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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孙明伦甘愿当小女婿雏凤亦有独占高枝时

午夜时分,秋风萧条,在闾巷间呼啸而过,扬起尘灰。偶有夜行人匆匆赶路,无不扯起衣角,掩面遮挡尘土。上海西北郊,有一幢小楼,灯火明亮、莺歌燕舞,打破四周的沉寂,煞是热闹。此乃上海一处风流销金窟,名唤怡情院。平时,院门车马云集,达官贵人、富商大贾麇集院中,商女弄弦、娼妓调笑,一片脂香粉热世界,好个温柔梦乡场所。

夜近深沉,客人大多安寝,怡情院门外,一盏孤灯发出昏暗烛光,在秋风中摇曳。两个门人探头缩脑,见外面人影稀疏,无有客至,便蜷缩门内,打起盹来。

一乘小轿倏然而至,停在门外。胡雪岩走出轿外,掏出碎银打发轿夫走路。望着小轿消失在黑暗里,他回过头来,发现两个门人已酣然入梦,不由得暗笑机会难得,蹑手蹑足跨过两条身躯,向院里潜行。按说,以胡雪岩的身份和排场来说,他大可不必做贼一般偷偷进院。哪一次到怡情院,鸨母莫不是笑脸相迎、姑娘们列队欢迎这位胡财神?但今天,胡雪岩不想张张扬扬,他要出其不意,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惊喜,同时想探知,自己不在院中时,这位姑娘接的什么样客人?

姑娘名叫李翠喜,原是京津名妓,因一次接客中得罪了军机处宝大人,害怕受到报复,便到上海重张艳帜,被怡情院鸨母重金收买留在院中。李翠喜生在河北,长得高挑白皙,具有北方姑娘的豪爽刚毅之风,与南国娇小玲珑的吴姬楚女大异其趣,又因长期生活在京城,见过许多王孙贵戚,养成雍容华贵的贵妇气质,一般小家碧玉难以相匹,故而名噪上海,风流人士趋之若鹜,莫不一亲芳泽以为荣幸。

胡雪岩一次到上海谈生意,经朋友引见,到怡情院与李翠喜相识,即爱不释手,不惜千金据为专宠。李翠喜具有的大家闺秀气派,令胡雪岩赞叹不已,其娴熟精彩的房中绝技又使他神魂颠倒。若不是商务紧迫、东颠西走,他几乎乐不思归、流连忘返。

这次胡雪岩又到上海谈一笔生意,船靠码头,他已止不住心里发痒,急着到怡情院去。但洋商麦得利亲自到码头迎接,事体重大,他也只得耐着性子,到麦得利寓所洽谈生意。谁知一谈便是大半天,待双方签完合约,已是午夜时分。胡雪岩心生一念:何不来个突然袭击,同李翠喜开个小小的玩笑,更见趣味?

怡情院楼下一片黑暗,正值客人与姑娘的消魂之时,院中了无人迹。胡雪岩悄悄登上二楼,来到李翠喜的香闺,见里面灯火阑珊、隐约传来娇嗔人语,不禁醋意顿生,用舌尖往窗纸上轻轻舔去。舔出一个小洞,凑近一看,见李翠喜半裸上身,只戴一只红抹胸,酥胸微露,被一个胖短黑汉搂住,疯狂亲嘴,咂舌有声。

胡雪岩立时脑血上冲,眼冒金花,恨不得冲进去施展拳脚,给那黑汉子一顿好打。但,理智告诉自己:此乃烟花风月之地,娼女操皮肉生涯,人尽可夫,有钱便是客人,本无可非议,吃的哪门子醋?若闹起来,倒显得自己鸡肠小肚,尽失潇洒风流。想罢,胡雪岩咽下一口气,悄然离开,踱到小客厅里,高叫一声:“妈妈在哪里?”

