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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猪肉好吃

苍源一路东行,山路崎岖,路上辛苦自不必说,走了数日,终于走出了寒山。回望来路,唯有莽莽大山,早已不见家园所在。

这一日苍源正在山麓中行走,远处一个人迎面走来,看样子是个樵夫。樵夫看见苍源一个小孩独自在大山里,有些诧异。他迎上来问道:“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走在大山里,是不是走丢了,你的家人呢?”

苍源道:“我家人都被坏人抓走了,我这正是在找他们呢。”

樵夫心道:“许是遇到了山贼,害了这小孩儿家人,只留他一个,倒也怪可怜的。”

“叔叔,你知道和山怎么走吗?”

“和山?那可远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苍源扬起小脸儿,认真道:“我要到和山的真武观,找仙人拜师,修炼成神仙。”

樵夫闻听一笑,心道:“这孩子莫不是中了邪,神仙那哪是那么好当的。”

苍源看那樵夫发笑,以为他知道去路,又追问道:“叔叔你知道吗?”

“倒是知道。这里是騩山西麓,你要一直向东越过騩山,再越过宜苏山,才能到和山界,和山山下有做谷城,我的一位朋友在那里居住,我也是十多年前去拜访过他一次。”樵夫摇了摇头,又道:“这一路八百多里的路程,当年以我的脚力也足足的走了近两个月,而且这山上尽是毒虫猛兽,听说还有鬼怪,你一个小孩儿怎么去得了。”

八百里是多远,苍源心里也是没数,但他心意已决,不管是多远,哪怕是八千里,八万里,也是一定要去的。“谢谢叔叔,我走山路惯了,能走到的。”

樵夫看苍源神态决然,倒也佩服起这个小孩儿的勇气。不过他看这孩子浑身衣服破烂,精神好似也不太足,想是已经在这大山里转了好久。于是说道:“小朋友你要去和山也行,可路途遥远,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歇歇吧。”说着,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块烤饼还有一大块咸肉,低到苍源面前。“饿了吧,来,拿着吃吧。”

苍源自从出了寒山大山他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多的野果子了,之前攒的一些坚果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正饿得两眼昏花。虽然不想拿别人的东西,但肚子却实在受不住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过了樵夫手里的食物,说了声“谢谢”,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樵夫看苍源生得虎头虎脑,心里不觉有些喜爱。

“慢点吃,慢点吃,我这儿还有,别噎着了。”樵夫说着,又掏出水袋递给苍源。

苍源喝了口水,说道:“叔叔,你给我的肉真好吃,味道像猪肉,吃起来却很嫩。”

樵夫笑道:“这可是我们騩山的特产。騩山北坡有条叫正回的河,河里有一种会飞的鱼,叫做飞鱼。这鱼生有翅膀,长着猪鼻,鱼肉味道像猪肉,肉质却又像鱼肉。”

苍源好奇道:“会飞的鱼,我还没见到过会飞的鱼呢,那鱼能飞到天上可怎么用网抓啊。”

樵夫道:“这鱼确是很难捉到,它们聪明的很,从来不会钻进鱼笼。需要用特质的子母双网,还要两个配合熟练的渔夫,一个人用母网在水下截着,一个人用子网随时防止鱼飞走,不过我和我老婆却是捕鱼能手,每年鱼汛的时候都能补到不少,腌制了,可以吃一整年。现在正是鱼汛期,你要是到我家来,我带你一起去捕飞鱼可好?”

苍源眼睛放光,他这个年纪对抓鱼捉鸟这种事最是感兴趣了。可是想想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也只能拒绝了。

“哎?你去找神仙拜师,找到找不到两说着,这修炼成仙也不是一时一会儿就能成功的,也不差这两天,到叔叔家来,我带你去捉飞鱼,你捉了飞鱼再走也不迟啊。再说我看你连日赶路,这身体不休息一下,再走下去怕不得病倒,到时候别说去和山,你连这騩山都出不去。”樵夫劝道。

苍源想了想,这樵夫叔叔说道确实有道理,自己实在是走得有些累了,而且捉飞鱼的事,确实对他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于是便答应在樵夫家待两日。樵夫便带着苍源回到了自己家中。

樵夫的妻子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妇人,两口子都生得一副好心人面孔,苍源也便安下心来。晚上,女主人给苍源炖了飞鱼汤,就和这农家特有的小麦烤饼,苍源吃了足足半锅,几乎撑的无法走动。樵夫夫妇两人也甚是高兴,简直拿苍源当亲儿子般对待。

夜里苍源睡在樵夫家的耳房里,这连日赶路实在乏累,又喝了暖暖一肚子鱼汤,他睡得别提多好香了。梦里,他还梦到自己变成了神仙,腾云驾雾在天上飞来飞去,还遇到了那个叫罗森的满头脓包的妖怪,和他大打出手。谁知到那个罗森本领高强,苍源不是对手,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从天上掉了下来。苍源惊出了一神冷汗,醒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可肚子却真的疼了起来。想来是自己吃得太多,太急,而且数日不进油水,这一大锅鱼汤下肚,肚子里自然闹腾起来。他翻身下床,想出去到院子外边解手。走过院子的时候却看见樵夫夫妇所在的屋子还亮着灯光。现在约莫已经二更了,这两个人还不睡觉,苍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就小心的走到窗前,蹲下身子偷听里边的谈话。

只听樵夫道:“你这婆娘,倒是有本事给我生一个出来,我也不用干这缺德事。”

樵夫老婆道:“怎个缺德了,他一个小娃没爹没娘的,我们收留了白吃白喝的养着,这反倒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再说,你要没这心思,没来由的把他领回来干嘛?”

