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齐骁为首,众人在港督府门前办理了入府手续。齐骁是名人,来往港督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尽管港督闻律之在高雄港地位尊崇,但对上齐适高的嫡子齐骁,那就远远不如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小掌柜与少东家之间的距离。
说到底,闻律之就是给裴、齐、林等各位四海行股东打工的高级打工仔。
即便如此,齐骁每次来港督府都是很守规矩地在门岗处通名,耐心等待门卫入内通传,并没有丝毫仗势欺人的浅薄想法。
守规矩有时候比任何事都重要,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
过不多久,闻律之便亲自带着几位属官匆匆从府内迎了出来,离齐骁等人还有十几步远的距离便长声笑道:“不知齐少东莅临督府,未曾远迎,莫怪莫怪。”
齐骁却是规规矩矩地以晚辈礼向闻律之作了个揖,笑道:“这里没有什么齐少东,只有拂晓号船长齐骁。闻叔安好,齐骁奉命向港督府移交讲武堂实习生吕大良等五人,这是文书,请闻叔收悉。”
闻律之赶紧向前几步,扶住齐骁,接过了他手里的文书,展开看了一眼,便递给身后属官,口中道:“这已经是今年过来的第五批实习生了,想不到这次是由你的拂晓号送过来。来来,我们进去再说……”
说着,又转身看向齐骁身后的五位英姿勃发的少年:“既然讲武堂将你们送到了夷洲岛,说明你们当能大用了,也不忙着建功,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我们再根据各位所长安排相应职司。大家伙先进去吧。”
“谢闻督府。”在吕大良的带领下,实习生们整齐划一地向闻律之行了礼。
闻律之摆了摆手,拉住齐骁的手,边走边说道:“你这次是特意绕道乌家庄,接了讲武堂的学生,才南下的?”
“家父有信要带给裴叔,所以专门去了一趟乌家庄。”齐骁解释道。
闻律之犹豫了一下,特意拉着齐骁快走几步,与身后的人拉开一定距离以后,才悄声问道:“你可知你裴叔几时来夷洲岛?按惯例,这个月他便应该来视察夷洲岛了,怎地快月底了,也不见他动身,是不是乌家庄有什么事耽搁了?”
齐骁奇怪的瞄了闻律之一眼,摇头道:“裴叔没说起过这事。”
闻律之见齐骁眼神古怪,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实在是有几件大事需要你裴叔过来定夺。没有他在这里坐镇,我心里实在没底,不敢贸然下令,所以有些心焦。”
这般解释着,心里却有些懊悔不该问齐骁这话。若是被误会刺探裴茳行踪,有所图谋,那就不好了。
齐骁展颜一笑,道:“裴叔向来是个随性的人,说不定过两天就会过来了,闻叔莫急。”
到底也没把裴茳的行踪说给闻律之听。也不是不信任闻律之,实在是自己这位裴叔最近忙着一件私事,传扬出去不是很好。如果是自家人说说也无妨,闻律之嘛,还没到那个份上。
不过也难怪,周宗之女周娥皇既是唐国内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本身又是艳绝天下的美女。裴叔为了她耽搁了夷洲岛上的正事,也是情有所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周娥皇也有十六岁了。裴叔这段时间正在挖空心思筹办周娥皇的十六岁生辰礼,哪里有空顾得上别的。
一想起嫁给裴苌的三姐这次偷偷告诉自己的话,齐骁忍不住就想笑,一向精明干练的裴叔为了给周娥皇制作一种叫“蛋糕”的食物,居然不小心点着了厨房,差点引起一场小火灾,被裴老爷子当场用棍子打了好几下……
最可笑的是,这种叫蛋糕的东西最终还是没做出来。
这般想着,齐骁的脸上不由带了一丝笑容出来。闻律之在一旁瞧见,心内不由更加忐忑和懊悔。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在上上个月,他接到四海行股东会传来的密令,要求选址建城,这是多大的一件事?
建城是个什么概念?开疆辟土!
一想到这件事在自己手里发动,闻律之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和自豪。这可是属于自己的城池,这可是开万世基业之始。短短几年,高雄港从无到有,从荒芜到繁盛,其中的艰辛与困苦真是不可与外人道,可也正是这份艰辛和困苦,才使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一辈子,从自己的手里诞生了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这是多么让人激动人心的事?
为此,这两个月来闻律之几乎没睡一个好觉,既是兴奋又是焦虑。他从接到密令开始,就将高雄港附近的可控制区域都走了个遍,就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可越是如此,心里越是没有底——在不打乱现有秩序的情况下建城,说说容易,做起来却真的千难万难。
在闻律之的心里,新城自然是以高雄港为基础建起来最为妥当。只是股东会坚决否决了这一提议,主要还是为新城的安全性考虑。高雄港离海岸线太近了,没有战略纵深,一旦被敌国水军突破澎湖列岛的水上防线,新城就会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按股东会的要求,这座新城是夷洲岛将来崛起的最重要的城市,不能离高雄港太远,却也不能太近,最好依山傍水,有天然地理防御条件,但交通又要便利。
如此苛刻的条件,一时间哪里能全部满足?闻律之细心捡选了几个地方,可看来看去,都不是特别满意。这种大事,自然是要裴茳等重要人物到夷洲岛来定夺才好。
正因如此,闻律之在费尽心思筹措物资人力的同时,日盼夜盼地希望裴茳早日抵达夷洲岛。只要确定了新城的具体位置,他就可以直接安排动工了。
新城,早一日建成,四海行就能早一日扎根夷洲岛。
他在这岛上已经呆了好几年了,越呆得久,越是发觉这个大岛就是个取之不尽的大宝库。气候宜人、风景秀丽、资源丰富等等且不说它,这里最宝贵的东西是和平和稳定,没有官府的压迫,没有权贵的欺凌。
这里就是一片人间乐土。
就是为了这一片乐土,他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它,包括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