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空气弥漫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上,风中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儿不停刺激微安的鼻腔。五脏六腑传来令人窒息的痛楚,额头上的血滴已经凝结成块形成一抹让人触目惊心的红。
微安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传来的痛感,强撑着仅有的意识才让眼皮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
“我这是在哪?”
四下无人回答她的话,耳边只有冰的刺骨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她又在地上躺了片刻,待到身体恢复一点体力之后才撑着地面坐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干涩的喉咙透着火辣辣的疼。望了望四周的一片荒凉,微安此刻反而平静许多,只是不知道爸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起身打算到旁边的水潭取点水喝,只听”啪嗒“一声清响,一支如玉般剔透的发钗掉落在地面。
一只通体晶莹的凤凰跃然与发钗上,凤凰的爪子下方擒着两颗圆润透亮的玉珠,细致如丝的羽毛在刺眼的阳光下透着五彩的光芒忽明忽暗,那一双本就摄人心魄的双眸在微微昂起的头上显得落寞而又高贵优雅。这只发钗的来历微安了解的少之又少,仅仅记得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骨钗。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是一只由骨制成的发钗,至于是人骨还是某些动物的骨她也不知道。
微安没有立刻捡起来,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骨钗思绪万千。她的目光清冷无比,带着不舍还有强烈的怨恨。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能砸了这骨钗,没有它自己和父母也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人追杀。
她不禁想起来昨日死里逃生的恐怖经历。
昨天是她的生日,当她满怀期待的回到家时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客厅和卧室像遭了贼一样被翻的乱七八糟,厨房里还有没做好的饭菜,冰箱里放着她最喜欢吃的芒果蛋糕。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慌忙的掏出手机拨通爸妈的电话,听筒里的铃声响了许久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时间乱了心神,跑到附近几家熟悉的邻居那里问了问,他们也都直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正当她慌乱之际,看到自家小院的围墙拐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不停地向院子里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微安担心父母的安危,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肩膀把他揪了过来。
“哎呦呦,疼疼疼!”
“许大爷?”微安看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的老头不禁一愣:“您在这……”
“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快跟我走!”
微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拽着胳膊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您要带我去哪啊?”
“您看见我爸妈了吗?家里好像出事了,给他们打电话也没人接。”
“您等我很久了吗?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微安在一旁不停地问着老爷子问题,老爷子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领着她往前走。长时间的沉默让微安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愈发狂躁起来。正当她快要发作之际,只听许大爷沉重的语气从身侧响起。
“丫头,你爸妈就在里面。”
老爷子说完就径直走进屋子微安紧随其后,把那一声叹息听的清清楚楚……
天空突然响起清脆的雷声,一层浓厚的乌云仿佛被闪电劈开了一道口子,又似乎劈在她的心上令她喘不过气来。
“安安,你快走!带上骨钗还有我们给你准备好的东西离开这里!”
“不要回来,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把她轰回现实,微安此刻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她捡起地上的骨钗放进包里。这背包是临走前母亲给她的,里面放着一张新的身份证件和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母亲写给她的信。
她掏出那封信边走边看......
微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黄昏时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路边零零星星几个散步的老人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沾了一身泥土的衣服,又摸摸额头上那一道血痕。
“还真是够狼狈的!”她自嘲的笑了笑往街边走去。
同城市的构造不同,这种偏僻镇子上的店铺里几乎包含了所有生活所需的必需品。
她推开一扇沉重古老的雕花木门,门后一串风铃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小店内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触目能及的商品几乎都是由木,银亦或是玉制成的。靠窗的柜台后站着一个优雅的女人,正手执一杯热茶望着夕阳的方向出神。她身着一袭质地柔软平滑的素色绸缎长裙,一头黝黑秀丽的长发被她随意绾在耳后,标准的五官,眉目间不经意散发出一种令人着迷的古典美。
“欢迎光临”书昀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她露出一个沁人心脾的笑容,让她一时间看呆了。
“小姐,需要点什么?”见微安不回话她也不恼,反而更加有礼貌得问道。
