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七月过半以后,下过几次雨,天有些慢慢转凉了。
大周人过中秋,像过年一样,盛大,奢华。洛阳城内,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官家准备秋宴,平民百姓准备团圆。
八月初九,谭兰欣想出王府,想看看热闹,周允宸竟然允许了,只是魏廷要跟着。开始谭兰欣有些不满,让一个大男人跟着去逛街,还真是不方便,只是沁香说魏廷并不是那么不好,谭兰欣才接受了,不过对沁香的言行有些诧异。
大周皇城到底是不一样,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商铺摊贩,人满为患。
一身简单的青白荷叶裙,头发大半散着,别了两只碧云钗,谭兰欣步履轻盈,看集市上聚集的不只是打月饼的商贩,还有很多果品铺子拥挤异常,接着是灯笼铺子,灯火辉煌,望不到尽头似的。
谭兰欣对吃食没有太多兴趣,看到别人临街设席,教扎灯笼,十分新奇,就想过去学了玩。但是人多而杂,魏廷拦着,担心挤过去别伤到,或者有人图谋不轨,只让她远观。
谭兰欣对此十分不满,反正魏廷也不敢碰她,就那么大摇大摆走过去,魏廷也是敢怒不敢言。此时魏廷才是了解一点,为何每次周允宸都被气的不能自已,这就是一个任性的主儿。
扎灯笼要先扎竹子骨架,台上两个匠人在仔细认真的做示范,谭兰欣目不转睛的看,看了一遍,觉得记住了,就要动手,旁边沁香怕竹子划到谭兰欣的手,抢过来她手里的薄竹片,要替她做,谭兰欣怕争执起来引人注意,随她去了。
沁香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方才匠人演示,她也看的认真,现在跟着匠人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做,不一会儿就扎好了一个椭圆形的架子。接着要画纸面,这个谭兰欣拿手,她最喜欢蜀王宫里的各色蜀葵,就画了几朵。
“夫人是西蜀人?”旁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问。谭兰欣正画的专心,沁香还在不远处扎圆形灯笼架玩,魏廷看这边都是少女少妇,并不能靠的太近,以至于一个男人靠近了谭兰欣。
谭兰欣抬头看一眼那个男人,个子不是特别高,二三十岁的年龄,衣服虽然不华美奢侈,却是贵重衣料,而且样貌出众,眉宇间透着些许威严之气,肯定是贵胄子弟。只是谭兰欣还没有说话,魏廷已经跑过来了。
“瑾王随侍魏廷,拜见苏将军。”魏廷双手抱拳,不着痕迹的站到谭兰欣右前方。男人见状一笑,还是看着谭兰欣。
“我还以为是哪家没出阁的小姐,原来瑾王美妾,既是如此,攀谈几句,也不为过吧?”男人态度并不轻薄,只是谭兰欣感觉到了,他的气场,并不比那些皇子弱,言语间显然是不怕周允宸的。
谭兰欣对大周贵胄还是有些了解的,这般年纪,又是姓苏的将军,应该就是苏历那个年龄最小,却是最有能力的儿子,苏宓。
“原本就是随手一画,上不得台面。苏将军年轻有为,见多识广,妾身见识微浅,言谈上如有不慎,恐扫了将军游玩的兴致。”谭兰欣带着得体的微笑,苏家的人,能躲就躲,躲不过,也不能多言谈。
“明明画的生动传神,隔着纸似乎都感受到了春风拂面、花香袭人,我看是公主过谦了。”苏宓一笑。谭兰欣渐渐变了脸色,敛去笑容,那边沁香才看到,一脸迷茫的过来,护着谭兰欣。
“苏将军,妾身是瑾王良娣。是苏将军公务繁忙,太过操劳记不住事儿,还是对这御赐的身份,有看法?”谭兰欣腰背挺得很直,完全拿出了蜀国公主的气势。言语轻薄,来着不善,她自是懂得捍卫。
“良娣息怒,苏某岂敢······”苏宓弯腰拱手,一副恭敬的模样,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谭兰欣朱唇一抿,眸色一凛,说:“苏将军是朝廷的三品大将,妾身只是瑾王的小小良娣,将军的这个礼未免重了些,妾身可受不得。既然详谈不欢,妾身告辞。魏统领,王爷让你跟着来保护我,可不是让你站在那里发呆的。”谭兰欣偏头唤了一声魏廷,不待苏宓做出反应,转身就走,沁香匆忙跟着。
魏廷还是做的周全,毕竟他不能向苏宓发难,也知道谭兰欣是故意呛他,让苏宓难堪,魏廷面不改色的向苏弥抱拳后,才转身跟上谭兰欣。
这里人多眼杂,王公贵族自然也是有很多便衣而来,若看到他一个侍卫对苏弥不恭,落了把柄,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魏廷还不知,周允宸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周允宸与周允翊、苏宓的关系是一方面,今日谭兰欣是言语上把苏宓得罪的不轻,而苏宓还不能发作。
苏宓对谭兰欣的愤然离去,一笑置之,弯腰拿起桌子上的画,小心折好,藏于袖中。瑾王身边的女人,还真是跟他一样冷若冰霜,舌如利刃。只是一时高下并没有什么意义,谁才能笑到最后,谁才有资格逞口舌之快。
苏宓又悠闲的逛着,慢慢悠悠向周允翊的怀王府走去,眼下是讨好周棣的机会,还不知道他的外甥,为秋宴做了哪些准备。不过路遇佳人,觉得这黄昏的天儿都美了许多,就算是被那般对待,心情还真是好得很。
谭兰欣回去,直接回到绫玥居,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周允宸又不管她,想好好的在外面玩一次,又被突然出现的苏宓扫了兴。她也晓得刚才言辞过激,可能会给周允宸带去麻烦,她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今天惹了苏宓云云。
魏廷去见了周允宸,说了今日之事。周允宸还是看着书听着,没什么意外表情,也并没有多说别的,不过魏廷离开的时候,周允宸淡淡问了一句那副画在何处,魏廷才想起,回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带回。不过周允宸闻言,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