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湖水面上，无数轻快的扁舟走舸在其所载船员的拼命划动下尽皆以高速冲锋，在经过的路径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波。
从高空看去，湖面如同一片平坦的庄稼地，而这多如牛毛的快船走舸则如同漫天蝗群，逐渐将其淹没在身下。
凰湖部的艋艟巨船静静地停在距岸边约四十丈处，待灵獒的快船集群行驶至两者中点后，悍然发动了攻击。
巨船高约五丈，共有三层甲板。前两层甲板上，密布着小型连弩，一息间可连发七八箭，没有驾驭连弩的凰湖士卒则手持大弓不停发射。最高一层甲板上，仅有不足十架床子巨弩，每五人操纵一架，发射出的尽是长约近丈的精铁长枪。
漫天箭簇如雨点般落下。冲锋在最前的百余快船瞬间被射成刺猬一般。其内的船员高举临时打造的木盾，却只能堪堪挡住一半的箭矢。血雾在每条快船内荡起，灵獒一方士卒非死即伤，连丝毫反击都无法组织起。
更恐怖的是，那些将近一丈长的精铁长枪重达数十斤，居高临下激射而出，一旦命中快船，在其力道和惯性下，轻者生生贯穿其内数人，重者直接凿翻全船。威力之强劲一时令灵獒大军淡之色变。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灵獒船队最前方的船只便被打击得一片狼藉，惨状各异。有的浑身着箭，其内更无一个活人；有的直接翻覆，船员在水中惊恐地扑腾，继而被箭雨射成筛子；还有的被精铁长枪砸出碗大的漏洞，湖水倾斜其中正快速沉没……
尚未靠近敌方，灵獒大军便已损失上千人马，可谓伤亡惨重。
前锋船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死者飘浮于水面，伤者苟且于船内，而这些人手差不多都是其他各部落的仆从军，士气本就低下，现在连向前开进也无法做到了。
居于其后的，是以灵獒本部甲士率领的第二波冲锋队伍。快船之上依旧六人为一组，但发号施令的组长全都出自灵獒一族。其速度明显更快，且在前面第一波队伍吸引了大量火力的情况下，从容地靠近到距艋艟巨船十余丈的位置。
“瞄准敌方战船甲板射击！”
在各组长的指挥下，灵獒一方的密集船队终于展开了反击。虽说每艘快船上仅有一架小型硬弩，但船内其他人也同样携带有弓箭。加之快船数量不可胜计，一时间也发射出了如蝗箭雨，倾泻到凰湖部巨船之上。
凰湖一方虽有所防备，但仍有部分人马未及做出反应，被射死当场。其他人则面不改色，冒着敌方箭雨继续从容地张弩放箭。
湖面之上，箭矢相交，咻声大作，赫然形成两片巨大阴影掩盖其上。
凰湖一方毕竟船身高大，防护更为优良，在这般的互相伤害下伤亡相对有限。灵獒一方则惨烈得多，一轮箭雨过后船内便哀嚎迭起，不是损失了划动船桨的人手以致船速骤降，便是损失了船头的弓弩手使得反击力度大打折扣。
但由于有灵獒部甲士的坐镇指挥，这第二波冲锋队在如此残酷的打击下并未瓦解军心，依旧一往无前地冲向敌船。
越来越多的快船走舸进入到能够打击敌方巨船的范围内，受到的攻击也因为分摊到了更多的同伴身上而不再致命。
因此灵獒部的反击变得愈加猛烈，渐渐地已能与对方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压过一头。
眼见近处的敌船已无法压制，凰湖部水师索性将打击对象调整为远处的后续敌方船队，同时派遣出百余艘体积不大却船帮高耸的近战斗舰，迎面向敌船驶去。
灵獒船队也注意到敌军的变化，已处于巨船射击盲区中的快船开始将进攻对象转移到那些斗舰身上。然而其船帮高立，除非弓箭吊射否则根本无法威胁到其中的士卒。
片刻之后，冲在最前的灵獒快船已经近在巨船两三丈外，但同时也与敌方斗舰相遭遇了。
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正当灵獒的船员们不知如何攻击斗舰内的敌人时，其高耸的船帮霍然向两边倒下，随之出现的是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的十名弓弩手。
“不好！快快隐蔽！”各船发号施令的灵獒甲士见此情形立刻大声报警，但终究慢了一步。
箭矢离弦而出，在此起彼伏的“噗呲”声中射入那些目瞪口呆的敌兵身体。血雾再度弥漫，惨叫再度响起，直如先前那惨烈的一幕。
“还能动弹的立刻反击！立刻反击！”呵斥声中，尚余一丝勇气的灵獒士卒尝试着举弓回射，但岂料敌军这时已不再远距离攻击，反而手持长枪隔着船帮疯狂刺杀！
还在试图瞄准敌人的灵獒士卒登时被刺了个人仰马翻，直到血洒船内才意识到对方骤然改变了攻击方式，慌乱地寻找着近身兵器相抵挡。
更甚者，有的斗舰中竟还赫然跳跃出一些灰瞳境界的炼瞳者，径直落在灵獒快船当中，凭借实力上的优势将整船的敌人攻杀得七零八落。
放眼望去，由于凰湖部在斗舰中配置了如此精良的战斗力，以至于其凭借一艘之力便能击溃数艘敌方快船，甚至威胁到后方的增援人马。
经历过箭雨枪林洗礼的灵獒士卒在这般绞杀下，剩余的士气也被消耗殆尽，若不是身在水面无法弃船而逃，早已作鸟兽散四下败退了。
如此一来，灵獒大军的第二波冲锋船队又遭遇劲敌阻截，无法再突进一步。
远处，灵獒船阵内，外密密麻麻的快船走舸簇拥中赫然耸立着一艘巨大楼船，甚至比对面的艋艟巨舰还高出一半。在周围小艇的对比映衬下，仿若一只海上巨兽。
此楼船共有六层，最顶上一层士卒稀少，仅仅是承载着几个气势不凡的人物。
雨褐子端坐在这一层的船舷之后，远眺着前方战局，不吝赞许地道：“水上第一部落果然名不虚传，轻轻松松就将我们两波船队上千人马给杀成了散兵游勇。”
侍立一旁的温台道：“看这样子跋龙对凰湖南部的防御格外重视，派来的都是其水师精锐。”
他收到完颜弼的败报和雨褐子的调回指令后便兼程赶回的大军所在之地，协助攻破凰湖西南的敌方防线后，就与雨褐子会师了。
“唔，作为马前卒的老弱病残已经不堪其用，看来我们也得拿出点真正实力了。”
“狼主麾下放心，我们的水师自有应对之法，定叫凰湖部的斗舰战船有来无回！”作为水师统领的北院幕使赫连浪胸有成竹道。
像是在呼应赫连浪的表态，前方灵獒船阵在前两波冲锋队的掩护下，调遣出了第三波战力。
与之前不同，这一队快船走舸吃水更深，行速更慢，并有一张宽大的帆布掩盖在船身的后半部，令人无法看到其中隐藏着什么。
“那我便要好好看看赫连统领给大家献上的好戏了。”雨褐子嘴角勾起笑意。
在他的眼中，面前那如同水上城墙般的凰湖巨舰船队，已逃不掉灰飞烟灭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