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执和药三两把尸体处理完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风执拉着小师弟走在下山的道路上,回头看了一眼,木碑在湖边静静地立着,此时湖面已经重归平静,波光粼粼,夕阳是深沉的红色,真应了王勃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但景归景,人的心情和诗所表达的却是大不相同。
下了山来,药三两去牵拴在路边的马车,陈风执在下山途中怕陈风季身体吃不消,就又把他背在背上,陈风执放下陈风季,等着药三两把马车牵回道路上。陈风季看着一旁的二师兄,犹豫了一下,问:“二师兄,你下山到底做什么去了,我们一直生活在山上,从未与人结仇,怎么会突然来了这几个杀手,还有药三两,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找到我们,现在还要带着我们去做什么事情?”
陈风执看着陈风季,说:“小师弟,我下山是去杀一个人,可是没有杀掉,应该说我只是见了那个人几面,事情发生了变故后,我就回山上来了,等我回到山上,才发现你们在山上也遭遇了重大变故,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这药三两,我也不太清楚他想要做什么,只大概知道他是想杀人和救人罢了。”
陈风季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陈风执见他心里有事,但又不肯说,就说:“小师弟,我知道大师兄的死对你打击很大,而且这些都是在我下山之后发生的,你心里有所怀疑和怨恨也正常,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我下山之后的举动引起了这一系列的事,但是我真的也想不清楚。现在师父不知道在哪里,这山上短短几天就出现了两批杀手,这山上我们是不能再待了,目前可信的人只有这药三两了,跟着他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但他的目的我们也不得而知,是好是坏,只有听天由命了。而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蹊跷,这药三两这个时候又出现,我们跟着他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小师弟,你别担心,就算药三两和我们的事情无关,大师兄的仇我也一定会报。”
此时药三两已经驾着马车朝他们走来,等马车停到跟前,说:“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又说我什么坏话了,我可都听到了。”
陈风执看被他猜到了也不以为意,说:“你在山上和那三个杀手说,前几天那个杀手是你杀的,这是怎么回事?”
药三两打哈哈道:“上来说,你看这天都黑透了,咱们再不出发,再晚了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风执和陈风季上了马车,药三两在前面赶车,在夜色中,离开了山脚下。
药三两赶着马车调转方向向北行去。
四周都是荒野,野草萋萋,树木杂乱,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三人一声不发,只有单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荒草的声音交替重叠。沉默一段时间后,药三两突然开口说话:“没错,在山上杀了你大师兄的那个人是我杀的,尸体就扔在栓马车的地方附近。”
陈风季听他说话,掀开帘子走出来坐在药三两身边,问道:“那那天在山脚下你是故意在等着我了?”
药三两回答说:“没错,那天我上山时你大师兄已经死了,我检查了你小师弟的伤势,计算着应该能坚持到你上山,于是就帮你解决了那个杀手,在山脚下等着你。”
陈风季看着他,说道:“应该,那要是小师弟的命没这么硬,你计算失误了呢?你不是医者吗?怎么这个时候违背了医者的道德了呢?”
药三两兀自说道:“这个就是个人的命了,没奈何的事情,虽然我不信命,但是我信天道,天道就是个人自有劫数,你小师弟这一劫,过得去,我们之间多了一份牵连羁绊,过不去,少一分而已。”
陈风执听他这么说,反问道:“过不去,你我之间连一份牵连都没有,如果小师弟遭遇不测,你觉得我还会帮你吗?”
药三两扭头看着他,郑重说道:“你会的。”
又说:“因为从你下山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牵连进其中了。”
陈风执看他说的坚决,就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帮你呢,你武功高于我数百倍,带上我完全就是个累赘,而且现在还是两个,况且你师父被杀之仇是十年前的,直到现在如果你不说我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就算杀你师父的凶手和这群杀手是同一批,但是你武功也不弱呀,应该是江湖上数得上的高手了,你就去找他们报仇去得了呗,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费这么多的精力。”
药三两说:“我还不知道杀手是不是同一批,背后是谁在指使,这些我都还不清楚,况且,我找你并不是为了查明我师父背后的仇,而是另有原因,你知道为什么,我救你小师弟时已经和你说过,我找你是为救人,不是杀人。”
陈风执问:“你这么积极参与进这件事,是和那个将军府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药三两说:“说不上有多深,一些渊源罢了。”
陈风执无奈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云里雾里,一句话说清楚点不好吗?”
药三两哈哈大笑,说:“以后你自会明白,现在和你说了也没用。”
药三两岔开话题,说道:“既然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不妨你就先跟我说一说,你们师兄弟三人是怎么去到山上的吧。”
陈风执见他说起这事,想到以后指不定还要同行多久,而且这药三两当前好像确实是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和不利,对他说这些也无妨,便说道:“我们三个人都是师傅收养的孤儿,太早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只听大师兄说过,那年闹饥荒,饿死好多人,我和大师兄的爹娘都饿死了,大师兄讨饭途中看见我一个人坐在路边,就带上我了,那年大师兄七岁,我五岁,后来就遇到师父了,师父把我们带到山上,给我们饭吃,教我们读书,练剑。我十岁那年,师父有一次下山,回来时抱着一个婴儿,就是小师弟,从那以后就是我们师兄弟三个人了。”
药三两问:“你在山上生活了多长时间?”
陈风执说:“十三年。”
药三两见陈风执说的时候情绪有所波动,便说:“那你大师兄的死,你的伤心并不比你那小师弟少了。”
陈风执说:“小师弟年纪太小。”
药三两知道陈风执的意思是说他目前是小师弟唯一的依靠,也没再问他,只是目视前方,看着前面无尽的夜色道:“每次天灾,朝廷都有赈灾钱粮的,只是这些钱粮最后分到下面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
然后说了一句足可以杀头的话:“这个王朝,积淀的灰尘太多了,早晚有一天,这天下要大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