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桓虽然黑着脸,但因为沈榆舟主动靠近他,心里却十分欢喜。带她去客栈休息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故意把沈榆舟丢在后面,先一步走进客栈,塞了银子给老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问:“还有房吗?”
老板机灵,看见凌桓身后跟着一位女子,忙大声说:“客官,您来得正好,就一间房了。”
沈榆舟:“什么?我们换一家吧?”
老板赶紧道:“姑娘,不用走了,镇上就我们一家客栈。您要的话,我马上给您安排。不然,这最后一间房可就是别人的了。”
凌桓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扭头看了沈榆舟,又给了老板一锭银子,说道:“就要这间。”
沈榆舟总觉得事有蹊跷,可又想不出什么缘由来。不经意看见陆机站在门外向她招手,比划着“川”字,想起赵岚那个川字眉,立马会意。又见他身后飘来一个衣角,必是伏案司的人无疑,她此刻一身女装,哪能被人看见!于是急忙拽了凌桓挡在身前。
凌桓不明所以,以为她又犯起了腹痛,伸手抱住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沈榆舟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轻声说:“伏案司的人来了,替我挡挡。”
原来如此,凌桓心里忽然失落,再没力气抱她。甚至往后看了一眼——既白也来了。
凌桓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有心破坏他们。于是紧紧揽住沈榆舟的腰枝,嘴唇贴在耳边说道:“你今日又欠下一个人情。”
沈榆舟小声回他“好好好”,却腹诽:这个男人真是小气。不过也好,绝对不能欠他什么,尤其是人情债。
明湛也注意到沈榆舟了,一肚子疑问,听说老大明明是被凌桓掳走了,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穿着女装招摇过市?难不成老大真的移情别恋了?
陆机则关心沈榆舟身边那个男人的长相与气质,凌桓比沈榆舟高出一个头,几乎与既白一致。陆机嘴里念念有词:“怎么说呢?他跟既白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啊!不过,二人都生得俊俏。但他看上去阳刚有力,应该比既白更能保护老大。但是他气场强大,给人无形的压力,老大不会受他欺负吧?
“这是你的房号。”赵岚叫了他许久都没有回应,索性把牌子拍在他手上,陆机才回过神。
沈榆舟纳闷:不是说就剩一间房了吗?怎么还有?随即想到,凌桓一早跟老板串通好了,只是,原因呢?
沈榆舟抬起头就说:“你骗我。”
鹿鸣二人听见她讲话,真是为她捏了一把汗:姑奶奶,你可长点心吧,既白还站在这儿呢!
幸好凌桓早有预感,沈榆舟一动,他就伸出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的侧脸。双手顺势捧了上去,不似方才那般木讷,恢复了那日在镇国将军府的傲气,笑道:“夫人饶命,我这也是为你好。”
这句夫人着实把沈榆舟和鹿鸣给叫懵了。
沈榆舟:让你给我挡住伏案司的人,你叫什么夫人?
鹿鸣:夫人?难不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沈榆舟要是知道既白也在一旁,可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肯定要去解释一番。
谁想得到,赵岚突然说话:“这位夫人的声音听上去跟老大很像。”语罢还想上前一探究竟,连既白也跟了过来。
鹿鸣:就三个字而已!你什么耳力?
明湛不敢说话了,陆机用尽毕生所学向沈榆舟放出信号:“怎么会呢?赵兄!你难不成还要去叨扰这位夫人?”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沈榆舟心慌起来,凌桓却大大方方放开了沈榆舟。
沈榆舟更慌了,说好了要帮我的?你在做什么?
