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离微微提了裙摆,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从容不迫的就上了通往月老庙的台阶,这一路上皆是青石相铺,两旁是四季如春的青松,随耳可闻的窃窃私语和姑娘小姐的打趣声,美景加上美人也让夙离微微勾了嘴角,心情颇佳。
不多时便到了月老庙的门前,这庙算不得大,每日都有来求姻缘的公子小姐。庙门的右边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颗“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丝带,有心愿的便用细细的黑墨在上面写了小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树上的红丝带竟是把枝条叶子也遮了去。这树上的红丝带可不是人人都有缘分挂的的,需要人站于树下,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郑重许了心中的愿,再亲自将手中的红丝带抛上去,若是一次未挂,那便是无缘了。若是真的挂上了,那你便无需担心了,心中所求定会得偿所愿。
月老庙重在灵验,名气倒是响当当的,便是在千里之外提到这里山头的月老庙也是有人知道的。
夙离在门外走了一回,看到一旁有一位白胡子测算姻缘的老先生。他的摊子前围满了公子小姐,生意极好。
夙离突然来了兴趣撑着伞就凑了过去,想要瞧瞧这人间的先生,能知晓多少事情来,比之她有如何?
……
“姑娘近日可是要婚配之人,虽未见未来夫君,但是也从旁人口中打听了一二。既然姑娘有缘是我开摊的第一位顾客,我便告知姑娘,未来郎君正是眼前之人,姑娘切勿听信了不实之言,铸成大错。”一脸笑意半分看不见作假。
这白胡子老生唬人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夙离动了一点念头,仔细看着那坐在摊前低眉顺眼的绿衣姑娘,这姑娘相貌平平却也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人儿,旁边站了一个粗布丫鬟,想必也是富裕人家的小姐。
不过她的姻缘可没有刚才说的那般美妙,这姑娘命里可是有了两次婚嫁,看这年纪应是刚及笄不久,今日所求定是头婚,这老头应当是人间的“神棍”了。
夙离虽说看破了,但心中也并无波澜,她这人向来是不喜多管闲事,旁人怎样与她是无半分关系。
绿衣女子由一脸愁容转而掩面报羞一笑,头上斜插的碧绿色的步摇也随之晃动,显然是信了白胡子老生的一派胡言。
“多谢老先生指点,薄银三两全做谢意”
丫鬟会看眼色,忙拿了一只精致的荷包来恭恭敬敬的放到白胡子老生的桌上,眼里却是闪过一丝不屑。她们这等下等人自然比不得这些娇滴滴怨天尤人的小姐们,索性也是不会信这江湖骗子的,有的这三两银两足以让她们一月吃饱了肚子,谁会舍得丢在这骗人的行当里,也就这些个主子白白的甘愿被诓骗了也要图个心安。
要她们说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自然也就落不到你头上,求到谁的跟前都是无用。
绿衣姑娘心满意足的走了,围着的人本就是看个热闹,多半人都是同那丫鬟想的一样,现在主人儿都走了,他们也没有不散的道理,就各自说说笑笑的走开了。这摊子反倒是一下子冷清了。
夙离也没兴趣多留,转身要走,想着回去要照着那个绿衣女子的模样做个纸灯笼,也是个有故事的。
“姑娘,命里无前世亦无后生,着实奇怪。”突兀的白胡子老头说了这么一句。
夙离停了脚步,看来刚才倒是她小瞧了这位先生。
她背对着白胡子老生并未转身,轻声道:“看得出我几分来历,便是有些本事,我倒是不知老先生刚才为何不与那个姑娘说明?”她的声音刚刚好够了入他耳的力道,不知是不是天寒的缘故,竟也带了一丝寒意。
“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说的倒是像仙家做派,做的还不是骗人银两的勾当。
“呵!”
夙离缓缓的转过身来,微微抬了伞,平日里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已经染上了杀意,周围微风渐起。“那先生可算到了,知晓了我身份的下场?”
白胡子老生不甚在意的一笑,抚了几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夙姑娘这双手可是杀不得我这等人。”
连名讳都知晓,确实不是个简单的。
夙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许久,突然无声笑了,眉眼微弯,“先生是个妙人儿。”
除了手中账册中的人,她这双手确实是杀不得别人的。
白胡子老生止了一瞬的笑,这姑娘是拐着弯的说道他是个女儿家,不过随后又如常道:“老生不算是夙姑娘的‘有缘人’,夙姑娘倒是老生的有缘人。”
夙离挑了一下眉头,走到他摊子前,不语,等候下文。
“夙姑娘是个通透之人,但命中注定了要有所超脱,只看姑娘到时是否可以如现在这般心平气和了,若是乱了轨迹,后果还是要夙姑娘一力承担的,有事不如顺天意而行,毕竟人力之上还有天力,不若又怎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说。”
最后一句话让夙离为之一振,握伞的指尖微微颤动。
白胡子老者见她的反应就知道夙离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释然一笑起身收了摊子,转身自在的下山离开了。
夙离侧首看着他的背影,漠然一笑,转身离开,只留了一句冷质,“不试怎知?”
她本就是逆天而生,何来顺天一说,
……
第四章有美一人,伤知如何
是一处院子,红色的瓦沿和阁楼,黑色的长方形牌匾上用秀气的绢花小楷写了“梨苑”二字,若猜定是出于一位小姐之手。
入了灰色的院门,满院枯梨树,残草黄土,屋檐却有南归的双燕筑巢而居,时有燕声。
“咳!咳!”
漏了风的屋檐下的破窗里传来两声虚弱的重咳,然后又有人细语。
“公主,您该喝药了。”
穿着灰布衣的丫鬟用一双布满了老茧的双手捧着破了一个口子的粗碗,此时正满脸担忧的看着半靠在床头的女子。明明是二八年华确实皮包骨头,形若老妪,唯一不同的就是周身的气华,连床上的那位也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