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云竹道长的身背,赵安生稍愣了一下,随即便招呼妻子带着女儿在一边蹒跚学步,他跟随道长走到大树下的石凳坐下。
坐在大树下,微风抚面,一阵清爽。道长望了望远山,对赵安生问道:“你看这里的山势如何?”赵安生随着道长的目光定眼看了看群山,他答道:“这山势绵延起伏,山中小溪流水,山径蜿蜒曲折,可以说是奇山秀水。”
云竹道长哈哈笑道:“你说得还有些意味,不过你看到了表面,却没看清真实的气象。”
“你再仔细看看。”道长手指着远山说道,“那山势绵延起伏,如龙般矫健蜿蜒环绕。而远山那端的层峦叠谷之处,便是龙脉的结穴之处。再看周边的环山就是“砂”之所在之处。那绵延峦山融势聚气,气循势而行。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
听到道长的感叹,赵安生并不意外,赵安生很久以前就听父亲说这里是风水宝地。但外来的云竹道长能看出这大山的藏风聚气之势,让他觉得云竹道长眼光锐利,修行甚高,不是一般人。
他面有愧色地对道长说:“我小时跟我父辈修习方术,但所领悟的术数尚浅,未进入更深的门道。只在镇上给人看些家居风水,占卜算卦之类的小门道,如今遇到道长,还望您多多指教!”
“其实说来我与你家早在二十年前就曾相遇。”云竹道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事从何说起?”赵安生眼里充满着疑惑问道。
道长似乎知道赵安生一定会心生疑惑,他直视着赵安生说道:“二十年前我二十多岁,而你当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那年我与我师父到此处云游,也是在这个道观遇见你的父亲还有你。岁月茫茫,这么多年过去了,今日与你擦肩而过,恍眼之间,我依稀还能记起你就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特别是你印堂之处的豆大黑痣。现在说来,你可回想得起二十年前你父亲与我师父的往事?”
听云竹道长这么一说,赵安生猛然回想起二十年前,是有师徒二位道士与他家结缘,且已过世的老父当年对他说过一段话,大意就是说有两位道人与赵家有机缘,以后适当的机会还会与赵家人相遇,让他不要忘记此事。
“怪不得他对我似乎有所了解!我还以为他是神算呢”想到这,赵安生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道长,却看不出当年的一丝印象,当年这位跟着老道士的青年道士,如今已到中年,面目变化较大,所以刚才与他见面时并没有觉得眼熟。
他忙对道长拱手答礼道:“您说起当年的情景,我就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云竹道长见赵安生记起了往事,又紧接着说道:“当年的老道士也就是我的师父,他带着我来到此地,与你父亲相遇,当时小镇上发生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赵安生顺着道长的话,低头沉思,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一幕幕……
那一年,赵安生的父亲也是在这座道观与老道长师徒二人相遇,老道长辨识得赵父是方术先生,他们相谈甚欢。赵父对老道长的修行见识很是敬慕,他邀请老道士师徒二人到家中留住。
当时的赵安生还是十多岁的少年,母亲在年前因肺病而离世,父子俩相依为命。赵父平时为镇上的人占卜算卦时总会带上儿子,让儿子耳染目濡风水看相之术。
看到父亲与老道士在家中闲聊奇门异术,他好奇地挨在旁边,听着他们所说的古怪难懂的方术。
他记得父亲与老道士谈了很多关于“画符”、“念咒”、“驱邪”、“超度”、“观灵术”、“种生基”等术数。当时听着这些东西感到迷茫不解,直到几年过后才渐渐学到了一些奇门之道,对方术开始略通一二。
其中,赵安生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老道士给父亲所做的画符驱邪与种生基。
赵安生听得老道士说,画符称为符咒,是方术中的一种。他曾见老道士用黄色纸,在纸上画出一组歪扭的字或图案,老道士称其为“符箓”,据说可以召神劾鬼,趋吉避凶,降妖镇魔,治病除灾。另外,念咒更是很神秘的一种术数,它非一般术士而能为之。父亲常对赵安生说念咒之术一般都是高道之人,据说念咒之术能呼风唤雨,镇魔招魂,驱动神灵。
有一回,赵家在镇上的远亲家中有个初生的孩子,一到晚上便啼哭不止。家人认为小孩身体不适,便带着孩子去看医生。医生说一切正常,只是嘱咐家人注意孩子的风寒,不要着凉。父母带着孩子回到家里,白天还好,但到了晚上孩子还是啼哭不停,哭得家中大人们特别心烦和担心。
实在没办法,这家人才想到赵家会看风水,通晓方术,便找上门来求助。本来这家人从来不信这些术数之道,现为了孩子,就以尝试的心态让赵父去看一看。
刚好赵父与老道士这几日都相聚在家中的老屋,听这远亲家人的述说,赵父便请老道士一起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赵父与老道士来到远亲家里,才进门便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这家人抱怨地说孩子身体检查没问题,但哭闹的现象已有多日,搞得全家人夜不能寐,真是心烦不已。
听了这话,赵父眼望着老道士,期待老道士指点迷津。
老道士也不多说,他朝着屋子里外走动观察了一会,于是他在屋子里的方桌上摆开一张黄纸,冥思片刻,然后一挥笔墨,只见老道士在黄纸上画出一些奇怪的歪歪扭扭图案及字符。赵父明白,老道士这是要画符驱邪了。
老道士画符可说是一气呵成,可见其精修其道法,胸有成竹。画完符箓,老道士走到里屋,将符箓对着孩子面上拂了拂,并贴在小孩子所在屋子的门框上,口中念念有词,这家人都用一种虔诚的目光看着老道士的施法,而赵父在一旁也神情专注地望着老道士如何镇邪招魂!
