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
波波不知从哪里整来的一辆越野车,说载着我们去沙莫尼。
沙尼莫是勃朗峰山下的一座小城,每年世界各地的登山爱好者都会聚集于此处,或为了攀登这座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或为了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沈亦诚和我坐在后座。他简直就是一个瞌睡虫,从上车就开始睡,中途就没睁开过一次眼。此时他整个人歪倒在座位上,半个天灵盖贴着车窗,黑色的大眼罩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KK就像一只白猫,饿了就咔擦咔地吃几口薯片,困了就眯着眼打盹。虽然看上去有些懒散,但一旦遇到轻微的颠簸,立马就醒了。
最后只剩下认真开车的波波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波波,为什么你的车里也塞了一本《时间简史》?”我问道。难不成他们的组织里人手一本科学读物?
波波在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说:“噢,你说这本呀。这是老大特地让我带的,说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
“对。果然,看上去你就很感兴趣的样子。”波波说道。
我呵呵一笑,这是什么逻辑?
到下榻的地方时,天色已黑。下榻的酒店是由一间间小木屋组成的,估计一个房间一个木屋。最外面的一间稍微大一些,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台子。台子上放了几张圆桌和椅子,估摸着就是吃饭的地儿。看上去挺有北欧风情。
此时夜空明朗,月色皎洁,四下一片静谧,像是没通电的农村村舍。与此相反的是几百米开外的城镇,灯火璀璨,看上去热闹非凡。
我有些蠢蠢欲动,想去镇子上逛逛。趁着波波进去办入住手续,我立马蹲下来捣鼓那几辆被绑在门口铁柱子上的自行车。
“老大刚通知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波波办完手续一走出来就看到正准备“潜逃”的我,“你要干什么!”
“镇子,我看那边看上去挺热闹的,就去看看。”我回道。
“不可以,老大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能单独行动。”波波说道。
“那我和他一起,总不是单独行动吧?”沈亦诚蹲下来,伸手接住一滩细流洗了洗手,“小臻子,咱们一起。”
他示意我往旁边让让,接着运用起高超的解锁技术,三下五除二便把自行车上的锁给解开了。
沈亦诚这锁一开,波波就有些着急了:“你俩也不能一起去!”
KK倒是机智,一看沈亦诚和我都要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玩,立马跟了上来。他拍了拍波波厚实的肩膀:“没事,我跟着他们。”
有了KK跟着,波波就放心了。
于是,在这十几米长的山间小道上,三个外地游客并排骑着自行车。我们拐上了一条没有灯的水泥路,再摸黑前进了大约十几分钟,才到的镇子入口。
我们随便挑了一个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停了自行车,准备顺着人流步行进去。
镇子看上去明显有人气多了。道路虽然不宽,但也有为数不多的车辆通过。街上游客很多,大部分都在步行。他们脚步缓慢,但目的地却很明确——十几米开外处人群聚集的市集。
因为身在国外的关系,沈亦诚的戒心没有那么强。此时的他没有过分乔装,只是戴了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一位低调的帅哥。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KK。
KK往人群中一站,简直就是一盏一千瓦的白织灯,把本来想低调的沈亦诚显得更加炸眼。这来往不过几十米的路上,就看到不少姑娘妹子的眼神在往这边瞟。
“沈哥,沈哥。”等红绿灯的功夫,我跟在他后面叫道。
他回过头,发现我落后于他们一个脚步,于是停下来等我,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怎么回事,走那么慢?”
“你有发现周围人都在看你么?”我问道。
听到我这句话他往四周看了一下,刚好和偷看他的姑娘来了一个对视。
“好像是。”他笑眯眯地回道。
“你这……不怕被认出来?”我疑惑地说。
“我的新剧已经杀青,现在正是休假期间。看他们的眼神应该不是我的粉丝。”沈亦诚这话说的,显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我的粉丝现在估计就直接扑上来了。”
KK在卖红龙馅饼的地儿停了下来。他拦住我们不让通行,直接让我们陪着他一块等馅饼出来。
我在旁边站了一会,注意到隔壁的小摊正在卖画。一幅幅地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顶上用遮阳伞遮着,黄色的光线刚好从伞中央落下。
中间的那幅画引起了我的注意,画上是一个小女孩。曲卷的短发齐耳,穿着一件无袖的棉麻连衣裙,跪坐在草地间,干净清澈的眼睛正望向远方。她的右手拿着一根草,喂养着身旁的小羊。
“こんにちは!”//你好!
摊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仔细观详他店里油画的我。他眼神放光,热情地走上前招呼我。
“你好!”他说日文后见我没什么反应,又换了中文,只不过明显有些生硬。
为了能够很好地沟通,我直接用法文问道:“这幅画里面的小女孩是谁?”
许是没料到我的法语竟然如此熟练。他松了一口气,走到油画面前:“这是海蒂。”
“海蒂?”
“在这美丽的阿尔卑斯山传说里,海蒂是一位可怜的女孩。”摊主意识到我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于是摆起了说书人的姿态,继续介绍道,“在海蒂很小的时候,双亲便去世了,只能被寄养在姨妈家里。但是她的姨妈却认为海蒂的出现会打扰到挣钱,于是便把她送往生活在阿尔卑斯山顶上的爷爷那里居住。当时爷爷正处于丧子之痛中,善良可爱的海蒂刚好温暖了她的内心。两人本来可以就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却不料姨妈又把海蒂带走,送到法国一位富商家里当仆人……”
我正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感觉背后有团阴影。回头一看,竟发现KK和沈亦诚不知何时双双站到了我的身后。
他们也注意到这幅小女孩的画像。
“海蒂走后,爷爷很难过,费劲心思地想把海蒂找回来。可等他们找到海蒂的时候,却发现她因过度思念爷爷而整天郁郁寡欢,最后病死在富商那里。”
说到此处,摊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幅画是爷爷在海蒂死后画的。”
“这画不是你自己画的么?”沈亦诚仿佛并没有受到这悲伤情绪的感染,质疑道,“我觉得你特别适合编故事。”
谎言戳穿之后的摊主有些尴尬,他哈哈一笑,说:“这也是刚画不久,如果你们喜欢……”
“多少钱?”一直没有说话的KK开口问道。他的手里还拿着只剩下一口的红龙馅饼,嘴里正吧唧吧唧地嚼着。
我还刚想多说几句,就看到摊主直接伸出五个手指比了一个数。
“Deal.” KK扔了一堆票子给他,接着把最后一口馅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探出身子把那挂在架子上的小女孩画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