鸨母原已入梦,听到叫声,本不想理睬,但细细一品,声音好耳熟,忙走出房门,见到胡雪岩,拍手笑道:“啊哟!刚才老身正做好梦,梦见胡先生拉了一马车银子,骨碌碌直往院中来,果然驾到,真是再巧没有。”

胡雪岩打断她的话,道:“别罗嗦,李姑娘在什么地方?”“她吗?”鸨母眼球儿转了几转,道:“她身上来红,有些不舒服,早早睡下了,还是别打扰她吧!”

胡雪岩架起二郎腿,从腰中掏出一串珍珠项链,说:“可惜呀!这串合浦珠链,要值2000多银子呢,她既无缘见我,还是别家姑娘得了吧,”说罢,收起项链便朝外走。

鸨母哪里肯放这位财神出门?她忙拉住胡雪岩,陪笑道:“胡先生莫动火,我这就去叫李姑娘,你稍候片刻,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胡雪岩又重坐下,鼻子里哼了一声,暗想:“看你怎么从客人怀中拉出李翠喜来,今夜倒要看个笑话。”

不一会儿,隐隐约约从厢房里传来叱骂声:“势利老鬼,一样是白花花银子,凭甚么半路夺爱?”

鸨母一迭声道歉:“老爷不要发怒,只去片刻就来,千万通融一下!”

又听啪地一声,好像银锭摔在茶几上,有声音骂道:“就这一刻,俺出50两银子,决不低于他人。”

胡雪岩知道遇上个有钱的对手,故意把珍珠项链摇得哗哗响,叫道:“妈妈,再不叫李姑娘出来,我可要别寻新欢啦!”

屋内悉悉一阵响声,李翠喜云鬓散乱、衣冠不整,疾步奔到客厅,对胡先生下跪道:“倚门卖笑之人,身不由己,万望先生饶恕”。紧接着,那黑脸大汉亦跟进厅堂,去拉李翠喜,口里说:“小心肝,千金买得一夜风流,这才半宿,快回房里去。”

胡雪岩开口道:“胡某不才,愿出2000银子买这后半宿,如何?”

黑脸大汉不肯认输,较劲道:“再给4000银子又何妨?老爷我多的是钱。”

两个男人眈眈相向,怒目而视,各不让步,慌得鸨母左劝右拦,不知如何是好。恰在这时,一个男子走进客厅,见了此状,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胡雪岩见了,认得是上海金行老板童德元,商场中常打交道的老朋友。那黑脸大汉也拱手为礼道:“童兄,你被惊扰了,多有得罪。”

童德元忙向胡雪岩介绍道:“胡老板,这便是我常提到的河北恒林,货栈老板孙明伦先生。”

胡雪岩心中一亮:“恒林”独占南货北运的生意,商场上气魄很大,被人称为“孙半天”,不想在这里见面。立时,他拱手致歉道:“久闻孙先生大名,素未谋面,不知大驾光临,无意冲撞,还望孙先生恕不敬之罪。”

孙明伦岂有不知“胡财神”大名之理?顿时消了气,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孙某不知这小妞是胡老板的专宠,横刀夺爱,大有不敬,见笑,见笑!”

童德元笑道:“一美连双雄,皆因孙、胡二位先生风流多情,才撞见这等奇缘,来来来,老童为你们摆酒息怒,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不打不相识!”孙明伦和胡雪岩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名言。他俩对视一笑,奥妙尽在其中,都有无限歉意。原来生意场中人,最忌酒色误事,传出去会遭人笑语。童德元与孙明伦向来熟稔,今晚约了他到怡情院消遣。孙明伦在北地生长,自然知道李翠喜的艳名,在怡情院见了,便要与她共度良宵。童德元明知李翠喜为胡雪岩专宠,但一来妓女卖笑为生,并无守节之说,二则胡雪岩长期不在上海,李翠喜接客理所当然,便怂恿孙明伦挥金拥美,不想胡雪岩不期而至,童德元甚觉尴尬,摆酒也含有陪罪的意思。

