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奈何眼底阴晴不定,他动作熟练的针灸,在那十指的拇指中间,一根一根的放出黑色的血,十指都陆续冒出黑色的小血珠。
蔓延到脖子上的纹路渐渐消退,变得淡薄不明显起来。最后隐没无影。
苍白的容颜也恢复一丝血色,多了几抹殷红。那纹路也从脸上退下,只在右脸的眼睛下方还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纹路,颜色很淡,不是很深,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针灸扎在太阳穴,墨子衿立刻清醒过来。
他有些恍惚和茫然,还陷在媚骨香带来的幻觉里。
“怎么样了?”唐奈何起身为他去写药方。
墨子衿反应有些迟钝,“还好……”
“你吸得太多了。”唐奈何眉头一皱,又去按着药方抓药。
“……不知道啊,控制不住。”墨子衿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我不相信你当初没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戒掉媚骨香,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跑去吸这种害人的东西。”唐奈何唤来门外守着的弟子,将药方交给他,让那弟子熬好药,尽快送来。
墨子衿不说话,他只是抬手抚开额头的发,挡住眼睛,隐藏自己的情绪,“……”
唐奈何坐在床边,默默无言,墨子衿是他们三个中最成熟稳重的的一个,却也是心思最重的,他从来不说在外面受过的苦,回来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温柔体贴,对长辈孝顺,对师长尊敬,对弟弟永远都是宠溺和纵容,他用全部的生命来保护现在的一切,出门在外都是用假名字,为了不让人察觉他跟重剑山庄的关系。
武功卓越,剑术一流,在外面却不敢暴露关于重剑山庄的一招一式。避免仇家上门寻仇。
得到了天下第一人鬼才的青睐,收为亲传弟子,他也不会出去显耀,尽心尽力的隐瞒这件事,避免有人打扰那位师父。
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身为第二个家的重剑山庄,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所有的苦难和悲伤,他一人承担。
这种什么事情都一人承担的烂性子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唐奈何忧心不已,可他什么都不能问。
牛脾气,嘴太硬,逼问完全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暗地里调查一番。
唐奈何心下暗道,要拉上蠢鸡一起,不然容易被发现。
“啊喷——”无涯边上,司徒燕淮打了个喷嚏。
“别去查,听到了吗?”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见唐奈何沉默不语,墨子衿就知道这个最小的弟弟在想些什么。
唐奈何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带伤回来的了!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为你疗伤,我有多么害怕,我怕你有一天真的把自己搞死在外面!忘了过去,作为墨子衿活着不好吗?大家都会好好的!我不相信你连抹杀“褚墨”的存在都做不到!你为什么就不能……”
“别去查!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如果你敢去查,你信不信我立刻抹杀“墨子衿”的存在,永远不回来!”墨子衿语气冷冽,带了几分颤抖和慌乱,只是唐奈何气及,听不出他语气重的不对劲。
“你!”唐奈何气得说不出话,说重了,真怕这人一去不回,只好甩袖子气冲冲离开。
墨子衿担忧又无奈,幽幽叹息一声,苦笑一声,逃得开的话,我又何必……以褚墨的身份活着?
唐奈何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脸颊红红的,趁得那张清秀的小脸更加可爱。
一名长相端庄的美丽妇人于众人拥护下,在不远处的池塘桥上款款走来。
“唐唐怎么了?气呼呼的,谁惹你生气了?”妇人心疼唐奈何道,“瞧你,这么大的日头还在外头晒太阳,快去凉亭里歇息歇息。”
唐奈何再大的怒火也不能发出来,只好笑笑,“阿娘,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有点事情想不通,有点烦。”
司徒夫人一听,微微一笑,“何事想不通,如此生气?坐下来歇歇,冷静冷静,就能得到答案了。”
“不了,阿娘,我去找蠢……二哥玩。”他急忙说完,立刻跑了。
司徒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住唐奈何,就看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无奈摇头,“这孩子,跑那么快,也不怕摔着。”
无边涯——
白云跄狗,烟雾缭绕在山头,远远的,就看见山峰边缘有一人持剑而坐,闭目养神,脊背挺得笔直,一如他立在旁边的佩剑,笔直而不弯。
唐奈何挑了块不伤人的石头丢过去。
那人头也不回,反伸出手一抓,将石子握在手中捏成了沙。
“怎么?”