樵夫沉默许久,接着说道:“我是有心将他收作义子,可孩子大了,早就开了心智,必定时时记得自己亲生父母,我们就是留了他在身边,视如己出,他也不可能把我们当亲生的父母。长大了学好还行,要是翻了脸走了,也不能养老送终,你要他何用。”

樵夫老婆得意道:“所以呀,我才在那锅里放了些?草,这东西吃上几日,他就会慢慢迷了心智,忘了自己是谁,到时候还不把你我当成亲生的爹娘?”

樵夫急道:“你呀,你呀,咋尽办这些混事,那是害人的东西,怎么能给人吃。你莫不是想要孩子想疯了。”

樵夫老婆也急了,道:“你就知道凶我,我还不是怕断了你家香火,再说,咱好吃好喝的养着,怎么就算害了他,你倒好心,你好心为什么还把他领回家里,让我看了伤心。呜呜。”樵夫的老婆说着,竟委屈的哭了起来。

苍源在外边一听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肚子吓得都不疼了。心道:“原来那个胖婶婶在鱼汤里下了药,要害我的。我还差点把他们当成了好人。不行,我得赶紧溜,要是被他们关起来,我可就没法去救妹妹了。

苍源想着,又偷偷的跑到了柴房,将夫妇二人晾晒的飞鱼肉拿了不少,算作给二人的教训,自己也免得路上再挨饿。然后趁着夜色,一路向东逃去。

樵夫二人醒来看到人财两空自不必说。单说苍源一路向东,中午时已经到了騩山脚下。这騩山主峰比寒山要高出不少,从山脚下望去,只看到莽莽大山,那最高的山顶已然没入了云间。

苍源只歇了歇,便寻了一条路,向山上走去。这騩山极大,气势磅礴,山路也并不陡峭,沿途还有因樵夫猎户常走而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苍源一路走着,沿途遍布香草野花,还有些兔子松鼠往来窜蹦。苍源毕竟孩子心性,走着走着,就开始时不时的追赶这些小动物。

忽然,前方草丛里窜出了一只白色的小兔,那兔子通体雪白,毛绒绒的团成了一个球,甚是可爱。苍源见了欢喜,就想把它抓了带在身上。于是他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趁那兔子不注意,一下子扑了上去。谁知那兔子反应特别灵敏,嗖的一下窜出了苍源掌控,钻进了一侧的林子里。苍源能看到那兔子的身影就在林内不远的地方,就又跟了上去。几个追逐之后,那小兔子一下钻入树洞,便再也找不到了。

苍源看看周围,到处都是树木藤曼,却哪里还有来时的山路。他只能在林子里循着树木缝隙间的阳光摸索着继续东行。行得半日天色已经黑了,苍源没了方向,只能在林子里停下,此时肚子也已经饿了,便拿出樵夫家偷来的飞鱼肉吃起来。

苍源并未发觉,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灌木忽的动了一下,枝条间一双幽暗血红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苍源。

苍源吃了一块鱼肉,感觉有些困了,便歪倒在一颗大树的粗大根须上,合眼睡了。

看见苍源睡去,那灌木间的红光明显明亮起来。树丛剧烈的晃动,一对巨大的角从中探了出来。那是一对型似鹿角,但明显粗大许多的角,而且通体黑色。

苍源好像又做梦了,身子翻动了一下。

那黑角也很敏锐,马上退了回去,等待了许久,见苍源确实睡了,才又探了出来,这回连同那鹿角,探出来的还有一个黑乎乎布满长毛的野猪的头,这竟然是一只长了鹿角的野猪。那野猪显然已经将苍源当做了猎物,它悄声的靠近苍源,一张布满尖牙的大嘴流着口水,开合间吐出难闻的腥臭气。那一颗猪头足有苍源半个身子大,一张嘴巴张开一口就能吞下苍源整个头。