于是鸨母挑灯秉烛,重开宴席,收拾了一桌佳肴,三人坐定,推杯把盏,觥筹交错,刚才的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胡雪岩并不在意谁家客人与李翠喜交欢,他极看重实际利益,女人再好,不过是供男人消遣的工具罢了,否则他就不会在娶了12房姨太太之后,还要遍游各地妓院、饱览春色了。今晚偶遇孙明伦,令胡雪岩大为兴奋。阜康钱庄分店遍布东南,最近达及湖南长沙,可谓势力广大,极其雄厚。然而,若论财富,他还远在“孙半天”之下,充其量不过是苏杭地方的土佬肥,要做中国的富商大贾,非要拓展事业,向北方发展不可。

北方地处京畿范围,财源集中,官宦如云,又在朝廷卵翼之中,信息灵通,关系繁杂,做生意的机会极多。胡雪岩朝思暮想,欲向京畿地方发展钱庄业务。无奈北方商界强手如林,“山西帮”、“陕西帮”、“齐鲁帮”等商家派系经营多年,划地为界,排斥他人,南方商人难以契入。“孙半天”系河北土著,根基雄厚,家族庞大,与他攀上交情,好处不言自明。

就在杯酒谈笑之间,胡雪岩便定下行动方略,决心讨好孙明伦,携手共图发展。但因为刚才的不快,孙明伦只是虚与周旋,十分客套。

“明伦兄”,胡雪岩举杯向他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干了这杯,宽宥小弟一回。”

孙明伦一饮而尽,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为一个小妇人伤了和气,实在不值,胡老弟别放在心里。”

胡雪岩见他如是说,却瞟了一眼隔壁厢房,似有无限留恋,便了然于心:原来是个好色之徒。对付登徒子一类角色,胡雪岩向来得心应手,便道:“小弟已付给鸨母一笔包银,原说定李姑娘不再接客,明伦兄若有意,小弟索性将她送给你,让明伦兄饱啖春色,心满意足而归,如何?”

孙明伦一听,喜得眉梢乱抖,裂开大口哂笑道:“胡老弟有心割爱,俺老孙敬谢不已,”他想起枕席之间,李翠喜无限风情,不禁咽了一泡涎水,却又皱眉道:“只是美意难以尽爱,过不几天,俺要回北方去了。”

“哦?”胡雪岩大出意外,问:“上海乃烟花之地,温柔之乡,南国多佳丽,江南尽美女,明伦兄怎么匆匆归去,有福不享?”

孙明伦不慎露了口风:“刚刚谈成一笔上百万银子的生意,急着回去筹款交割,否则过期违约,生意便告吹了。”

胡雪岩脑中飞快转动:上百万银子的生意,若以两分利润计,则有20多万银子进项,不可谓不大,可惜给别人做了,要是……他不动声色,继续道:“明伦兄在北方呆久了,看惯了北方牛高马大,粗手长足的妇人,哪里知道南国丽人的特别滋味,别有风情呢!”

“哦?”孙明伦一听来了兴致,他本是色中饿鬼,到上海已初尝南方姑娘韵味,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掠美的机会。“你且说说这里的小姑娘有何特别之处?”

“江南出美人,”胡雪岩侃侃而谈:“古来西施、昭君、太真、柳如是、苏小小、薛涛等,皆出自南方,吴姬楚女,更是历代皇家选姬的目标,南方美女,肤雪如脂,粉雕玉琢一般,眉目含情,秋波荡漾,身段娇小,盈盈一握,十指纤柔,柔若无骨,金莲如月,小巧玲珑,媚态迷人,夺魂摄魄,至于房中之术,更是妙不可言……”

孙明伦听他一番高论,正如痴如呆,忽然见他打住不言,着急道:“怎么个妙不可言?快讲、快讲!”

“到底怎么个妙法?”孙明伦催问道。

“此中绝妙明伦兄只可亲身体验,能意会而不可言传,譬如江湖艺人变戏法,本来神奇妙绝,一旦揭穿便索然无味了。明伦兄如不羁留几日,品尝南方美人绝技,将会终生抱憾呢!”

一番话说得孙明伦色心大动,拱手求道:“胡老弟可否为俺物色几个尤物,以供一试,看看老弟之言真假如何?”