随着老道士不断用他手中那杆拂尘器物在屋里挥动,口中念着低沉的连珠咒语。渐渐地,屋内小孩子的啼哭声变得微弱,最后孩子终于睡着了!
望着熟睡的孩子,这家人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是啧啧称奇。接着对老道士又连声感谢,一旁的赵父自然也是对老道士的方术佩服不已。
这家人递上酬劳,赵父与老道士不便推迟。告别出门时,老道士嘱咐这家人,这段时日入夜时分,在屋内开一小盏小灯。这家人拱手称谢,感激地与老道士及赵父道别。
回到赵家,赵安生在一旁听到父亲与老道士娓娓而谈。因为好奇,赵安生听得特别用心,而老道士身旁的徒弟也倚身听得认真。
赵父对这晚老道士在小孩子屋里画符念咒称奇不已,并详问此术的门道。他想知道老道士在屋子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老道士轻抚胡须轻声说道:“这家人的屋子到了晚上阴气很重,我们进门前,我看到这房子四周被小树围着,阴气更浓。屋内的小孩子初生不久,我看到这孩子体形较虚,其阳刚之气不足,到了晚上,孩子的魂魄不稳,加上入夜阴气较重,使孩子惊魂不安,故入夜便啼哭不止。
听到这里,赵父若有所悟,他紧接着问道:“后面画符念咒又按什么施法,让孩子安然入睡?”
“符箓要看具体的情形,符镇的图式因屋子的形态与方位不同而有所不同,需根据其吉祥和凶煞的区别而做出不同符镇。比如你们看到的很多大屋大宅,门前两旁摆放很大的石狮,因狮子为百兽之王,阳刚之气冲天,将石狮放于大门两旁,可镇宅驱邪,邪魔妖灵轻易不敢入屋肆虐!”老道士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望着赵安生父亲,似乎看他能否听得明白。
望着赵父聚精的目光,老道士接着说:“这家人房子周围外形不利,晚上进到屋内,厨中烟雾如鬼形,宅中气流自响,是凶煞之相。看清状况,就要根据此象画出相应的符箓,口中念咒给孩子定魂驱邪,渐渐孩子魂魄安定,而在屋子门框上贴上符咒,阴邪之气不敢近身,孩子自然慢慢安然入睡。”
赵安生与父亲听了老道士的这一番解释,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样子,父子俩感到如云中雾里,神秘不已。赵父觉得老道士道法高深,自己那点风水看相之术与老道士相比,觉得相差太远。他想着怎样才能向老道士学到更多的术数。
接下来的几天里,相邻的几户人家都知道赵家有一位老道士,是个相术大师,道法深厚。而给孩子驱邪安魂的事更让这几户人家津津乐道。
孟家与李家、伍家的大人们都上赵家串门侃侃而谈,他们让老道士看相,老道士也看得很准。他能看出伍家上一代人也是做屠宰生意的,还能看出李家已是三代单传,他看孟家,说男丁香火旺,以后子嗣定是男孩。而赵安生更记得老道士看他的面相,指着他的印堂之处连说可惜可惜,他想再问个究竟,可老道士说日后自有分晓,不便多说。
赵父除了讨教面相之术,还请老道士对这里的风水进行一番考究,虽然说赵父自己也懂风水之术,但他知道自己学识尚浅,对于地势的龙脉、明堂、生气、穴位等认识不准确。而有时宅形周边的复杂凌乱形态,也让他对吉凶的判断常常自相矛盾。他渴望从老道士这里掌握更深的道理。
这一天,老道士围着这几户人家的房屋转了几圈,口中似乎在念道着什么,不一会,他在屋子朝南的方向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