凌桓的双手刚从她腰上下来,就捧住了她的脸,吻了上去。
如此,赵岚哪还好意思上前,只好尴尬地退回来。
鹿鸣二人木讷地转过头,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既白。
既白不同于赵岚,他对沈榆舟熟悉地很。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杏眼柳眉,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
吻罢,凌桓迅速将她搂进怀里,说道:“夫人若还未息怒,为夫还有别的法子。”随后,凌桓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沈榆舟横腰抱起,沈榆舟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背对着伏案司众人,被他抱上了楼。
鹿鸣震惊,已经不敢再去瞟既白了,明显觉得既白那边直线降温。
他自然不快,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做,他自有盘算。
*
在沈榆舟心里,还是天坑埋尸案最要紧。这几日月事,时常腹痛难忍,逃跑二字是不必再想了,只好央求凌桓尽快把她带去白云村。
白云村位于九洲国西南之端,山脉连绵,人烟稀少,贫穷落后。最初察觉异样是在上月中,每夜子时,山上就传来一阵****,像极了青楼女子的叫卖声。此时但凡有男子上山,一定有去无回。
村民上山寻找多次未果,于是,请来地方小有名气的巫师。巫师来到白云村后向上天行了祭祀礼,告诉村民要去山后的天坑找人——果不其然,就在天坑之内,发现了大量尸骨和破烂不堪的衣物。只不过,巫师暂未想出对策,却被外面的人报了官。
沈榆舟本打算换上男装先去村里打听一番,等伏案司的人到了,正好与他们会合。
“你认为一个迷信巫师的村子会相信官府?”可是凌桓坚持让她穿着女装,说,“南州本身就远离京城,难以管辖。白云村恰恰又在西南之端,村里的人也许一辈子也没走出去过,你说你是朝廷派来的人,他们会对你坦言吗?”
沈榆舟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连报官这事儿都不是本村想出来的,这些村民还真不一定配合伏案司。反而,她若是穿着女装,有谁知道她的官府的人!想问出点什么,那还不容易!
见沈榆舟低头沉思,凌桓知道她已经信了,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只要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情就特别好。就像前几夜,沈榆舟因月事腹痛难忍,他特意去找老板娘指点,要来一个汤婆子给她暖腹。也乐意一整夜守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就很美好。
二人找到一个村民家里,沈榆舟准备了一套说辞,却被凌桓抢了先:“婆婆,实在不好意思。我是邻县张家人,今日与夫人归宁回来,不想,半路夫人头晕恶心,还呕吐不止。所以想借您家歇一歇脚,不知方便与否?”
凌桓已经说出口,沈榆舟再不理解,也只好配合他。赶紧右手扶额,作势靠在他的肩上。左手慢慢拍着自己的胸腔,不时装作恶心反胃。
老妇人看着心疼,忙去扶她坐下,给她端了杯水,好生安慰道:“不打紧的,我猜你呀,八成是有喜了!”
转而又对凌桓说:“家中就我一个人,你们先安心住下。村里有巫医,我去把他叫来,你好生看着你夫人。”
“谢过婆婆了。”凌桓彬彬有礼。
等婆婆一走,沈榆舟就坐起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凌桓嫌她太笨,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说她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是如何考进伏案司的?
“首先,这婆婆一人独居,容易接近;其次,女人嘛,不论她多大岁数,总是爱听八卦的,才三朝回门你就有了身孕,这位婆婆自然要对你问长问短;再者,这个村子本就又穷又封建,几乎没人愿意来这儿。若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外乡人进来,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不如带着话柄进来,让村民去注意这个进来的话柄,而不是进来的人,岂不更妙?”
不愧是江湖行者榜第一人!难怪,路上买了那么多补品,原来他一早想好了法子。要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她真想给他鼓掌。这招确实漂亮!简直能跟她爹爹年轻的时候媲美!
“还差一步,你得想办法利用这个话柄让婆婆忙起来,最好让全村的人都忙起来,他们才会彻底放下戒心。”凌桓看着沈榆舟傲娇的眼神变成了崇拜,嘴角又不自觉上扬,赏了她一个脑蹦,数落她一句:“真笨!”
沈榆舟腹诽:瞧把他给嘚瑟的。可是我要如何让他们忙起来?利用话柄?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婆婆要去请巫医了,你肯定有后招吧?”转念一想,也不知是不是受凌桓的影响,沈榆舟也聪明了起来,“跟我说说呗!”
凌桓嘴角上扬,卖起了关子:“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