“不好意思。你长得太美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呵呵,像你这样直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书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从微安进门起她就觉得对这个女孩子有种莫名的好感。一身已经滚得脏兮兮的休闲装,双肩背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背包。一头黑发被随意扎起来,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神色。额头上一道明显的血痕看得她心疼极了。
“你额头上的伤口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说完书昀便转身到屏风后找药箱。
微安此时才想起自己额头上的伤。说来也奇怪,明明醒来的时候还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个部位传来的令人窒息般的疼痛,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若不是书昀好心的提醒,她都快忘记自己受过伤了。
想起母亲信上的内容,微安知道自己注定不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所以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即使是陌生人她也不想。
“姐姐,不用麻烦了,我着急赶路,随便贴个创口贴就行啦。”
书昀抱着木盒子的药箱从屏风后走出来,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可不行,伤口不处理会留疤的。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还不等微安说什么,书昀便拉着她坐到柜台后的雕花木椅上,熟练地打开药箱拿出酒精棉签等物品。
“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疼。”说着将沾了酒精的棉签拿起来替她清洗伤口。
“谢谢!”微安不好意思的对她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女人,自然知道留疤对女孩子来说影响有多大。”
听到书昀这么说,微安反而觉得是自己矫情了。这也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受到心情好了许多。
“这伤口是怎么弄得?”书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换了一支棉签继续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格外注意安全,像你这样冒冒失失怎么行“。
“这是我昨天被”微安一个不留神差点把被人追杀说出口,随机立刻改口道,“我昨晚赶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正好磕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虽然这么说,但聪敏的书昀还是注意到微安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像原本繁星满布的夜空被一层厚重的乌云遮盖住所有的光亮。
“你刚才说还要赶路?”书昀边给她上药粉边转移话题,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
微安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书昀看看逐渐陷入黑夜中的镇子,小心的询问:“已经天黑了,晚上外面不安全,你今夜先住在我这里吧。”
“不用,不用,”微安连忙摇头道,“我在附近找一家旅馆过夜就好”。
“我们这个镇子地处偏僻,本来人就不多来往的人更少,你在这里住一夜的价格都比得上住在五星级酒店的了。”书昀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微安的脸蛋,继续说道,“我一个人住,你不用担心会打扰到我。”说完替她把额头的伤口用药棉包好。
许是看出她的为难之处,书昀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想会让你白住,我可是要收住宿费哒!”
微安看她从药箱里分好七天的药粉和药棉,又叮嘱她怎么处理伤口怎么用,像极了以前母亲在她受伤时心疼的模样。她不禁鼻子一酸层层水雾慢慢浮上双眸,顷刻间豆大的泪珠似水滴般掉落下来。
书昀没有说什么,她早就看出微安心事重重。
伸手递了一包纸巾过去:”哭出来就好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等一下我们出去吃饭。“说完转身去了屏风后面的房间。
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微安已经压抑太久了。她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离开许大爷家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从山崖上滚落下来,身后是一群穿着中山装的黑衣人。山崖的尽头是万尺高的悬崖,她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飞了出去,呼呼的风声直从耳朵钻进她的大脑。
空无一人的小店里微安的抽泣声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从悬崖上掉下来为什么毫发无损?当她撩开袖子打算仔细查看别的伤口时,只见一道伤痕之处条条似蚯蚓状的红色生物在她的皮肤下层不停游走,爬过的地方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她顿时觉得惊悚又恶心,一时间竟差点吐出来。
“小爷好心好意帮你疗伤,你不谢我就算了,竟然还敢吐!”
突兀的娃娃音贴着耳后响起,一股冰凉的冷风没有预兆的吹进脖颈,微安只觉浑身的汗毛直立。她忽然想起看过的恐怖片,生怕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怪异的小孩,手里还捧着个破烂不堪浑身沾满血的洋娃娃。
“哈哈哈哈哈,“耳后继续传来小男孩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不曾想这一世的你亦是如此胆小,果真是无趣!“
听到被小孩无情的嘲讽,微安立时就炸毛了。
转过身对着空旷的店铺吼道:“说谁胆小啊!老娘看恐怖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小男孩的笑声还在继续,微安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除了她根本没有任何人。
雕花木门上的风铃像被某种不知名的物体随意拨动,悦耳的风铃声此刻异常狂躁,风铃内的铁片肆意撞击着古钟般的外罩发出刺耳的响声。小店的木门紧闭,雕花的窗棂上没有丝毫缝隙,就连墙壁上几盏昏暗油灯也感受不到任何风吹草动。屏风后漆黑甬长的走廊传来女人踩着高跟鞋踏在木板上的“吱呀”和“咚咚”声,脚步越近风铃发出的响声越焦躁。
微安紧靠着墙壁不敢用力呼吸,心脏随着各种响动跳的越来越快。
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