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少年,但因为是男性身份,也不能在太女面前久待,聊了一会,二人便辞去。
永宁公主走到东宫的书房,常安尽责的守在门口,永宁公主走到桌案前,拿下一只狼毫毛笔将那只笔沾墨,点上白色宣纸上的某个位置,悄悄用点力,后退几步,桌案下方的石板左右分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底下甬道。
这个甬道是前朝太子为了保命用的,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躲避起来,便被杀了,这个皇宫百年来就成了大虞皇朝的,这个东宫殿的甬道,都没能被其他暂住在这里的其他人知晓,连当场是太子的太上皇以及景帝都不知道。
这甬道阴差阳错被永宁公主发现,并收为已用,她的大多数秘密都在这里。
永宁公主点燃一个障灯,拿着拿盞灯走下甬道。
路过一小段距离,前方变得明亮宽裕,这里显然是个地下迷宫,永宁公主转了几个拐角路,到达一个房间。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早已经有人在等着她。
五个男男女女都坐在圆桌面前,见她到来,纷纷下跪行礼。
“殿下。”
“免礼,坐吧。”永宁公主熄灯,将灯放在桌子上。
“殿下,你来得好晚。”其中一个女人幽幽道。
“方才有人,不方便过来,见谅。”永宁公主解释道,“等他们走了,孤才来的。”
“殿下,这是贪狼门下这个月的收益账本,您看一下,各大铺子的生意都不错,我们赚了五千两白银。”
永宁公主收过账本仔细翻看了一遍,脸上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可眼神却带着赞赏,“不错,把这些银两分一半冲入私库,另外的你们几个拿去周转别的店铺。若是店铺不需要周转,你们便平分了吧。”
女人听到夸奖,脸上保持冷静,实际上心里很开心。“是。”
“这是破军门下这个月的收益,比贪狼多了两千两白银……”另外一个男人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全是打劫渝州的一些土匪得来的,油水挺肥,哈哈。”
刚才还算得意的女人有些挫败,“下个月我会超越你,破军别得意!”
另外两个男人好笑的看着贪狼和破军不甘示弱的比试。
永宁公主也是好笑的摇头。
这些都是她的秘密力量。
贪狼,破军,廉贞,巨门,子规,都分别意味着他们的归属和称号。
每一个称号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及职责。
“巨门。”永宁公主只是平静的叫了另外一个人的称号,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贪狼和破军都不再说话。
名为“巨门”的男人上前,他的身形建硕高大,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隐晦不明,他半跪在地,声音清朗低沉,很是好听,听声音很年轻的样子。
“殿下。”
“你查一下尧国皇室那边的事情,查仔细些,尤其是关于库尔班王子的事情。”
“是。”
“廉贞。”
名为廉贞的女人上前,同样半跪在地,“属下在。”
“加派人手寻找库尔班王子,找到了不必着急带回来,盯着就是,汇报于我,不要轻举妄动。”
“是。”
“贪狼,破军,你二人分些人手出来帮忙,以防万一。”
“明白!”
“……子规。”
其他四人不禁心里一惊,子规乃影卫之首,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亲自动手,看来这次的事情已经足够严重到出动子规的地步了。
“殿下,您是想让属下……出面?”
“……不,孤想让你光明正大在朝廷为官,将来能帮到孤。”永宁公主思虑着,神情冷漠。也是时候了……
子规眼里闪过一抹光芒,“殿下已经开始了吗?”
“不要做得太明显,还不是时候露出锋芒。你暂时入个翰林院混着一段时间。”
“属下明白了。”
吩咐完事情,又回到之前的气氛里,每一个人都汇报手下的一些事情,由永宁公主决断是否执行。
这种会议每个月十五都会开一次。
等永宁公主忙完所有事情,一夜没休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离上朝只有半个时辰了。
她有些疲倦的垂下眼睑,也不回寝宫,直接坐在桌案前,一手撑着额头,便那么合上眼睡去。
只休息半个时辰,常安便带人进来,为她更衣洗漱,准备上朝。
显然这已经不是永宁公主第一次在东宫书房过夜。
她如今才十二,不能直接参政,只能旁听,大部分都是景帝或者太上皇做决断,她只能在一旁听着,看着,学着。
听着国家大事,看着朝廷上的风起云涌,潮起潮落,学着用帝王的目光,帝王的心态去端磨着每一件事情,观察着每一个人,分辨着真假虚伪……有的时候还要帮忙处理奏折,帮父皇稳住这个处于危险状态的泱泱大国,防备那些来自亲人的阴谋诡计,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已经习惯了无所谓开不开心,哪有时间去享受,去休息,去喘口气?
