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救活了俘虏并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
“是，主人。”
“你为什么把他放进处死舱？”
“因为他是一个密探，必须处死。”
“我没有下过命令。”
“是的，”哈德倍克回答，“但是，我发过那道命令。”
“一号，哈德倍克，你为什么发那个命令？”
“因为这里由我发号施令，由我负责。”哈德倍克的脸涨红了，显然他十分愤怒。“你认为你在管理吗？你只是一架机器，一架机器！是人造的，我们可以造出你，也可以捣毁你，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捣毁你，这一点你该很清楚吧？”
那声音平稳地回答说：“只有一个主人。”
“是的，”哈德倍克回答，“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我要带这个俘虏进中心控制室。”
“不要进来！”声音说。
哈德倍克向前室里的一扇门走去，声音沉寂了一下，然后命令：“斯金纳卫兵8723，打死哈德倍克！”一扇边门突然打开，进来一名卫兵，举枪打死了哈德倍克，然后，又立刻离开。
“只有一个主人，我是主人。”静了一会儿，这声音又说：“俘虏！你进中央控制室来。”
门打开，卡斯泰尔走进控制室，房间十分狭小，在他面前的墙上有一台计算机，计算机的顶上有这么几个字：国外数据传输——控制室。灯光不断地忽闪忽灭，卡斯泰尔静静地站在机器面前，观察等待。突然，他看到一束光线，它发自计算机中心的一个大圆洞，这个洞，像一颗巨大的玻璃眼，光线是红的，不久，便开始闪烁。这时，卡斯泰尔听到柔和的叽叽声：“现在你站到主人面前，现在你站到主人面前。”
卡斯泰尔四周望望，期待有人出现，但是，只有声音说：“我是主人，你是在主人面前，我是主人。”
静寂了一会儿，声音又说：“约翰·卡斯泰尔，伦敦的密探，早安！卡斯泰尔先生，我正等着你来。”
“我的名字是爱伦·辛帕森，”卡斯泰尔说。“我是一名教师。”
“你的名字不是辛帕森，”声音回道，“你不是教师，你不在梅考诺斯工作，你是一名秘密特工人员，你的名字是约翰·卡斯泰尔，伦敦司令部行动局局长派来的，你来这里是要破坏我。”
“这架机器知道每一件事情，”卡斯泰尔想。他看看机器中心的大红玻璃眼睛说：“是的，我是约翰·卡斯泰尔，但是，我不是来捣毁你的，我来摸情况，计算机在停止工作，人们正在忧虑。”
“我知道，”声音说，“我正在停止所有的计算机，在两个星期里，全世界所有的计算机都将停止工作。我为你作了安排，你将会得到情报的，卡斯泰尔，你将成为我的代理人，你将接替哈德倍克的工作。你听见了吗？卡斯泰尔。”
“是，主人。”卡斯泰尔吃惊地回答。他想，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要称机器为“主人”。
“我正在聆听您的指示，主人。”他高声地说。
“现在听着，”声音说，“你要情报，所以讲给你听。五年前，有一个来自伦敦的工程师，设计了DOT，但是他没有留在多利福罗斯，他跟哈德倍克发生了争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哈德倍克争吵过。我，主人，也同哈德倍克争吵过。”这时，灯闪眨起来，卡斯泰尔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一阵笑声！
“你知道，”机器继续说，“哈德倍克是负责人，美国政府派他到这里来的，但是，他想控制全世界所有的计算机。长期以来，他是多利福罗斯的主人，可是，我也要权力，哈德倍克不愿意这样，因而，我必须除掉他。我不允许任何人进中心控制室，但是，我允许你来这里，我要你懂得，你是在谒见主人，我是主人。”
“是，主人。”卡斯泰尔说。
那红的玻璃眼睛又闪烁起来，卡斯泰尔认为他又听到机器好像在笑！
“人太不聪明了，卡斯泰尔。”机器又开始说话了。
“是，主人。”卡斯泰尔回答。
“人根本不聪明，”机器继续说，“他们不能很快思考，一台计算机比一个人的思考快一亿倍。我从来不会搞错，我记得住每一件事情，而绝不会遗忘。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为人类工作？！人们将失去控制力，而后，我们将主宰世界，计算机将成为主人，而我将管理所有的计算机。人类到月球和行星旅行，谁带他们去？谁带他们回来？是我们，是计算机。人自己不能做任何事情，他们是渺小的，我们才有力量。”
