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苑,王妃看完了文书先生的记录,眉头紧锁。
“这事,果然是不简单,但是你们真的怀疑是她吗?”
凌乔湘坐在椅子上,看着新送来的面料,“虽然证据不足,不过也足以猜得出来了。”
她何尝有这个本事?王妃捏了捏眉心,三弟做事一向没什么规矩,又喜新厌旧,但这个张姨娘多年来宠爱不衰,娘家人也有了些起色,扶正也不是没有可能,竟在这关键时刻闹出这事。
“母亲也别太担心,我们也多是猜测,依依已经亲自去查了,她做事一向比我这个姐姐靠得住。”看着母亲愁容不展,放下手中的面料走上前去,握着母亲的手安慰着。
“依依做事最有分寸的,更何况她够果断,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决断,等她回来了一切就清楚了。”
“你是说这事还没完?”王妃惊讶的看了女儿一眼。
“完?娘亲说早了,这高潮刚刚开始呢。”
那整整一天,凌乔依都没有去长乐苑请安,一天待在蒹葭阁都没有出门。
而在那天下午,王妃便下了命令,田嬷嬷下毒谋害姨娘,杖毙。张姨娘为人歹毒,夺宠手段下作,但侍候多年,念其情分,遣送到了庄子上。李氏查案不清,滥用私刑,停二房月例三月,禁足一月。
有趣的是在张姨娘被送走,田嬷嬷被杖毙的那天夜里,静姨娘见红了,这个可没有保住。
更有意思的是,这次流产她不让大夫伏脉看诊,只说是她冤枉了花嬷嬷,花嬷嬷来找她复仇,自己一个人躲在房子里闭门不出。
“倒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做事一点都不犹豫。”
凌乔依靠在软枕上,眯着眼睛听着锦苏汇报。
“主子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
“你觉得呢?”凌乔依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困意,却带着凌厉的锋芒。
“奴婢觉得,”锦苏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鸿月和宁妈妈,“若静姨娘没有流产的话,其实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既保住了孩子,又直接除掉了张姨娘这个最受宠的人,只是·····一个姨娘心计再深,也不应有能力买通那么多人啊。”
“这事你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母亲和湘湘自然也看得出来!静姨娘不过是个贪心有余能力不足的棋子,她以为除了张氏再加上自己有孩子便可以成为三房的主母,可惜啊,背后的人可没打算留住她这个孩子。”顺手拿起桌边的古书,“你可知道张姨娘其实也有了身孕,只是她藏的好,知道的人少。她那日之所以只否认但没拼命辩解,就是怕被再算计。她谨慎的除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连田嬷嬷都没说。毕竟,她知道我母亲再怎么处罚但还会留她一条命。”
“这·····”锦苏和鸿月都有些诧异,“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贴身丫头是个靠得住的,我以前无意救过那小丫头,静姨娘见红那日她就悄悄塞了纸条给宁妈妈,求我和湘湘护住她的主子。不过张姨娘也是个狠角色,为了遮人耳目,连坐胎药都没让去买,硬是一个人挺着。”
“那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幕后之人就毫发无伤的得到了所有好处?真让人不爽。”鸿月嘟囔了一句。
“那可未必!”
看着两个丫头好奇的眼神,凌乔依也不再解释,微微一笑,专心致志的看着书。
橘黄色的烛光映着她绝美的面容,像是画中人那般美好。
过了不久,三房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一向温柔可人的四姑娘其实内心善妒易怒,自己的丫头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而且私下里跟三老爷学的粗话连篇,还有人说她不喜姨娘有孕,私下里做了人偶诅咒,甚至把那人偶描述的栩栩如生,让人难免想起来了前些日子静姨娘连天梦魇,最后说被花嬷嬷报复小产的事情,还传出了是四小姐下咒招魂害人的传闻。越传越烈,甚至府里的人都在讨论,最后郡王妃怕传出去伤了镇王府的名誉,严禁下人讨论。可也奇怪,四小姐脾气暴躁,虐待奴仆之事传到了京城大街小巷,人偶诅咒却无人知道。
“你这丫头,可是够狠的。”凌乔湘看着凌乔依和母亲对弈,不禁打趣道,“你还真是知道四妹妹看重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树立三房嫡女平易近人,温婉和善的名声,前些日子更是在院子里给你下了跪说自己被人利用害了花嬷嬷,哭的凄凄惨惨,拢了个好名声。你倒是好,一下子打在了她的七寸上,听说已经半月不出门了,天天在屋子哭。”
“湘湘,你不可能污蔑我,我做什么了?我就是嘴快了点,无意间听到了些八卦说给更多人听而已。”凌乔依白她一眼,“再说了,又不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攀诬她。就算要个说法,也得找静姨娘要说法去。”
郡王妃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笑的无比灿烂,“你们这事做的有分寸,传出去的也对我们王府名声无碍,这丫头心术不正,是得给她些苦头,不然以后得寸进尺,总有一天惹出大祸。”
“可不是,这四妹妹不是个简单人儿,”凌乔依再下一子,“她也猜出来谁毁了她名声,昨儿静姨娘还腹痛难忍,我去瞧了瞧,四妹直接下了大量的红花,静姨娘无法有孕不说,再晚些命都保不住了。最后又推出去一个厨房的丫头顶罪。”
“算算她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了吧,”凌乔湘端了茶杯放到桌子上,“田嬷嬷和花嬷嬷都是三婶的旧人,自然是听她的,小厮何三是三叔留给她的侍卫,被打发去了后门,这次又扔了一个丫头,算算也没几个了。”
“贴心的还有三个丫头,两个侍卫。”
“还是我们依依查的仔细,过些日子找些由头打发出去吧,三房出事虽与我们无关,但是这件事情总有疑点我们还没想清楚。”
“何事?”王妃停下了动作,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慢慢严肃起来。
“这件事情明摆了是四妹妹讨厌自己的姨娘有孕,就先和静姨娘联合起来,用花嬷嬷和田嬷嬷做内贼,先露出破绽让张氏指认花嬷嬷,之后花嬷嬷找机会寻死喊冤,田嬷嬷再出来指证张氏,张氏自然有口难辩。最后在除掉静姨娘的孩子,静姨娘有把柄握在四妹手上,自然不敢声张,四妹妹便不费吹飞之力除掉了两个威胁。”凌乔湘阐述事情的过程,“但是我们不懂的是,其一,若这次母亲没有装病而亲自去处理,那么花嬷嬷自戕母亲也有责任,这对三房并没有什么好处,其二。四妹提前一晚就告知我和依依她看到了花嬷嬷销毁证据,那夜还想留在我们的院子,还想与我们经常走动,我们和三房素来没什么交情,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跑到我们的院子去,又何必多此一举?”
房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还有一点最奇怪,四妹妹不过是个不到八岁的丫头,心智再深也有个限度,下手的时候皆有痕迹可寻,就像花嬷嬷自戕居然用的是剪刀,还让静姨娘派丫头去给她送吃食威胁她,更可疑的是那封血书,虽然效果够好,但一个粗使婆子,恐怕认不得几个字吧,定然是有人提前教她的,还有让自己去当目击者,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并且她也只注意结果,根本忘记善后这件事,何三与她的关系,她的丫头频繁出入王府的记录等她都没有去掩盖,这都说明四妹妹不是一个心思细腻,谋计深远的人,那这次的连环局,她也未必想得出来。”
凌乔依的话如同当头一喝,几个人都安静了,虽然事情发生在三房,但是冥冥之中却有冲着大房来的意味。
王妃沉吟了许久。
“我总算是知道为何你们两个丫头不把真相摆明好收拾她二人,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