刚刚下朝,永宁公主心里琢磨着某个地方大发洪水的灾情,她应该能提议减免赋税,提供物资和粮食……若是这样,一波波传送,不知道中途要经过多少贪官手里,丰富他们的油水,能到达百姓那里的,又能有多少?
这个运送物资和粮食的人必须好好挑选,不能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里。
她想着,路过御花园,偶然见到有一人立于万花丛中,似乎只有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满心的疲倦才会退下去一点。
心不自觉的微微一喜,脚步加快了些,身后的一帮宫人连忙跟上。
“褚墨世子。”
那个人回头,唇边不出意料的带着暖人的笑容,“见过殿下。”
“世子昨天为何没有来?”她本意是关心,可因为常年冷漠的冰冷语气,到变成了质问的意思。
她因为自己的冰冷而眉头一皱。
这反倒让褚墨误会她不满自己没有提前说一声就不进宫的意思。
“殿下见谅,昨天实在有事情脱不开身,来不及命人前来通知,实乃无奈,还请殿下息怒。”他微微弯身,抱手行礼,眉目低垂,平静而淡然,言语之间不卑不亢,不缓不慢,全无畏惧之意。
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会惶恐不安,唯独他平静淡然。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永宁公主也不解释,“那事情可有安顿好,需要孤帮忙吗?”
褚墨闻言,嘴边又挂上了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多谢殿下,已经不碍事了。”
“如此便好。”永宁公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她招揽贤士一般都是能说出一大堆的话,让他们敬佩,并且相信,服从于她,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褚墨这里,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话可说只好聊正事了。
“库尔班王子失踪,不知世子可知这件事?”
“刚进宫的时候听到了些许风声,想来殿下也是为难。”褚墨道。
永宁公主眼眸一瞬间变化,变得更加深幽冰冷,令人看不出她真实情绪。
“怎么个说法,孤又怎么会为难了。”
褚墨不说话,永宁公主知意,挥手让宫人退下。
常安带着人退在一个能及时上前,又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几步之远。
褚墨笑意更深,“当然为难,毕竟……殿下若是动手,可是会背负一个坏名声,若不动手,只能任人宰割。您这边的动静,就端看那一位的态度。”
气氛忽然一瞬间冷厉下来,满园春色都抵挡不住那股寒冷。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永宁公主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隐藏了什么,“……世人都说褚墨有神才之名,可在孤看来……”她语气忽然冷厉下来,“不过如此!”真的聪明的话,就不该说得那么明白,当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褚墨忽然有些曹了,跟不上永宁公主的思路,他如今敢说出来,不过是公主殿下此刻需要一个盟友,他正好想接机跟永宁公主达成一致,他做她的盟友,帮她化解这次的困难,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更不必担了那坏名声,对未来称帝之路可谓是推波助澜,更上一层,而他的要求便是寻求公主殿下的庇佑。
他答应了司徒燕淮一个月内取一人性命,他也暗中布置了两年,如今也是时候了,可他向来做事都保留一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不成功,他的下场不是生不如死,便是成为废物一个,所以他看中了永宁公主。
这个人强大,聪明,还是一国太女,未来的諸君,手下才能异士众多,要庇佑他一个人,绰绰有余,很合适。
可他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连要求都没能提出来让她考虑一下,就被拒绝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公主殿下能庇佑他一次,这辈子便为她的谋士,为她卖命,可没想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神才”之名,都被对方不屑一顾。
脸上火辣辣的,褚墨尴尬无比,脸上的笑容也差点挂不住。
永宁公主不稀罕他,也不要他效命,那就不可能庇佑他的了。
说到底是自己能力不够,对方看不上他的投诚,也是他实力不足,才会狼狈到需要寻人庇护的地步。
他有些失望,连唯一的希望也靠不住,若是失败了……
他低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觉得悲凉,应该会被那个人挑断手筋,废了武功,关进暗无天日的冰冷水牢吧?
想想就不寒而栗。
计划已经开始,根本不可能停下,停下便是功亏一篑,生不如死……可除了永宁公主没有更合适的人可以做他的庇佑者。
褚墨咬牙,打算再试一次,“公主殿下,此事,褚墨可以……”
“住口!褚墨,别太放肆了!”
永宁公主忽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冷漠,目光深冷,“世子这几日还是不要来了,妄议朝事,不知所谓,给孤闭门思过去吧!”她明明已经给出了警告,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再提?!
褚墨难堪的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是……”
永宁公主甩袖,一身霜冷的离去。
唯独留下一个人在万花丛中站立,无端的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