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这个希恩就是他正在找的人——一个崇拜厚黑学的自负主义者,只要他愿意,大笔一挥就能批出几十上百万,来拯救任何他想拯救的事业。
没错了,希恩就是第三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才。
双方磋商了一阵,希恩就答应了贷款,而用来贷款的抵押,就是日日下跌的希尔顿旅馆公司的股票。他看着希恩大方地签下了一张30万的支票,他只想颤抖地叫他一声,上帝啊!
在他举步维艰的时候,30万的现款终于可以用来周转,换取时间来获得新的利润。唐爷的计划是这样的,这笔借款大约可以撑到问题全部解决,只要经济好转,宾客蜂拥而至的时候,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死去又活来
市场上的苦力
一切就等着经济复苏了。
拿到30万以后,唐爷决定暂时休息一阵,和妻子玛莉相聚一段日子,孩子和妻子的陪伴多少让他舒坦了一点。可是,这并不是他的假期。他仍然需要不停地工作,以振作旅馆的业务。
好景不长,他赢得的时间像流水一般溜走了。
不久,薪水账单、税单、地租通知又纷至沓来,30万元很快就见了底。银行都被这个精于计算的老板借怕了,除了祈祷,已经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了。
站在宁静的教堂中央,他反复思量着,现在该怎么办。
当他看到教堂空旷的天花顶,木质的长椅,窄小的神父台,他就突然想到了:我为什么不简化一些装饰呢?!
那时旅店的收入一天天减少,而开支却还是与以前相差无几,收支不平衡成了旅店运营的最大障碍。眼下教堂里的一切全都给了他启发,没过多久,唐爷又想了新的办法——非常时期的酒店改革法。
唐爷回到旅店,马上下令关闭一些空房来节省电费与暖气费;为了节省通讯设备的费用,他们还停掉了所有房间的电话。在行政工作上,他给每个门店设置了一套管理办法,在非常时期,即使是一支钢笔、一张纸、一瓶墨水都是按量分配的,如果哪里需要消耗更多,就必须打报告上来,或者自掏腰包。
总之,能省的都省下来了,当然,也有不能节省的。
什么又不能省呢——这对今天的中小酒店依然是个好的启示。因为,这一项并不需要高成本来完成。
答案就是酒店的精神面貌。
不论情况怎样恶劣,唐爷都要求保持每一房间的干净、整洁,他还要求所有员工对顾客笑脸相迎。无论他巡视哪一家门店,他都会问所见的服务员:“今天你对客人微笑了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该名服务员就得加入浩浩荡荡的失业大军了。
大概是鉴于之前山寨华尔道夫发生的自杀事件,在这样敏感和脆弱的时刻,他实在是受不了还有走投无路的人跑来自杀。
不过,仔细想想,那段时间谁还会跑到旅店里去开房自杀?
由于通货紧缩得厉害,人们破产的破产、失业的失业,要自杀的人肯定把口袋里最后一分钱买了面包充饥,哪还有闲钱跑去先开个房,再来寻短见?
虽然该做的都做了,但是,改革法也只是让旅店情况稍微好转了一点,面对整个局势,他们只能勉强说是挺下来了,最终收益仍然在慢慢下降。
本来,纵观市场,许多企业已经衰得不行了。
可是当时的胡佛总统先生尽吹牛皮,依然夸夸其谈,每天都说形势一片大好。
既然总统都说形势好,下面的政府只好照章办事,继续加大力度征收赋税,地租、贷款利息、各种税收是一分也没有少。面对严峻的世道,再加上个好大喜功的总统,很快,他们连利息也付不出来了。一笔笔的捐税都只好死乞白赖着,最后,他们连地租也交不出来了。
唐爷挥泪甩卖掉其中一家小旅馆。
又维持了一小段时间。
如果现在有人问唐爷,你觉得旅馆业怎么样,他一定会告诉你,我前半天坐在办公室,查账、对账、躲债主;剩下半天又跑出去,借钱、还债、再借钱。
他不止一次地想,这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绝对的市场苦力!
成本杀手
觉得自己是市场苦力的不止唐爷一个,到了今天,很多酒店使用的是成本经营。
郑南雁表示,从携程走到7天,对此也是深有体会。
2005年,第一家7天开业时,呈现在世人面前的一幢黄色墙面,蓝色LOGO的小型酒店,它的风格像极了如家。可是,那时候如家、汉庭都已经初具规模,7天被业界普遍认为错过了最佳时机,更何况,郑南雁带领着一群不专业的门外汉,要怎么在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呢?
答案是:成本控制。
郑南雁很快就找到了出路。他在两年的时间内迅速向中国市场证明了“先发制人,后发也未必制于人”的道理。
唐爷的成本监控经过了一个世纪,被郑南雁中国化了。
郑南雁至今仍被业界称为成本杀手,面对其他竞争者一个客房投入7万到10万,7天起码节约了1/3以上的成本。但是,成本节约到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就比同类连锁的环境要差?