唐奈何闷闷不乐的坐在他身边,看着眼下的万里河山,天地浩大,默不作声。
司徒燕淮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说话啊。”
“我说什么?子衿那个笨蛋,白痴,大笨牛!”唐奈何发火一番,冲着云下的风景大叫,“混蛋!!!”
司徒燕淮捂住耳朵,有些惊讶,要说温柔体贴,待人接物处处大方,完美无缺非墨子衿不可,那么脾气最好的,就是三兄弟中的奈何了。
他很少生气,倒不如说,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控。如果要弄一个排行榜,能惹他频频暴怒的第一人非司徒燕淮莫属,第二是墨子衿,第三……没有第三。
司徒燕淮有些讶异,“子衿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他啊,你生什么气,子衿招惹你了?”
“闭嘴,别跟我提他!”唐奈何胸膛起伏不定。
司徒燕淮点头,“好好好,你在这儿吹吹风,冷静一下,我去找子衿玩!”
小油鸡,小油鸡,子衿给我带的小油鸡……司徒燕淮心情大好,拿着佩剑使出轻功一路下山,动作快如闪电,不过多时,早已经消失无踪影。
竹屋里,墨子衿一脸无奈,这次又把人给气着了,刚刚不应该说话那么冲……
“子衿!”司徒燕淮喜悦的表情在看到墨子衿眼角下方的黑红色纹路时,笑容僵硬在脸上,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暴唳的情绪。
他不相信墨子衿会自甘堕落,去吸那害人的东西,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
“是他对不对,他又开始了?!”质问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墨子衿伸手摸了摸眼角处的纹路,无言以对。
司徒燕淮见他不答话,手握在佩剑刀柄上,一字一句,表情狰狞,“我去宰了他!”
墨子衿拦住夺门而出的司徒燕淮,“你冷静点!”
“走开!”司徒燕淮气得推开墨子衿,又被纠缠上,他动手和墨子衿打了起来。
“你不是很强吗?那个该死的家伙那里厉害了,你还要任他摆布!你该死的……还让他给你吸毒!”
墨子衿不想伤了司徒燕淮,下手处处留情,只做防守,不主动攻击。
他抓住司徒燕淮的出击的左手,一扭到司徒燕淮身后,抑制住他,“你不能去找他,听见没有!”
“难道要等他把你害死吗?”司徒燕淮恼怒无比。
他对墨子衿伤害有多重,司徒燕淮就有多恨那个人。
剥皮拆骨,挫骨扬灰!不足以泄愤!
司徒燕淮挣扎得厉害,墨子衿不得不花力气压制,“你听我说,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墨子衿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一字一句间,透出阴冷,“我会让他,永远消失!”
司徒燕淮终于不再挣扎,“你说的可是真?”我要的是他永远无法威胁到你。
“我墨子衿要的命,从来没有拿不到的,我早就暗中布置了一道局,还差一颗棋子。”墨子衿放开了司徒燕淮,帮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所以,别担心,我自由分寸。”
“你差的那颗棋子,找到了?”
墨子衿忽而一笑,恢复了以往温柔的模样,“踏破铁鞋无觅处,主动投靠于我。”
司徒燕淮沉默的看了一眼墨子衿,“你说的,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你还没有处理掉他,我会——亲自动手。”
“好。”墨子衿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哄住了他,目前不会发疯去找那个人拼命。
他笑着揽住司徒燕淮的肩膀,“以后别那么冲动,遇见什么事儿,都用武力解决,偶尔也要动动脑子。你再这么下去,迟早闯祸。”
司徒燕淮拍掉他的手,“得了得了,又开始说教,你还是想想什么把奈何哄好吧!否则有你受的。”
墨子衿连忙讨好一笑,“燕淮啊……”
“打住,我不会帮你的!”司徒燕淮坚决立场拒绝帮助墨子衿。
“两只小油鸡,可以么?”
司徒燕淮冷笑,“区区两只小油鸡就想收买我。”三只怎么够,至少要五只!
“吃多了,你消化不好……三只?”墨子衿试探性的问。
司徒燕淮不说话,继续冷哼。
“要不……六只好了,你分两天吃完,不许一天多吃!”
比意料的多了一只,司徒燕淮大喜,“可以,不许反悔!”
墨子衿刚想反悔,就看见司徒燕淮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无奈扶额,都吃了五年了还不忘记小油鸡,到底是对小油鸡有多大的执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