胡雪岩慨然允道:“明伦兄的要求,小弟尽力满足,我们杭州便有这等尤物,比李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明伦兄可愿屈尊随小弟前去一饱艳福?”

孙明伦跃跃欲试,刚要答应,忽又想起自己身负重任,便犹犹豫豫,久久不作声。

童德元在旁边察颜观色,见胡雪岩竭力怂恿,知他别有所图,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劝道:“上海到杭州已有小火轮通行,一两日便到,孙老板可快去快回,不会耽误生意。”

孙明伦屈指一算,时间尚可,喜道:“就依胡老弟所言,和你去一趟杭州,不过有言在先,如不尽我意,俺可饶不了你。”

“一定一定,”胡雪岩举起酒杯道:“明伦兄若未尽兴,小弟当设宴陪罪,罚酒三杯!”

谈笑之间,他们商定了行期。

胡雪岩告辞而去,离开怡情院回到寓所,他叫来一名心腹伙计,密嘱几句。伙计连夜乘上小火轮,回杭州去了。

第二天,孙明伦依约来到码头,坐上一艘小火轮。胡雪岩陪着他,避口不谈生意事,和几个心腹朋友开一桌牌,伺奉他赌钱消遣。这一天,孙明伦手风出奇地好,连连大满贯,赢得高兴,不知不觉,船到杭州,立刻被抬到胡宅。

初来乍到,孙明伦在途中买了几样时鲜礼物,到胡家拜见胡老太太。胡雪岩为了表示亲近,把孙明伦当自家弟兄看待,叫出胡太太和两个女儿和孙明伦见面。论理,亲眷不应当见外客,孙明伦懂得规矩,对胡雪岩此举大为感动。胡太太进客厅见客人时,孙明伦满脸通红,慌忙还礼。胡太太身后两个女儿,一个叫荷花,一个叫荷珠,也趋步上前,叫声:“孙叔叔!”

孙明伦只一瞟,顿时像中了定身法,眼珠儿也不会动了。胡雪岩的两个女儿,姐姐16岁,妹妹14岁,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如美人临风,清纯可爱,似出水芙蓉。姐姐荷花,冰肌玉骨,芳香袭人,一对水汪汪大眼如两泓清潭,秋波荡漾,撩拨人心;樱桃小口发出的声音如微风振箫,黄鹂鸣春。孙明伦暗暗惊叹:“俺也是寻花老手,竟不知道天下有如此美人儿。”

家眷见过客人,都回后院去了。孙明伦还呆立着,半晌未回过神来,眼睛只盯着后院门。胡雪岩轻轻咳了一声,孙明伦才知觉,忙掩饰窘态道:“宝眷如此美貌动人,雪岩老弟福分不浅呀!”

胡雪岩故作烦恼道:“过奖过奖,小女才初长成,说媒提亲者便络绎登门,不胜其扰。”

孙明伦忙问:“如今她们可有合适的人家?”

“还不曾,”胡雪岩答道:“王孙公子,富豪人家,不知选了多少,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尚待字闺中,没有下聘。”

孙明伦道:“大小姐中意什么样的人家?”

胡雪岩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总要对方未曾婚配,明媒正娶做原配夫人,若论门当户对,最好是生意场中人,家里用度不在我们之下,年纪大些亦不要紧。”

孙明伦一听,满心欢喜,这些条件他样样具备。原来孙明伦虽然30出头,却从未婚娶,因小时候订下“娃娃亲”,成年后待要成亲,女方突然暴病身亡。测字先生算孙明伦八字冲,命中克妻,劝他晚些结亲。孙明伦乐得成天寻花问柳,无内人管束,亲事便一耽至今。

胡雪岩见他如此,也不道破心事,两人话题转到其它方面。待安顿好孙明伦后,胡雪岩去后院见自己的太太。

一见面,胡太太便责怪丈夫交友不慎,引来不规不矩的客人。胡雪岩诧异道:“这话怎么讲?”

