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不要——云娘——”云清的眼神乱了,即使是打输了,我也不曾将他这般慌乱。
“云娘——云——娘——不——不要抛下云清,我是你的夫,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云清努力朝云娘爬去,试图握着他的手,他每一步都很艰难,似乎用上全身所有的力气。
“云——娘——生是夫妻,死要同穴,上穷碧落,下赴黄泉,我都跟着你,你不会认路,没有我你会迷路,你武功不高,没有我在身边,你会被阴曹地府的小鬼欺负。”
“云娘,你那刀很痛,你怎舍得那么用力?你怎舍——”
“云娘,你痛不痛?我记得你最怕痛了。”云清哭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云清他临死前喊了我一声师姐,声音亲昵宛如当年那少年,嘴巴动了动,却再发不出一个字。
云清到死都没能牵上云娘的手,那双眼睛没有合拢,带着说无尽的遗憾。
我蹲在他们身边,当着所有大军,嚎啕出声,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云清,究竟是为什么?直到云请死,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对我说。
“云儿——”龙七紧紧抱着我,那天我赢了战争,但心狠狠戳痛了。
后记
我们这一仗结束的前三天,秦厉退兵,因为他的后院着火,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侵扰西京,影响到那边的治安,说是山贼,但势力如一支充满杀伤力的军队,与此同时凉州四千狼云军在牧歌的带领下,装成恶鬼,每天杀几个西凌的士兵,制造恶鬼杀人的舆论。
驻守凉州的士兵天天提心吊胆。
“龙七,你做海盗不过赢,就坐起山贼来?”那时我以为这山贼也是龙七的人。
“这山贼不是我的人,我的人调了那么多来这边,古夏那边已经岌岌可危,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扮山贼,这些人来自北国,怕引起国家纷争,才扮成山贼。”来自北国?我愕然了。
“你可不要自做多情,以为是北天弘派兵来救你,这天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
“楚合欢当年身边的丫头小叶,如今是北国的皇太妃,听说与北国的皇上,北国的第一美男子北天帆有点暧昧,但我觉得她跟公孙宇又有点不清不楚。”
“我问公孙宇,这家伙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能给我借兵回来,只是北国路途遥远,一路上又要藏匿行踪,并不容易,所以我生怕冷凌风守不住,不过这小子,比我想象有能耐,硬是扛住了,只是楚合欢和小虫子——”提起小虫子与合欢,我们都黯然。
我们大军与冷凌风的大军会合之后,经过几个月的浴血奋战,夺回了凉州,只是眼前的凉州已经满目疮痍,西凌大军临走之前,将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一把火全烧了,房屋没了,店铺没了,就连弄作物都没了,凉州俨然成了一座废墟。
“屋可以再建,树可以再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当我们站在这片破败不堪的土地时,冷凌风说,颀长的身躯依然如风雨下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有点算。
三个月之后,巫山所在的一条村庄说发生瘟疫,西凌大军将那条村庄封锁,然后放火烧山,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月才熄灭,而西天翼就是带领他的大军藏匿在此山。
四个月之后,西凌王秦剑再娶。
有人传言大婚当日,新娘自杀,血溅喜堂。
有人说新娘新郎,男才女貌,只羡鸳鸯不羡仙。
更有人说新娘已经有孕三月,双喜临门。
这消息谁也不敢在冷凌风面前提起,但谁都知道瞒不过他。龙七回古夏之后,宣布血族并并妖孽,但凡有活捉血族之人来祭祀之人,杀——
不久西凌也颁布了这样的法令,这让我们大大意外。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你感激他,想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卑鄙无耻。”秦厉肯为血族正名,但始终不肯放回我爹,龙七说他是故意的,就是想借故与我相见。
第五个月,龙七亲自迎娶我,迎娶我之前,他与我亲自将我们的父母接出来,那天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初十,笑得最大声,乌黑的眸子竟然变成蔚蓝色,耀了所有人的眼,完全夺我这个做娘的风头,龙七激动得抱着他狂啃,一大一小美得如一幅绝美画卷,夺了所有人的眼。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罕见的雨,雨很大,冲走了所有的鲜血,但雨再大,都冲不走那遍地的尸体,更冲不淡心中的锐痛,全军上下默地看着我号啕大哭,泪水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亲手葬了云清与云娘,当泥土遮盖他们那张年轻的脸庞时,我全身都虚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云清,我们何以至此?想起云清抱憾的双眼,云娘冰冷的脸庞,我觉得就像发了一场噩梦,昔日结伴同游、拌嘴说笑,仿佛就在昨日,怎么就成了阴阳相隔,永生不见?
“大小姐,雨大——”
“大小姐,你浑身湿透了,回营帐吧,兄弟们的尸体,我们处理。”
“大小姐,回去吧。”大家都劝着我,但我的脚有千斤重,怎么都挪不动分毫,那瓢泼的大雨,狠狠砸在身上,似乎能冲刷那一浪又一浪的疼痛。
我们胜利了,但那些倒下的弟兄,我却带不了你们回家了。满目都是尸体,满脑海都是鲜血,心好不苍凉。
“云儿,快回去看看,孩子不舒服。”龙七静悄悄地走到我身旁,听到孩子不舒服,我心慌,赶紧往前跑,估计是今日吓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