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哎呀,红老板今儿个也收着宝贝啦?溯时的明德炉,这可是好东西啊。”
“再怎么多收也不及爷您的富贵,始终都是小本买卖。”
“唉,红老板这话说得,最近这天儿老是下雨,大路连货都出不了,我这生意都没法做了。”
“天降大雨,是龙王过境呢
其一
城里人都知道,红老板的的店,是做实在生意的。别的不爱。平日里就爱收些个古玩玉器,慢慢的就摆满了一屋子,也有人笑着打趣:“红老板,您这茶楼都要开成古玩店了,摆了这么些个又不卖,您图什么啊。”
每有人这么问,柜台后细长的眼睛就眯成了月牙样的一弯:“爷您看上哪件,就只管拿,放着就是图个乐,没别的。”说着话,手里的小扇来回的晃着,一身红色的拖地长衫也跟着悉索的一阵作响,旁边的小厮手脚不停地忙碌着,红老板的茶楼里只有一个店小二,而这茶楼也好像不是那个柜台后的红衣人,却是这个忙碌的伙计,所有端茶倒水伺候吆喝的伙计,都是他来做。红老板只是站在柜台前面,一如既往奉承的笑,迎合着南来北往的客人。偶尔他也会喝点小酒,唱上那么几句,小声的哼唱着,没有人听得清楚他嘴里唱的是什么,一曲接一曲的,风把他的歌声吹得很乱,却很好听,有人叫他大点声唱的时候,他只是笑,却不唱了,眼睛细细的眯成了一弯,看着讨巧,也得村里人喜欢。
听说红老板也会沏茶,不过不同于伙计,他的茶,千金难换。偶尔时候茶楼也会关门歇上一天,那阵子,茶楼里的那股醉人的茶香连周遭的邻居都闻得到,人去问他,他却不说,只有那小厮被缠的烦了,会说上一句:“那是老板自己做的茶,唤作雨渡初霜。”
其二
七八月份的天气,万里无云的,却下着雨,有一阵没一阵,倒是稀罕的很。街上的青砖湿了一片,茶楼里都没了客人。
“爷,晴天下雨,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的?”小厮立在门口发着呆,瞅着雨,身后的水壶兀自还在呜呜的冒着热气。
“晴天下雨,是龙王过境呢,大吉大利。”柜台后的声音懒懒的应着,红色的长袍一晃一晃的拖在地上,衣角上沾了细微的湿泥,他却毫不在乎,倚着窗户,有一句没一句的浅唱。他刚想问问眼前的这个红老板的口里到底是在唱些什么,却被一个细细高高的人影挡住了阳光。
“爷,喝茶?”他起身,换上笑脸殷勤的招呼着。
“你这里有什么?”手里的油纸伞收了起来,白色的长袍,清白的面容,用面如冠玉这句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不知道爷想喝什么?”身后一直靠着窗户的红衣人影站了起来,他愣,想不到红老板会亲自招呼,眼里还含着笑,话里却像是带着冰,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
“雨渡初霜,红老板您这儿还有吗?”门口的人影笑着坐下,似乎是毫不在意,这年头,知道雨渡初霜的人应该没几个。
“没有,爷想去哪喝就去哪喝,狐狸这没有什么雨渡初霜,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口里说着,小扇又轻轻晃晃的扇着。
“店迎八方客,红老板您这样,可是失了待客的道理。”
“爷想怎的?”
“也没什么,就是在你这店里歇歇脚,可以吗?”
“您开口了,谁还敢敢您出去。”像是赌气一样,红色的衣袍轻轻一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三儿,今天可以早点打烊,后面歇着去吧。”
“可是这……”
“碧罗大人既然想在这里歇脚,那么歇上十年八年也没关系,可是,我不伺候。”手里的扇子开了又合,一摇一晃的人影已经上了二楼,三儿忙忙的跟上去,现在才知道那个白衣人名字叫做碧罗。
“爷,您干嘛不让那人住下?”
“嘁,让他住下?三儿你真个是瞎了眼睛,那人,是龙王爷呢。”
龙王过境,我这小店,收不了。
城里开始下雨,一刻不停的那种,从白昼下到晚上,再从晚上下到太阳升起,只一天功夫雨水就高过了门槛,三儿忙不迭的找来了铲子铁桶,把屋子里的水一桶一桶的往外舀。
“爷,您留在这,这雨就不停了。”三儿抹着脸上的水珠,整个身子都湿的透了。
“我留在这,有我的原因。”
“爷,神仙与人相恋,犯的是大忌。”声音懒懒的,红色的袍子从楼上一摆一摆得得垂下来,这句话一出口,碧罗的眼神明显闪了一闪。
“是啊,狐狸,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啪。”狐狸手里的杯子碎成了几片,零零落落的掉了一地。
“绫罗的扇子你到现在还留着,狐狸。”碧罗起身,高高瘦瘦的身子活像一根细长的竹竿:“你也只是个可怜人。”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是在罗汉的界里吗,怎么出来了?”
“狐狸有狐狸的方法,大人。”
“十八罗汉的大罗天尊界都困不住你吗?可怜了你这一身的仙骨。”碧罗冷笑:“狐狸,千百年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九尾妖狐,居然从十八罗汉的手里逃了出来,你的万世修为,现在还剩了几成了?”
“既然狐狸已经出来了,大人当年的承诺是不是也该说到做到?”
“狐狸,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她为狐狸轮回了千百世,狐狸只为她一世,当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