胡太太道:“那厮贼眉鼠眼,一双色眼只在我们身上转,叫人怪不好意思,哪是守规矩的人。”

胡雪岩道:“做生意的人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养成习惯了,改不过来,照你说来,我也成了不规不矩的人了?”

胡太太用尖尖食指戳他脑门,嗔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胡雪岩道:“你可不要冤枉别人,人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孙半天。”接着,胡雪岩向妻子述说孙明伦在京、津地方的势力,以及他与江南商场的关系。胡太太听了,不以为然道:“你要和他做生意,尽管做去,我们妇道人家不懂生意经,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胡雪岩提醒道:“将来我们的钱庄要向京城发展,就必须和孙老板热络关系,夫人若是出马,孙老板必然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没等胡雪岩说完,胡太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骂道:“好个没廉耻的东西,为了和别人做生意,竟把自己的老婆拱手相送,天下有这样的男人吗?”

“夫人你误会了,”胡雪岩啼笑皆非,解释道:“你徐娘半老,人家怎么会理睬?再说我也不肯把你送给别人污辱,依我之见,夫人做孙老板的丈母娘,倒是十分合适。”

胡太太有些窘,知道自己弄错了,听了胡雪岩的话,发问道:“你把哪个女儿嫁给孙老板?”

“荷珠尚幼,当然是荷花喽!”

胡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抗辩道:“亏你想得出,荷花鲜花一般的人儿,多少俊男美少追她,都未松口聘人,想不到选来择去,却寻了个丑八怪,也不怕左邻右舍笑话我们。”

“夫人差矣,”胡雪岩耐心解释道:“我们这等人家,最讲求实际,祖上没有积德,既非书香门弟,又非将门之后,生意场上看重的是钱,哪怕你貌比潘安,兜里没钱,别人也不正眼儿瞧你。孙老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做了胡家女婿,财势大张,谁还敢小看我们?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荷花嫁了这等富豪人家,婢仆成群,穿珠着翠,一辈子享用不尽,还担心什么?”

胡太太一向听胡雪岩惯了,想想他的话也不错,只是心犹不甘,小声嘟哝道:“荷花那么光艳漂亮,真是委屈了她,鲜花插在牛粪,让人心痛死了。”

“若不是模样儿好,怎能嫁给大财主,还不知道孙老板肯不肯娶呢?”停了一会儿,他又向胡太太吩咐道:“你是当妈的,多做做荷花的工作,不要说客厅那位见面的‘孙叔叔’要娶她,就说是一位富家公子求亲,待花轿抬过去,拜了天地进洞房,生米煮成熟饭,就容不得她大小姐脾气了。”

胡太太泪水夺眶而出,骂道:“你们男人家的心是铁做的,自家女儿也毫不心痛。”

胡雪岩不再听她唠叨,心里盘算着,眼下最要紧的是陪孙明伦玩得高兴,延宕时日,瞅准空子提亲,了结这桩大事后,孙老板那笔百万两银子的买卖便非他莫属了。

一连几日,孙明伦在胡雪岩陪同下,游西湖山水,漫步白堤,到葛岭探访仙人葛洪的遗迹,去西泠凭吊南齐名妓苏小小墓。留恋青楼妓馆,夜夜乐而忘返,丝毫没有启程回去的念头。胡雪岩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更加大献殷勤,竭力讨他欢心。

一日,二人在“醉春院”盘桓了半天,尽兴而出,孙明伦执意要请胡雪岩到“味腴楼”小酌一杯,致以谢意。胡雪岩拗不过他,一同去楼上,捡了临西湖边一处座位,凭窗远眺,见湖光潋滟、远山含黛,景色宜人。孙明伦感慨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话不假,照我说来,杭州城比天堂还强十分呢。”

胡雪岩凑兴道:“月中嫦娥哪有杭州姑娘美貌多情?明伦兄以为如何?”

“不假不假,”孙明伦忆起这几日枕花眠柳的销魂滋味,恋恋不舍道:“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真想长住此地,美人相伴,颐养天年呢。”

胡雪岩故意道:“明伦兄尚有大生意要做,肩负重任,怎能沉迷脂粉堆中,不思北归?”

