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2年秋天,汉尼拔率领迦太基军队奉命进至札马附近时,始终觉得这一战场对己军不利,便与罗马军队的首领小西皮阿开始谈判,以此达成转移决战场所的目的。
不料小西皮阿看透了汉尼拔的用意,故意书面辱骂汉尼拔,使汉尼拔恼羞成怒,终于硬着头皮决定应战。札马决战,双方的兵力都在四万左右,罗马军队以逸待劳,且占有地利之便,又刚得到优良骑兵的增援;而迦太基军队经过长途跋涉,连续行军,人马劳累,战斗力远不如罗马军队。
汉尼拔很清楚敌我双方的优劣点,为了避开不利地形,他不情愿地将主要突击方向选在罗马军正面的中央方阵上。汉尼拔先放出了战象实施冲击。罗马军沉着应战,在战象接近时,第一列步兵突然吹响号角,强烈的号角声震撼着整个战场。由于汉尼拔的战象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在阵阵号角声中不禁惊恐万状,有的战象竟然折返回去,直奔迦太基军的方阵,倒把迦太基的左翼战马惊吓得狂奔乱跳。有些战象冲入罗马的方阵,罗马军从容让过战象,阵势基本未乱。小西皮阿见到己军已顶住对方战象的冲击,随即下令两翼的骑兵出击。迦太基军的左翼骑兵本来就乱了阵脚,在优势的罗马骑兵面前,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了,很快就陷入崩溃;迦太基的右翼骑兵苦于数量太少,最终也无法顶住罗马骑兵的疯狂冲击。
汉尼拔目睹这一切,自知毫无办法,便率少量骑兵突围而去。札马决战以迦太基军的彻底覆灭而告终。汉尼拔清楚地知道札马的地形对自己十分不利,那么为什么他还是下了开战的决心呢?
这一决策的主要原因是汉尼拔受舆论所制,因他害怕承担不战而逃的责任,所以产生了侥幸求胜、急于一战的心理,结果反遭败绩。
古今中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战例并不少。其主将大多是因势所迫而为之,或悲壮或无奈,而像汉尼拔这样虽觉不利,却又因“舆论”因素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的做法,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另一方面,身为敌方首领的小西皮阿,在窥破了汉尼拔试图借着谈判以摆脱劣势的意图之后,采取激将法及迫使对方就范的做法,以辱骂的方式让对方下不了台,于是,最终取得这场决定性的胜利。
与汉尼拔相比,中国历史上三国时期的魏国大将司马懿可就明智得多。当时,诸葛亮率大军北伐曹魏时,身为同是三国时代名将的司马懿领军迎战。他对诸葛亮灵活多变的战术,常常觉得无计可施,在吃了几次苦头后,干脆就闭城休战,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来对付诸葛亮。因为他认定诸葛亮远道来袭,后援补给不便,只要拖延时日,消耗蜀军战斗力,最后一定可以把握良机反败为胜。
果然,诸葛亮耐不住他的沉默战法,好几次派兵到城下骂阵,企图激怒魏兵,引诱司马懿出城决战,但魏兵在司马懿的严格控制下,仍一直闷声不响。为此,诸葛亮又心生“激将法”,派人送给司马懿一件女人的衣裳,并附上一封信说:“如果你不敢出城应战,就穿上这件衣裳,然后我们就回去。如果你是一个知耻的勇士,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列阵决战。”
这封充满侮辱的信,果然在曹魏的军营里激起很大的反响,那些少年气盛的部将纷纷对司马懿说:“士可杀不可辱,如果我们一味地沉默,未免太懦弱了。我们希望主将快下令,出城和蜀军决一死战。”
司马懿虽然也被这封信激怒了,但他毕竟老谋深算,知道蜀军人人怀着建功的心愿而来,斗志昂扬,在没有力竭以前,这场仗绝不好打,所以他仍勉强把心中的怒气压抑下来,不顾舆论反对,力排众议且劝慰部属,把自己的军心稳住,终于没让诸葛亮的计谋得逞。
就这样又坚持了数月,诸葛亮不幸病逝于军中,此时蜀军群龙无首,只好悄悄退兵。不久,蜀帝阿斗因昏庸无能,胸无大志,受不了司马懿大军压境,竟反过来向曹魏投降,蜀汉就此灭亡了。
想想,当时司马懿如果不能忍一时之辱,在“舆论”的左右下贸然出兵迎战,极有可能与汉尼拔一般,那么,历史是否要重写呢?
人类喜欢争斗,因为古今中外往往以成败论英雄,所以人们总是宁肯进攻而不肯撤退,宁肯轰轰烈烈打到剩下一兵一卒,也不肯无声无息地被看成是缺乏勇气的懦夫。汉尼拔当初之所以“硬着头皮”迎战,其因也正在于此。
显然,该前进或撤退,都须以领导者的智谋、气魄来进行决断。真正该进攻时反而畏缩不前,自然要被视为懦夫。问题是像汉尼拔、司马懿所面临的局势,“迎战”显然不是上策,贸然一战反而是不智之举。所以该守就守,该避战就避战,该撤退就撤退,尽管那些看来“消极”的做法会遭受敌人的嘲笑或内部的反对,但领导者的价值,就在于能把这些嘲笑和反对的意见全扛在身上,以无比的气魄坚持自己的原则,静待最好的时机。司马懿虽然不被时人所赞赏,甚至还遭受许多非难与诬蔑,但他获得了最后胜利,成为结束三国鼎立的大赢家,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身为领导者,应以团体的整体利益为最高利益,一时的进退荣辱算不了什么,这是一个领导者必须具备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