苍源熟睡间忽然闻道很大的臭味,竟一下子被熏得醒了。一睁眼,正好看到一张布满牙齿的大洞向着自己的脸凑了过来。苍源吓得一打滚,翻身躲了过去。那野猪正好咬下,一口扑了个空,咬在苍源身下的树根上,许是用力太大,野猪的两颗硕大獠牙深深的钉在了树里,一时却也拔不出来了。它扭转着头,身子用力甩动,后踢飞踹,将身后刨出了一个大坑。苍源哪见过这么大,这么凶的猪,一时吓得脸无血色,双脚也都麻了。忽然,那野猪脑袋用力一甩,竟然将那树根从中间劈开,拔出了獠牙。那野猪刚脱身,便又转身攻向苍源。苍源此时双脚已然恢复知觉,加上他常年在山里长大,动作灵巧,几个跳跃闪躲还是将将避开了野猪的攻击。野猪看进攻失利,更加暴躁,动作加快,头上的鹿角也如兵器般挥舞起来。苍源一个没留神,正好被那鹿角扫中,重重的跌在地上。野猪飞快窜起,连拱带咬的扑向苍源。苍源一转身,屁股正好被野猪的鼻子拱到,他身子一下子向前飞了出去,脑袋正好撞在刚才躺着的树根上,一下子就昏了。

不知过了多久,苍源才慢慢转醒,朦胧中只看到不远处一丛篝火,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坐在篝火旁。苍源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手脚,发现幸好还在。

“你醒了。”篝火旁那个身影说着,慢慢的转过来身。

苍源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篝火旁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想绑架自己的樵夫。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苍源惊道。

“你偷了我的鱼肉,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想你一定还是要去和山,所以沿路追赶,好在及时赶到。我若再晚一步,你就被这蚳猪吃了。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听话,这山中危险我不是早和你说了!”那樵夫说着说着竟有些生气了。

苍源道:“山里再危险也就碰到一些野兽,总比你在我的汤里偷偷下药好防备些。”

樵夫闻言一惊,沉默不语,许久才道:“原来你是听到了我们说话,哎,原本我也并无恶意,只是膝下无子,我那婆娘肚子也不争气,我看你独自一人就想收下做个干儿子。谁知那婆娘多想多做,好心办了坏事。其实她也没有恶意,给你下的也就是些迷了心智的药,不是毒药。”

苍源气道:“谁说我是独自一人,我和你说了,我是要去拜师学艺,然后救我的妹妹和家人的,他们都还活着呢,只是被妖怪抓去了。”

樵夫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错了,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也绝不会拦着你,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我就是了。你这一日赶路也累了吧,我杀了那只大猪,咱们吃肉吧。”

樵夫摆手叫苍源过去。苍源看到樵夫身后那篝火上此时正驾着干柴,那只袭击自己的头生鹿角的大猪已然被剥了个干净,此时正被一根手臂粗的木棍驾着,在篝火上烘烤。猪肉上的油脂滴滴答答的掉在火力,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那肉已变得红亮亮的,香味也随着响声一股一股的钻进苍源鼻子里。

“这叫蚳猪,是騩山的特产,听说吃了它的肉还能强身健体呢。只是这猪极少见到,又很凶猛,我也是趁他不备才得手的。还记得上次有人猎杀蚳猪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众人分着吃肉,整个村寨就像过年一样。你不来尝尝?”

苍源犹豫半晌,道:“尝尝就尝尝,谁怕谁啊,你要再敢给我下药,我就把你家的咸鱼都偷走。”

樵夫大笑,切了快前腿肘花,递到苍源面前。那肉肥而不腻,香甜多汁,好像加了许多香料在其中一样,咬一口,汁水瞬间充满口腔,沁人心脾。

“好吃吧?”

“嗯,好吃,真好吃,比飞鱼肉还好吃。”苍源边吃边说,早就没了对樵夫的忌惮。

樵夫道:“你我倒是有缘,我不能收你做儿子,当你的叔叔总行吧?”

苍源大口吃着猪肉,开心道:“那还可以,叔叔你不是坏人,等我找到我妹妹还有我爹爹和娘亲,我就回来看你。”

樵夫感动,道:“好,好,你是个好孩子。这样吧,这山上还是有许多猛兽,你一个小孩子路又不熟,我还是送你一程吧,只是家里你那婶婶还得我照顾,我不能离家太久,就只能送你出了这騩山地界。可好?”

“叔叔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行的,这点苦都吃不了,我以后怎么修炼做神仙呢。”

两人商议许久,最后苍源还是不得不答应樵夫送他出騩山。

有樵夫带路,前途就变得容易多了,路上沿着猎户们常走的小径行进,也没再遇到什么凶险。

几日后,二人便到了騩山的顶峰。从那大山向下望去,云霭犹如细浪,一团团云块如同水中舟船,慢慢漂浮。云层间,极目向下,可已看到数条小河从大山北坡流出,在北侧山麓形成一条大河,向北流去,那大河之上时不时的还有带着翅膀的鱼儿飞跃而出。

“那是正回河,河里有好多飞鱼,正回河向北注入一条大河,听说那条大河有数千里宽,数万丈深,一直向东流入东方大海。我是没有亲眼见过。”樵夫道。

苍源眨了眨大眼睛,“那条大河叫什么河?”

樵夫道:“听老人们说,是叫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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