孙明伦叹道:“我何尝不想启程北去,只是人生在世,劳碌奔忙,皆为攒钱享乐,有如此快乐地方,怎舍得贸然离开,何况杭州姑娘中最绝色者,我还无缘一亲芳泽,故而不甘心就此离去。”

胡雪岩问:“究竟哪家姑娘引得明伦兄痴迷神往,不妨告诉小弟,愿为兄长奔走效劳,定然如愿以偿。”

孙明伦吱吱吾吾,不肯明说。胡雪岩心里明白,不便道明,出计道:“杭州姑娘看重面子,明伦兄看上谁家娇娃,可到西门麻蓬桥下求一个人,让她替你筹划,明媒正娶,做个杭州女婿。”

“那人是谁?”孙明伦急切问道。

“做媒的李大妈,生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利嘴,专替官宦富豪人家拉纤做媒,杭州人家的女儿,谁的生辰八字、谁家待字未嫁,全在她心中一本账,明伦兄多给银子,准能成事。”

一番指点,孙明伦喏喏点头称是。酒到残席,孙明伦坐不住了,口称有事,先告辞而出。胡雪岩看他雇了轿子,径直向麻蓬桥而去,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李大妈踏进胡宅门槛,提起亲事,胡太太做好做歹,还要犹犹豫豫,不肯贸然应允。李大妈命人送上聘礼,计有金元宝50锭,绸缎100匹,上好花雕10罐,果然豪商气派,出手极其大方。胡太太一见,只好不再多话。

一切都在胡雪岩意料之中,彼此商定了迎娶事宜,鉴于孙明伦行商在外,单身一人,故免去一些繁礼褥节,一切从简。

孙明伦特意在杭州购下一处大宅院,作为新房之用,日后又可当作他在杭州的行馆。新婚之夜,孙明伦洞房拥娇,胡雪岩之言果然不假。

待三日之后,胡雪岩瞅个闲暇,把孙明伦请到书房。此时两人已是翁婿身份,不再称兄道弟。孙明伦恭敬道:“岳丈大人有何见教?”

胡雪岩问:“你多日不归,那笔大生意现在怎么样了?”孙明伦摇摇头:“原本谈妥10日之内付现银,时间早已过去生意自然告吹。”

胡雪岩道:“以我们翁婿之交,不如我做这笔生意吧。”孙明伦道:“这样最好,岳丈有意到北方发展,小婿愿鼎力相助。”

不出几年,阜康钱庄大举向京、津进发,在北方设立了若干分号。阜康的银票开始在京城官宦名流圈中流行、跻身于中国一流钱庄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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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九天重鸾上唯一的玄女,因一念之差坠下诛仙台,历经六世轮回。她说“阿野,若有来生,我定不做这九天玄女”她说“阿野,要是还有下辈子,我当不负你”她说“阿野,这三界苍生皆与我无关,若真轮回,我定为你坠入魔道,生生世世,护你万岁无忧”六世轮回,六世情缘无法抹灭,
  • 晓晴别来无恙

    晓晴别来无恙

    你就像一阵风一样,悄无声息,在我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小时候的不勇敢,长大后的很遗憾。遗憾着如果那个人是你就好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只不过是胆怯留下来的独白。你用灵魂劝说着所有人要勇敢,可自己的实体永远都迈不出那一步。你甚至享受着孤独,享受着回忆的美好,却不知他早已幸福美满。说好听了叫回忆,说白了不就是生活的残渣。那些讲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都当做是养料吧!肥施足了,才能催促着我们成长啊!等再过些年纪,我可能不会像现在那么抗拒所有。我会试着去接受所有,重新去热爱这个世界,没有你的世界。网络暴力使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冷漠。这根本就不是她小时候向往而又崇拜的职业。年少的她努力着步入这个行业,可这里给她带来的只有冷漠。可没想到,在她回头的时候,他依旧在。我亦未去,江浪逐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