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亭不叫叶兰亭,这是师父给她的名字。在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时,安静地睡在一个小木盆里,在河边遇到了她的师父和师姐。
“师父,你看,河里有一个小盆子。”底下的水流仿佛有生命一般,将小木盆送到了她们的脚下,师父仔细一看,木盆里竟有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盖着桃红小被,两只小拳头乖巧地放在耳边,正睡得安稳,她赶紧把婴孩抱进怀中,还好,还是暖和的身子。这一抱,把她唤醒了,不哭也不闹,望着师父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姑深感神奇,更为奇妙的是,她的胸前配着一枚燕子形的玉佩,玉光洁饱满,形态古典,绝非寻常人家之物。只是这孩子为何坐着木盆顺流而下,想必定是有什么难处才使得这孩子的母亲家人忍痛割爱。
道姑原本过得清贫,已经收养了叶清心,日子过得略紧,但如今河流将孩子送给自己,也不能任她生死不管,便也只好留下了。
叶清心原名叫繁玉盏,本是中原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父母有兄妹,但是都在战争中失去了,她与叶兰亭不同,道姑第一次见到她,浑身是土,面黄肌瘦,仍徒手掰断了一只野兔的脖子,脸上毫无变色,身上还配着一把锐利的小尖刀,她抬眼看向道姑:“你家有没有火?”
在收养叶兰亭之前,道姑从未见过叶清心笑过,叶兰亭又可爱又好动,逗得道姑直乐,一次她竟把湿泥抹在脸上装小猫,居然逗笑了叶清心,这才慢慢露出了正常孩子的神情。在练功方面,沉稳刻苦的叶清心自然是高过叶兰亭许多,叶兰亭性子有些贪玩,便总是落后于师姐,但她天资聪颖,往往一点即透,不过些年,也渐渐赶上了师姐的功夫。但在狠劲上,她是绝比不过师姐的,叶清心出剑毫无犹豫,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到了一定年纪,两个姑娘竟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叶清心有着过人的美貌,眉间更有一颗朱色的美人痣,双目倩波盈盈,只需一眼,便可让身边的男人都倾心不已,只可惜她的心中毫无波澜,更不提儿女之情,被男人追求的烦了,出门定要着粗衣蒙面纱,以此来躲避那些嗡嗡不已的追求者。而叶兰亭却长得完全不同,她没有师姐的妩媚,只是更多的英姿飒爽,因而常常着男装出门,也不曾有人认出来是女人,她也感到逍遥自在,听戏喝酒,无一不落。
眼见二人年龄渐长,早已到了平常人家嫁娶的年纪,道姑虽有心将其依托于人,却无奈自己的身份无法达成心愿,自身又年龄渐长,身体越发虚弱,不觉时常感到苦闷。而今看到两个孩子竟为了自己去做盗贼,更是愧疚不已,心情郁结,连床也下不来了。
两个小姐妹见此,顿感内心焦虑不安,道姑已是如亲身母亲一般的,如今病倒在榻,二人心中十分不好过,却又找不到法子。叶兰亭站起来,便要更衣外出,叶清心一把抓住她:“你去哪里?”
“在这里看着师父也不是法子。”
“那你出去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有办法,保证不偷不抢,你等我便是。”说罢叶兰亭并只身出门了。
到了市里,她直走入一家当铺,当铺的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见一粗布小子进来,便不愿搭理。叶兰亭自然明白这里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她从怀间掏出那枚燕形的玉佩,搁在当铺桌上,那枚玉灵气极足,还留着温润的体温。
老板斜眼一瞧,一看就是个好东西,只不过拿这玉的人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穿的破破烂烂的,心中早就定好了价钱,想着这次可以大挣一笔。
“小子,你这玉不是什么好东西,顶多一两金。”
一两金?还不够请大夫的,叶兰亭一听便怒上心头,看来这当铺老板看自己年纪小不经事,便想要诓骗自己,直回道:“路边捡的,竟这么不值钱,还不够一壶酒的,废物。”说罢便举起玉往地上摔。老板一见嘴里的鸭子要飞了,直慌了神,一把拦住叶兰亭的胳膊,叶兰亭见他慌张的样子,便笑了起来:“掌柜的,这玉我在街上随便找一人便能卖出个好价钱,您可别捡芝麻丢西瓜。”
当铺老板一听,知道自己的计谋被识破,十分不悦,但也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好骗,便说道:“二十两,绝不能再多了。”
“没意思。我走便是了,就是去花楼买买醉也是快活的。”说罢便直往外走。
“五十金。”身后的老板咬牙低声叫出数来。虽然知道这个价钱还是远不及这枚玉佩,但叶兰亭明白,此时也再无别的出路,五十金够请一个好大夫给师父看病了。她回过了头,露出了同意成交的神情。
“公子,千金才能买你这枚玉佩,成交价未免太低了。”只听身后一人发出轻笑,是一个低拉着帽的青年,着一身青衣,倚在门栏边,他徐徐走进店来,“这玉是西域来的宝玉,就算把中原的玉都搜集而来,成色塑形能抵得过它的,不过一二。”
老板见来人拆台,十分生气:“这位公子,你这是妨碍我做生意了。”
“经商讲究诚信,你如此蒙骗,不过是名黑心商家,这生意妨碍了便是积德了。”
一听这话,当铺掌柜更是气绝,直叫后院的伙计来赶人。
“公子,你错了,如今这五十金于我便是千金,若换不了这五十金,这玉便一文不值。”叶兰亭拦住那位公子跟前,看见了他的面容,竟十分熟悉,愣在原地。
那老板的伙计早已来到店前,拿着长棍便要往这位公子打来。见棍棒而来,叶兰亭下意识的举手握住,再抬一脚将伙计踢倒在地,又转身握住身旁来的棍子,一回转,抢了过来,手中飞转,连翻倒两名伙计在地。气到老板哇哇大叫:“好哇你们我看你们是来砸场子的,都给我上。”
眼见人数增多,叶兰亭只好一把握着那青衣公子的手臂,将他拉至屋顶,两人沿着屋顶飞跃奔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当铺的伙计们,原本叶兰亭就功力欠深,再加上带着一个人的重量,跑完之后直喘大气,二人躲近一个巷子里,叶兰亭便一下子坐在地上起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