如果你曾在7天和同类连锁店投宿过,你就会发现,这些经济型酒店的主要软、硬件配置几乎没有差别。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差别,7天小到可以和监狱媲美的窗户曾经就挨了不少批。不过,郑南雁对此却又是另一套心思:经济型酒店一般都面对马路,小窗户不但节约成本,而且更安静。
还有业内唯一认可的论坛,只需要网民们注册,就能对此批评指导。公开和透明,使营运方没必要再花钱搞客户调研,无形中,这又为7天节约了内部管理成本。
正如郑南雁所说,7天的硬件单一成本并不低,他们所改变的,是成本的结构,通过组合优化,从而使成本压缩了。
这也是为什么投资者纷纷注资7天的原因。
对投资者来说,企业规模和盈利能力才是他们最看重的,有效地控制成本,就是有效地降低风险。风险低、盈利不低的7天酒店自然吸引了各路目光。
口袋有了钱,郑南雁采取成本节约型战术是为了再赚钱;
兜里缺钱,昔日唐爷采取这样的政策则是为了生存。
他们目的不同,付出程度不同,自然结果也往往不同。
178元的破产
节省、再节省,成本风险变得再小,但是不产生利润,钱也不会凭空变出来。
唐爷投下的所有钱,被日复一日的凄凉世道吞噬得不剩一点。
天地不仁啊,他几度想申请破产一走了之,不过,当他看到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旅馆,看到旅店里那么多的员工眼巴巴望着他开饭,他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对自己说:不能破产,这一破,什么都完了。
有一天,一名州长代表来到唐爷的办公室,他拍出一张公文说,这笔钱你再不还,我就依法封了你的店。
“你封吧!”唐爷的声音里透露着绝望,绝望里又暗藏着一丝狡黠。说完,他还真让人去搬梯子了。
这大概是该名公务员见过的最爽快的老板了,不哭不闹,也不哀求,更叫人帮忙来钉封条。诡计,里面肯定有诡计!
话虽如此,公务员还是老老实实去执行公务了。几分钟后,倒霉的公务员回来了,他中计了。公务员咒骂道,你他妈有钱啊,墙壁全部都是大理石的,没有一块是豆腐渣工程,封条根本就钉不上去!
不过,经此折腾,公务员同志的气势像霜打了的茄子,马上就蔫了。最后,他无力地说,你肯定早就知道是这样的。
那不就结了,唐爷当然知道。就是知道钉不上才让你这个笨蛋去的,要是真能钉上,还不叫上一大帮子人拦你。
没多久,又来了一份文书,是一家家具店的控告信。这个家具店的会计比公务员牛多了,他们的控告信里说,希尔顿旅馆公司再不把钱还清,他们就要告到你破产。事实上,他们差点就做到了。
那时候,唐爷欠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家家具店10万元,他陆陆续续地借了钱还款,差不多都还清了。没想到这个家具店的会计还真不赖,他在一次结算中发现希尔顿公司还欠了尾款没付,于是,就有了这封控告信。
咱们把信中生涩的内容大致翻译过来,就是:唐爷在一边努力还债的时候,也许,在一边蓄意蒙混过关。经过我方大胆设想、小心求证以后,果然,还有178块钱被他蒙了,现在,请即刻马上赶紧地还钱!
就是这封信,把唐爷拖进了法庭。被经济纠纷案搞得焦头烂额的法律顾问甚至私下与他商量,说您干脆就申请破产得了,反正还掉这笔债,您也还不清下一笔。况且还不知道下一笔还会不会是178块。
什么,我没听清楚,劳烦你再说一遍。
您申请破产得了。
律师先生,请您再说一遍。
申请……破产啊。
你再说一遍,什么来着?!
我……我……我们打官司吧。
发财——从白日梦开始
从小,老师和家长就教育咱们别做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正直、诚实、脚踏实地。于是,咱们引颈待命、兢兢业业、诚惶诚恐、几经挣扎,终于成了律师、老师、医师、法师……
可还是有人站在咱们头顶挥斥方遒,拉屎撒尿,难道是咱还不够努力?
——也许,是咱不会做梦。
美国《亚特兰大宪法报》曾经声称,做白日梦有益身心。因为在心理学家看来,白日梦就是人在清醒的情况下出现的心理活动。它不但能激发潜能、开拓视野,最重要的是它还是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
比如唐爷吧,连178块都快还不上了,他还惦记着不可能得到的旅馆。
话说他还掉了178块以后,他又开始奔走于资金链的周转之中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这一奔,又是一年过去了。
那是最最悲惨的1931年。为了维持资本运转,他时时背负着许多债务,他时常向银行和个人设法周转资金,以至于银行看到唐爷光临就想关门,他的亲友们一听到“借”字就直接卧倒。
如果说,当时要在西部的金融界和唐爷的交际圈里拍一部恐怖片,估计可以叫《唐爷来了》。
还是在最悲惨的1939年,超级负资产唐爷在杂志上看到一幅照片,该怎么形容呢?估计他当时已经是热血澎湃、心潮涌动,那张照片令他激动得腿肚子打颤,大小便都不能自已。
照片上不是玛丽莲·梦露,也不是石油金矿,而是一幢华丽的旅馆——纽约的华尔道夫。唐爷看到它华美的外墙,高贵的风韵,再看看自己那曾经死过人的山寨品,突然觉得自己活得还真窝火。
他想着,你华尔道夫也不就是个二手货,只要老子看上的,一定都能弄得下来。
那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妄想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