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榛待在室内,一个人盘腿而坐。虽然是极为疲倦了,但依旧没有睡意。黑暗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晚了两天,或许这就是天意。
刘榛闭目沉思良久,才终于睁眼。他起身推门而出。门外的军士见飞虎令出门,急忙执礼:“见过飞虎令大人。”刘榛问:“上将军呢?”军士答:“还在大堂议事。上将军吩咐了,飞虎令大人若是有事,通传一声,上将军即刻便来。”
刘榛道:“你们守在这里,本令去转转。”
刘榛走到大堂门外,大堂内依旧灯火辉煌,刘榛往里一看,众将此时团团围住鬼谷子门下四名剑手,听他们讲述义渠草原发生的战事。此时,四名剑手已经说完了从徐立这里听来的第一阵和第二阵的战事,第三阵正说到刘榛如天神下凡一般,从马背上跃起,以刀为箭,百余丈外将义渠二首领连人带马一刀穿透。众将一声惊叹,内心自补着飞虎令张弓搭箭的神骏雄姿,向往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尊崇。
景监朝天一执礼:“飞虎令果真是那百丈开外?”
一名剑手得意一笑:“那还能有假,这一箭使得场内交战双方都目眩眼花,停下了争斗。场外的义渠将军纷纷下跪,连言语也说不敢说出口。”
景监朝天执礼:“我哪里敢质疑飞虎令大人,我是觉得几位小兄弟兴许看差了,当时或许不止百余丈。”
一名剑手起立做了个拉弓的姿势:“师叔祖这一箭可射日月。”顺着这虚拉的弓,正好看见了大门外静静站立的刘榛。这名剑手收势立定了结巴着:“师叔祖。”
另一名讲诉的剑手正得意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听此惊呼,顿时被酒呛的连连咳嗽,尴尬的起立与其余两名剑手齐齐唤了一声:“师叔祖。”
毕竟是背后说人,嬴虔为首众将纷纷尴尬起立,闪出了一条通向堂上座的通道。众将执礼:“飞虎令大人。”
刘榛仿若刚到,没有表示出任何情绪。他平静的对嬴虔道:“上将军,请派人快马回都,请秦公速来竹溪。别忘了带齐玺印。”
嬴虔见刘榛如此疲倦依然等不到明日要连夜来说,定是事务紧急。当即解下了腰间的玉扣,交给身边的亲兵将领:“速回咸阳去请秦公。”
刘榛在堂上坐定,看四名鬼谷子剑手尴尬的不知所措。他轻轻拍了拍椅背,四名剑手顿时领悟,上前在他背后立定了。刘榛威严的扫视了堂内一周,众将也醒悟过来,在堂下依序站定,齐齐喝到:“参见飞虎令大人。”
刘榛道:“你们几乎毁了大好的局面,却依旧沾沾自喜。救秦的局面原本一帆风顺,偏偏到了竹溪最后一战几近功亏一篑。你们知道犯得是什么错么?”
众将心中的石块终于落地:“原来方才上大夫说的不错,我们果然错了。”
见众将都哑然无语,嬴虔无奈,试探问道:“可是我等未待飞虎令大人到,擅自开战的缘故?”
刘榛道:“你们若是能等到本令,这错或许还能纠正,如今已经迟了。你们错就错在,还没有争霸的实力,却起了争霸的心。这是极其危险的,最终会害了秦国的。”
子车英闻言忍不住看了身边的景监一眼,此论与战前景监的那番话极为相像,景监也说过秦国还未到大出天下的时机,但是当时自己只是一笑而过。
刘榛道:“嬴虔,你一生带兵,从未领过三十万大军。一朝三十万大军在手,是不是心生豪迈,觉得对面的三十万楚军不在话下,山东六国也不在话下了么?”
嬴虔脸上一红,轻声道:“倒也如此想过。”
刘榛怒道:“孝公在时,本令就无数次说过,秦国还要百年的积累才能大出天下。嬴虔,三十万大军给你,是让你来竹溪退敌的,而不是来杀敌的。十万老兵是秦国的农耕主力,他们是来摇旗呐喊的,不是来上阵杀敌的。你以为手握三十万大军,雄心勃勃就想借机全灭对面的楚军,使秦国站到天下的巅峰么?”刘榛拍案而起:“真是愚蠢至极。”
大堂内一片寂静,众将见到飞虎令如此震怒,倒吸了一口冷气,站的越发笔直了。
刘榛继续道:“即便明日秦楚大战,你一战灭了楚国三十万大军,你猜此后天下大势会如何变化?”
嬴虔不敢答,众将更不敢插嘴。大堂内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刘榛道:“不仅楚国会尽起举国大军来复仇,其余各大国小国,即便是那刚压制了三晋,欲与秦国结盟的齐国也会一同出兵来伐,只因为秦国已经露出了獠牙,各国都觉察到了危险。而与楚国大战后的秦国,其势正微,正是铲除的大好时机。即便能靠天运,秦国有幸终于击退了六国联兵,那时,秦国的农力与军力又回到了商君入秦之前,这十余年的时光便又荒废了。”
嬴虔冒出了一身冷汗,心悦诚服执礼:“飞虎令大人,是我错了。”
刘榛道:“这就是天下之势。弱肉强食,秦国不能成为那弱肉,但也远远不够实力去强食,秦国要时刻清醒所处天下的地位,只做力所能及之事。”
嬴虔应着:“是。”众将也随之一起执礼应了:“是。”
刘榛转眼去看飞虎营统领董天乐,董天乐便又执礼:“令大人,我错了。”
刘榛摇头:“看你如此便知,你根本不知自己********,本令就不问了。各位,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听着黄鹰军的名头,可曾想过黄鹰军在楚国的身份?黄鹰军将军胡伟与大司马昭阳的关系?昭阳在楚国的势力?倘若你们清楚明白这一切,就不会贸然答应与黄鹰军决一死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