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躲在角落里面吃面的那个人,就是阿蓝。撞车之后,他立刻跳到水里救人,然而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正想浮起来喘口气,忽然看到岸上围观的路人中,明显有组织的人,他不敢冒头,潜水逃走了,在郊外躲了好几天。他吃饭的时候,电视正在放寻物启事,他本来没有注意,但忽然,他听到一串奇怪的数字。
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一串密码。
那组数字的意思是:“阿蓝,胜京大剧院五排十四号。”
他把密码破译的那一瞬间,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独特的密码,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和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密码。是她,是她给自己传的信。
阿蓝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往剧院走去。他在剧院外面劫持了坐在五排十五号的一个男人,抢了他的衣服和女伴,狸猫换太子,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剧院。他那种高傲的派头学得惟妙惟肖,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上流社会的人。然而当他落座之后,他发现旁边十四号的人,并不是他的战友,而是一个不知名的美丽女子。他有些慌张,害怕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或者她已经被组织抓住了,密码已经泄露,组织是设了个局,等他自投罗网。
阿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尽快离开。
忽然,他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有种特殊的规律。
他凝神听着,这竟然是一组密码,这组密码是说:“阿蓝,是我。”他一惊,转头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他惊讶地发现,这声音竟然就是来自于身边坐在十四号位子的女士。
他迟疑了一会儿,用皮鞋鞋跟轻轻在地面上敲着:“是你吗?”
这位女士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他听到她的高跟鞋“说”:“是我。”
他有些怀疑,鞋跟轻叩地面,问:“你怎么长这个样子了?”
她说:“因为我现在是乔云舒。”
她是乔云舒!
“乔云舒?哪个乔云舒?”
乔云舒说:“就是政界高官黎长庚的侄女,乔家长女乔云舒。我现在是乔云舒。”
阿蓝更加搞不明白了,问:“我不明白,你怎么成乔云舒了?”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乔家,并且长成了乔云舒的样子。我听说乔云舒在车祸那天和我一起被抛进了水里,说不定我们两个当时面部都受伤了,我被误认为是乔云舒,并且做了整形手术也不一定。嗬,或者也可以像那些三流小说写的,我是和乔云舒灵魂对换了。总之,不是那么重要,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听起来真像个故事。你不是编来逗我的吧?”
“逗你干吗?你呢?那天我被追杀,你出来救我,一定已经暴露了,组织有没有对你不利?”
“没有,挺奇怪的。我为了保险起见,还到郊外躲了好几天,结果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我怀疑组织认为我已经死了。”
“不会。组织向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你的尸体,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么说来,你恐怕也有危险。”
“不,他们绝对想不到,原来不见天日的女杀手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贵族小姐,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最多以为我逃窜了,却绝对想不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是绝对安全的。”
“那就好。”
“你呢?你要不要逃走。”
“逃去哪里?”
“逃去哪里都行。乔云舒有个朋友叫做苏晚汀,苏晚汀有个小男友,叫做钟辰皓,钟家掌握着全国的户籍资料。他可以帮你伪造一个新的身份。你可以逃出国,也可以留在国内。当然,你要是舍不得我,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留在乔家。”
“舍不得你?我还是出国吧。我一直都挺想买个岛的。你觉得呢?”
“你可真会享受。”
“做杀手的,原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好不容易闲下来,当然要好好享受享受了。何况这次还不用自己出钱。”
“谁说不用了?”
“哦,原来你不能给我打钱啊。那我还是去个偏远点的国家就算了,不买岛了。”
“那我们约个时间……”
阿蓝忽然碰了乔云舒一下,示意她不要有动静。乔云舒假装看戏,低声问:“怎么了?”
阿蓝轻声说:“后头有人盯着这边。”
乔云舒从包中取出小梳妆镜,举到面前一照,果然,身后离了大约五排的地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如鹰隼,正盯着这边。乔云舒收起镜子,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拍打着,“说”道:“明天我去十八号婚纱店试婚纱,我们在那里见。”
阿蓝猛地一惊,问:“你去婚纱店干嘛?”
乔云舒只是淡淡地说:“到时详谈。”
不觉歌剧已经演了一半,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乔云舒说:“我先走了,你小心点。万一有危险,你就躲乔家来。”
阿蓝点点头。乔云舒转过头,钟辰皓不知道去哪儿了,乔云舒皱着眉,问:“咦,钟辰皓呢?”
苏晚汀说:“他去洗手间了。”又看到乔云舒眉头紧皱,问:“云舒,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乔云舒勉强笑道:“没什么,觉得头有点儿痛。”
苏晚汀忙扶着她,问:“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啊?”
“不用,”乔云舒说:“可能是太累了,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那我们回去吧。”
乔云舒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和辰皓在这儿继续看吧。你不是很喜欢看歌剧吗?”
苏晚汀担心地说:“可是……”
“不用可是了,”乔云舒笑道:“我没事的。再说钟辰皓为了今天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就这样走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苏晚汀不解:“心疼什么?”
乔云舒笑道:“小傻瓜,你没看到他一直遮遮掩掩,好像有话要说吗?我想,他肯定准备待会儿给你一个惊喜。说不定是个浪漫得让你终生难忘的惊喜。”
苏晚汀脸立刻红了,说:“他那么无趣的人,能有什么浪漫的想法。”
乔云舒说:“那可不一定啊。不过可说好了,可别以后就只管他,不理我了啊。”
“云舒,你又取笑我。”苏晚汀羞得捂住了脸。
乔云舒笑着收拾东西,说:“我走了。”
钟辰皓刚好回来,见乔云舒收拾东西,问:“哎,云舒姐,你去哪儿啊?”
乔云舒说:“我有点不太舒服,你照顾好晚汀,我先回了。”说着,看了看晚汀,又朝钟辰皓眨了眨眼。
钟辰皓立时会意,脸也红了一霎。
乔云舒站起身来,与阿蓝对视了一眼,阿蓝的眼睛有些朦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乔云舒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保重。”转身走出了剧院。
剧院外的广场上,静得很美,夜空好像垂到了地上,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宇宙,摸到那些闪闪发光的星辰。
乔云舒走在广场上,她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过。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不用逃命的夜晚,她不用再像老鼠一样活在黑暗里,她不用再每日担惊受怕,她不用再活在血光枪声之中,她远离了那个恐怖的地方。现在她只要再把阿蓝送到安全的地方,她就可以完全安心了。她仿佛看到了光明而美好的未来正在朝她走来,她的生活将变得斑斓多彩,她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稳而幸福。
她兴奋得转起了圈,嘴里还轻轻地哼着歌。此刻,她不像一个杀手,也不像一个贵族小姐,她是一只夜莺,在夜晚,在星光下,为自己歌唱。
她忽然看见了盛景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