听的怒气大现,“怎么会这样?”

工匠头子惴惴道,“不是小人推卸,原本在水边建亭子就难,何况窦府里的地势又天然的低,给的时间也少。这才……请世……”

窦宪冷冷地打断了,“我不要听这些解释,你只需要告诉我,事情怎么解决?在皇后回来之前,亭子能不能造好?”

工匠头子忐忑的不敢说。最终还是他身后的一个小跟班出了面,抖抖索索道,“不知世子可曾听过李家班?”

窦宪皱眉摇头,“那是什么人?”

“是京里有名的一家土木工匠,最擅长在短期内造房屋亭舍。并且经验丰富,曾承办过京中不少富户家的亭台楼阁。想来对那水边亭,应该也是手到擒来……”

窦宪听的冷笑起来,“也就是说,我请了你们来,那亭子你们是建不出的了?现在要我再去请新的工匠过来?”

那群人不意他说话这样直白,涨红了脸,讷讷不敢回。

窦宪懒得理他们,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们跟着窦顺去领了这些天的工钱吧。”又嘱咐窦顺,“待会儿你带着人,去找找那李家班。如果好的话,不用回我了,直接让他们开工吧。记住,务必快,要在四姑娘回来前,就把那亭子造好。”

窦顺答应了下来。又问,“那侯爷那儿呢?”

窦宪想了一想,说,“爹那儿,我待会儿自己去问问明叔好了,大约也没什么事的,省的你多跑一趟了。”

窦顺说知道了,领着工匠们下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半月后,六月十五,皇后回娘家省亲的日子。

那天一大早,窦宪就起来了,挨个检查了府里各楼各房的摆设,又命把府里新整修的凉亭花圃都打扫一遍。阖府的奴仆都手忙脚乱地听着指挥。

到了巳时一刻,有一队黄门骑着马过来了,报说,“还早呢,至少还要一个时辰,陛下和皇后才会过来。”

窦宪听的一怔,下意识地问,“陛下也来么?”

那黄门笑道,“那是自然。如果只是皇后单单回来,多不好看。再则夫妇一体,也没有陛下不来的道理。”

窦宪原本期待的心情像是烛火一般,立刻熄灭了下来。他默不作声地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到黄门一走,他看着自己花费了好几日布置的窦府,忽然觉得异常可笑。

这算什么?

他费尽心思地迎接她,和她的丈夫?

心头陡然泛起怨恨和厌恶,等走到自己房内后,忽然再也忍耐不住,拂袖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木香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见一地狼藉,她吃惊道,“世子……”

窦宪内心疲惫,没有应答。

她见了,眼中浮现出了然而悲哀的光。轻声地开口,“世子一早就起来了,还没用过饭呢,去吃点东西吧。离陛下和皇后来,还有好一会儿呢,仔细弄坏了肠胃。”

窦宪摇了摇头。撑着额头说,“我不饿。快雪楼的兔子,你带着人去喂过了吗?”

木香在心中叹息,一边点了点头,“每天都记得,不敢忘的。”

窦宪说好,“你出去吧。等……陛下和和皇后到了,来叫我。”

木香踌躇着答应了,退了出去。

窦宪独自在房内呆到了午时左右,忽然闻听外头吵吵嚷嚷的,车马声大作,伴随着鼓乐。在心内猜到刘炟同履霜带着人来了。心中复杂,自己也说不准究竟是何等心情,起了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果然,府里已经来了黄门提前报信,“陛下同皇后已经到了街口,请侯爷、大长公主、世子预备着接驾吧。”

成息侯今天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呆呆的,听了这样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最终还是泌阳大长公主出面,打赏了那黄门,让人好生送他出去。

午时一刻,帝后的车架驾临窦府,成息侯夫妇与窦宪带着阖府之人去大门处迎接。

刘炟是第一个下了辇车的,见到他们,笑道,“岳丈、姑母、伯度。”

窦家几人纷纷道,“陛下万安。”

刘炟点点头,走了过来,同成息侯与泌阳大长公主寒暄。

而窦宪还在留神着辇车。见车帘终于又一次被掀起,履霜露出温柔静默的一张脸。而刘炟自顾自地与人说话,也不顾及她,窦宪下意识地走上前去。

她大约没想到一掀开帘幕就会见到他,愣了一下。窦宪望见那神情,心头钝钝地发起痛,冷冷地说,“快下来吧。爹和娘都等你许久了。”

她微垂着头,“嗯”了一声。提起长裙的裙摆,打算下车。

但一只手早已伸了过来,搭在她眼前。

是窦宪。

她看着那只手,没有任何勇气去触碰,转过了脸,继续提起裙子往下走。

但窦宪早已经快她一步、不依不饶地握住了她小臂,手上轻轻一使劲,引导了她下来。

温暖的,甚至对她而言是炙热的触碰,几乎令她有发烫的感觉。她想起这是她的哥哥,心头这份惶然更深,下意识地想挣开他。

但他已经不动声色地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臂,甚至在她下车后,借着广袖的遮掩,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履霜大惊,忙用了力气去挣脱。

索性窦宪到底还顾及着大庭广众。在刘炟和成息侯夫妇看过来前,便放开了她。她却再也不敢迟疑,匆匆绕过他,去了成息侯身边。

而窦宪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手默不作声地攥紧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下贱?

明明她已经抛弃了她,去了另一个人的身边。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想帮她,想再次触碰她。

他茫然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那一刹那的热度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那是久违的、他爱过的人的体温和气息。可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而他没有办法去恨她。他仍然在渴慕下一次的接触。

——即使是这样偷偷的,即使是以兄长的身份。

他痛然地想,也许他内心真的是一个很软弱的人。

所以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像她一样,对那样一个爱过的人无动于衷。

刘炟跟着成息侯夫妇,一路往府内走。见佳木茏葱,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尤以花园水边的一间亭子最夺人目。它是以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的。亭顶为歇山卷棚式的敞轩,轩内天花为楠木雕刻。正面悬挂楷书写就的联匾“古华亭”。一看即知是用心建造的时下新鲜之样。不由地赞道,“好新巧的心思。”

窦宪淡淡地笑,伸手引他去饭厅。

木香早已带着人把饭菜都摆好了。见成息侯还是呆呆的,泌阳大长公主站出来引了刘炟入座。又说了一些寒暄的话,一边举杯谢道,“窦府原是草芥寒门,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又上锡天恩,得蒙陛下恩准小女省亲。此皆从来未有之恩,妾多谢陛下,请陛下满饮此杯。”

刘炟忙说“姑母客气”,端过面前酒一饮而尽。

大长公主又命人给履霜斟酒,对她道,“眼见皇后殿下安泰,妾心甚慰。请殿下勿以妾夫妇残年为念。更祈自加珍爱、肃恭侍上,不负上眷顾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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