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缓缓的降了下帷幕,将宁静笼罩给了大地,墨蓝色的天空中一弯清亮的月牙儿,高高的悬在天角处,温柔的俯视着人间。
海棠红有些疲惫却半点没有睡意的坐在窗前,看着这月色下的宁静,远离烽火才短短的半月时间,似乎就已经有些忘记了让人看着心惊的饿殍遍野,让人听着心痛的生死离别。
恍然间,好象那是自己看过的一场戏,海棠红想,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心宽健忘的人,还是经过那一次鬼门关处走了一遭,那些苦难就算成前生的了,与现在活在世上的她,已经只是一场戏一场关系了。
比起回忆那些苦难的过往,海棠红更在意的现在,今时今日困境就快解决,这让她很高兴,这些天一直抑郁在心的这个结,终于算是开结了。
海棠红想着,恢复自由以后,日子可能还是要过的很苦,但是,总是活的会象个人的样子了。
在这月色皎皎的夜晚,辛氏也还没有入睡,她一个倦倦的倚在榻上,空虚和寂寞乘着这夜色深深的将她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夜太静,太深,太长了,那种空旷的让人的心慌的如同长满枯草的荒原一样的感觉,噎在人的心里,喉间,四肢百骸都在寒冷颤栗,这种万蚁噬心的感觉,太煎熬了。
辛氏心中难耐的问了下人:“老爷回来了吗?”
帘外站的小丫头低声应道:“还没。”
“打个电话到司令部,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虽然她知道可能回来了,也不会到她这里来,一准会往老二,老三那里跑,还说不定会去刚回来的那个戏子那里去。
只是那戏子说过了,并不想留下来当姨太太。
辛氏摩挲着伏在手边的白猫,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些话,到底该信几分呢?”
白猫似乎正在抚摸的舒服或者是真的与主人心意相通,竟然在这时,喵呜~的叫了一声。
辛氏就笑了起来,“你是说信她?如玉,还是你最贴心呢。”
说着把猫更向怀里搂了几分,猫也贴服,顺势将自己的小下巴垫在辛氏的胸前,闭起眼睛继续享受的打起了瞌睡。
去打电话的丫头一回就回来了,回话说:“太太,老爷说晚上不回来了,有要客来访,他今天住在外面了。”
辛氏沉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里的不痛快,从主人的身上爬了起来,躬起了身体抻了个懒腰,从榻上跳了下去,自己玩去了。
“把烟枪给我拿来。”
外面的小丫头听了吩咐熟练的将辛氏的烟枪,烟灯,烟泡这些东西,一应的端了过去。
这样寂寞的夜里,只要杨震江不来,她就只有这样,吸一泡烟,沉迷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快乐中,然后,沉沉的睡去。
海棠红第二天没有等来她想要的消息,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走了,可以离开这。
第三天,第四天,……一周过去了,海棠红沉不住气了,她象是被遗忘在这里了。
后院的花开的正好,姹紫嫣红,蝶飞蜂舞,但是除了那个说话咋咋呼呼的三姨太,再没人到这里来赏玩半分。
海棠红不禁疑惑,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去是留总应该给个回信吧,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不了了之了呢?
杨震江的大太太那边也没动静了,连平时那么爱说话的三姨太,见了她也只是笑笑,连招呼都不打了,但是气息却比之以前谦和了不少,没有那种嫉恨的敌意了。
海棠红在等了七天后的,那日傍晚,又是满天的晚霞的时候,再一次来到了前院,求见了大太太。
辛氏还似前一次那样,一个人慵懒的躺着,不过这次是躺在回屋的炕上,只是神色上少了几分强横之态,倒是填了些忧虑的神情。
辛氏怀里抱着只通身白色的猫,这猫海棠红倒是常见,时长独自到花园玩耍,听拨伺候她的小丫头说,这是这位大太太养的,极其心爱的宠物。
海棠红看它在辛氏怀里那样被温柔的抚弄,也看得出,辛氏有对它有多么的喜欢。
“夫人,我来只是问问,何时能动身的事情。”海棠红看得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杨夫人这会儿心里一定是充满忧思,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她不虚言客套,直述来意,也希望速速解决离去。
海棠红站在那里看着辛氏强装平静如常的冲着自己笑一下,亲和的言语道:“噢,你问这事呀,你先别急,司令这几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家事,你且回去,忍心等上几日,等过几日震江回来了,我跟他说过,必然会放你们一行人出去的。”
海棠红知道再多问无益,道了谢就出来了。
只是边往回走,心里边犯起了狐疑,这单城也没听见打仗,杨震江怎么就忙起来了呢?她知道这些太太,姨太太们肯定巴不得自己走呢,万没有多留她之意。
那么,杨震江是真的有事,什么事呢?能忙的连家都不回了?还让杨夫人那么的担心,这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最近杨震江的确是没有回家,不过不是很忙,而被国民中央检查团直接扣押审查了。都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战时,战况。他杨震江背着阎老西跟日本人捣鬼,他自己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实不知,早已经有人将他这面的动静报到了上头。
但是杨震江就是看到料到了他们会来,也有些有恃无恐,要说打仗,他未必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良将,但如果说应酬上峰,那他可是长袖善舞,正是得心应手的事情。
检查团来了,吃好,喝好,陪好,送好,杨震江忙的不亦乐乎,他不再乎人家来查他,他想的是,正好借此机会,还可以再结交几个人物。
这些能能进检查团的人,那不是身居要职,也是有一定背景和地位的,要不然这等美差,能轮的到他。
所以,别人以为是坏事的事,杨震江却以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结果也正跟他想的一样,检查团的人冷着脸昂着头到的单城,笑呵呵,抱满怀,称兄道弟的走了。
连续陪了检查团半个多月,杨震江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