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冤枉,我要告状,我要告杨震江……”海棠红凄厉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撕裂般的回荡着。
车上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人,在听到要告杨震江的时候,才一下子被惊动,双手拄着的手仗在车上一轻轻的敲了两下,一双目光狡诈的眼睛瞬间迷成了一条看起来就不怀好意思的缝隙。
车上坐着的是胡委员,现在这个山西政府的重要内阁人员,但是,他手下没有直系的手里握着兵握的脉络。
很高级汽车,车门在打开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海棠红还在被那个司机在地上拖拽,她已经瘦的象是用一些秸秆连接在一起的身体,那么的轻,那么的弱,但是,这个年轻力壮的小司机却不明白,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她死命的用双脚蹬着地,跟他向反方向较着劲。
整个人就是一个冲满了气的风箱,声音震耳的喊着,双手胡抓乱打,打他的脸可能都抓破了。
“我要告状,我要告杨震江,他是个卖国贼,放开我~放开我~”
这个奉命要弄走海棠红的小司机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他久久的不能完成长官给予的命令,并且被个疯女人,又是抓又是挠的整的狼狈不堪,如果不是他对着一个这样破败的女人有些下不去手,他早就下手揍她了,但是,现在他被惹急了,他忍不了。
他猛的一劲,一下子把海棠红摔在了地上,上好的牛皮靴坚硬的牛筋底一无反顾的踢上海棠红已经冻的青白的脸上。
伴随着海棠红的一声哀号,一股鲜红的血从海棠红的脸流了下来。
海棠红捂着脸,弓起了身子,忍不住呻吟起来。却依然没有走的迹象。
“让人告状,让人不走,让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海棠红的示弱和鲜血似乎一下子激起了这个年轻司机残忍的本性,他一直在礼教和理性隐藏下的原始兽性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看着那血,听着这女人的嚎叫,他忽然感觉到了内心里从未有过的兴奋和畅快起来。
月光打在他极度兴奋的脸上,他的嘴角带着笑,眼睛都闪着狂野的光芒,口中依旧喃喃自语:“就是贱货,不打你都难受的贱货,……”
“小王,住手!”
小王马上又要踢到海棠红身上的脚还差一厘米那么长的距离,促然的停在了那里,有些错愕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长官就车边,冷冷的看着这面,面无表情,眼神有些不满。
小王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慌手慌脚跑了过去,他心里有些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领导有不高兴了。
“胡委员,,,呃,,她,,这女人,呵,不太好对付。”小王谄媚的笑道。
胡即脱酃庖丫落在了不远处蜷在那里的海棠红,她一小堆破布,堆在那里,除了那双光着的脚,苍白的曝露在那里,显示着那是一个人。
“把她带上车。”胡即投了动自己的食指,小王立马毕恭毕敬的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跑过去,把海棠红从地上扯了起来。
海棠红真的很轻,小王就好象提了一个小包袱,很容易的就将海棠红弄上了车。
这时胡即鸵丫坐到了前面,小王将海棠红在后座上一扔,就快速的跑到回车上,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得到了指示,马上高率的将车启动起来,开车去了胡府。
“你是一个戏子?”
胡即吞到海棠红说到这里的,噗,的笑出了声,语气里充满了轻佻和藐视,以及不相信。
此时的海棠红苍白,破败,还带着肮脏邋遢,再配上她那张青红肿胀的脸孔,是半点也看不出,她曾经是怎么样一个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女人了。
海棠红被他这样的嘲弄,弄的一时语塞,但是,她很快在心里摒除了这个种对于自尊心受伤的愤慨。
一再的在心里念道,你要做的是为水仙报仇,为乡亲们报仇,所以,要忍耐,要忍耐,个人的尊严什么的,都不重要,现在是为乡亲们报仇的唯一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所以,海棠红一时间又变回了低眉顺眼的样子,低垂着眼眼,只看着眼前的地面,然后轻轻的点头,算是对刚才那个非常无礼非常轻视的提问做出了回答。
胡即涂囱矍罢飧雠人刚刚抖起了一身的刺来,然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极速的缩了回去,依然变成了那个凄然的苦主。
又接着低声的哀述起了自己在杨震江那里的遭遇,以及怎样的听了杨震江家的卫兵讲的,杨震江如何的与那个日本的特派员在那里见的面,后来怎么就达成了联盟,然后又如何的买通的上面来调查的调查人员,还有她后来怎么在万乐村遭遇了日本人的袭击,村民们是怎么说的杨震江的罪行。
等等,等等……
海棠红没有详细的说自己的遭遇,她只是将涉及到杨震江的一些与日本人勾结的事情才详细的说了说,但是依然说了很长的时间。
她看着坐在那宽大沙发里的男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变幻莫测起来,她心里隐隐的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好象托付错了对象,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帮她,他将自己弄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己似乎又成了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海棠红冷静下来,
“完全没有作用。这个女人说的这些,根本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传言和一些闲人的猜测嘛。”胡即桶底运尖猓但是单城的那股势力的确是很诱人,其实在没有勾动这份心思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但是这一念即起,便再难以压制。
胡即鸵皇奔浠姑荒枚ㄖ饕猓便让人将海棠红先带下去了。
“胡委员,杨震江能得到应该有的惩罚吗?”海棠红不甘心的问道。
“这个嘛,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是要进行调查嘛。”胡即颓崦杼感吹姆笱芰艘痪洌又挥手让海棠红下去。
海棠红一听这话,心里更是凉下了半截,这种官话官腔,完全就是胡弄人的。
“我知道了,您根本不相信是吗?”海棠红逼问道,一只泛青肿的快要封喉了的眼睛毫不示弱的瞪视着端坐在那里的胡即汀
“我不是说了嘛,让你先下去等嘛,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在这里胡搅蛮缠呢。”胡即鸵膊荒头称鹄矗拍着一旁小茶桌,已经隐隐的要发作起来了。
“胡委员,我不想听您的这些虚话套话,万乐村一村上百口的人命惨死在日本鬼子的枪下,有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有的老人失去了儿孙,有的一家几口,一个活下来的没有。”那一笔笔血债,一条条性命,从鲜活到僵硬,都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海棠红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被她死命的憋住,不让它们落下来,她不想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流泪。
这样勉强的压抑让她的喉咙象被塞进了一块火炭,火烧火燎的疼痛,话都说不下去。干干的站在那里,满脸的悲愤。
胡即涂醋叛矍罢飧鼍笄康呐人,满心的怨恨,不为她报仇,决不甘心的样子,忽然间明白,想要利用这个女人做文章,几乎完全没有可能,于是也冷了他的那份心。
也不想再跟她周旋下去了,哼的一声,冷笑道:“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么就不要再在这里纠缠不休了,出去,出去。”
“来人,把她带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