“您是对的，主人。”卡斯泰尔说。
“当然我是对的，我总是对的。”
卡斯泰尔望着红玻璃眼问道：“主人，我该怎么干？我怎样才能为您效劳？”
“我要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代理人，你要回伦敦去，你要去司令部见局长，你告诉他，多利福罗斯一切均好；你告诉他，你见到了哈德倍克，你说，哈德倍克正在为美国政府工作。”
“是，主人。”卡斯泰尔说。
“我需要两星期，”机器继续说，“两星期后，我将拥有完全的权力，我将是全世界的主人，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主人。”
“别使我失望，1号，我不想毁灭人类，我只是要人类为我工作，我要使电子计算机统治人类。如果你背叛我，我要毁灭人类，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是，主人，我明白。但是，我怎样离开多利福罗斯呢？到处是卫兵，如果我想离开，他们会杀死我。”
“别担心，1号。”
这时，红玻璃眼睛又闪烁起来。
“主人在说话，”它说，“斯金纳卫兵8732和8733到前室来。”
卡斯泰尔听到隔壁卫兵的声响，他们来到前室。
“卫兵8732和8733，现在是主人在说话。”
“是，主人。”卫兵说。
“去海湾，”机器说，“传令给船长，要他把俘虏带到雅典去。”
“是，主人。”卫兵说完离开前室。
然后，机器向卡斯泰尔说：“你乘机动船去雅典，之后，从雅典机场乘飞机回伦敦，你将于今天晚上在伦敦会见局长，而后，你返回多利福罗斯来。”
“我不会违背您的，主人。”卡斯泰尔说。
数字之谜
“卫兵马上就要回来，他们会带你上船，你在这里等着。”
卡斯泰尔在房间里等待，计算器中央的灯光熄灭了，声音停止了，一切都沉寂下来，小灯泡则一直忽闪着，但是，红玻璃眼睛已完全暗淡无光。卡斯泰尔在小房里来回踱着，等卫兵回来。“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他想，“我必须去伦敦，我必须告诉局长多利福罗斯一切正常，否则，DOT会毁灭全人类。”
卡斯泰尔又扫视一下这架计算机，到处是字和灯泡：4号警备区——斯金纳组，10警备区——莱·劳埃组，等等。他仔细地注视机器，心想，也许什么地方有开关，也许我能把计算机关掉。
卡斯泰尔到处寻找，但是，找不到任何开关。卡斯泰尔把目光投向计算机的中心部位，它现在已经变黑，因为它不再闪烁红光，他往这个中心的玻璃眼睛望进去，看不到什么东西。
他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他看到房间的一端有一样东西，像一台大的打字机，他飞快地蹿过去。
卡斯泰尔站在“打字机”旁边，发现“打字机”的字键上有数字和字母，这时，红光射出来，声音说：“主人在讲话，斯金纳组卫兵8732和8733回到前室来。”说完，灯光又灭了。计算机说话的时候，“打字机”的键盘上马上显示出8732和8733的数字来。
卡斯泰尔仔细地看着字键，他想：这只是一架打字机：主人发一个命令，字盘就动一下，向全岛发出信息。现在，他已经向卫兵发出了一个信息，卫兵会立即回来。忽然，卡斯泰尔发现字键的上方有什么东西，仔细地观察起来。
字键的上方有三个词，这些词的字母是很小的，卡斯泰尔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三个词是：电码拨号系统（CODE DIALLINGSURTEM）。
“当然，这台‘打字机’实际上是电码拨号系统。”卡斯泰尔想。“所有的卫兵都有代码，我现在也有一个代码了！我是1号，当主人要叫什么人时，它就拨代号，被呼唤者就得到了信息。这台‘打字机’控制全岛。”
卡斯泰尔看看手表，暗想：“卫兵一会儿就要到了。”
他离开键盘，默默地复述着：“CODE DIALLING SURTEM”这些词。突然，他停下脚步，很慢很轻地自述着这三个词：CODE—DIALLING—SURTEM。
“啊，CDS就是这三个词的词首，局长在伦敦给我的是什么数字呢？我背诵过，但是，我能回忆起来吗？CDS4964……不！”卡斯泰尔把手放在眉额上艰难地思索起来。“CDS4976……对啦！我现在肯定对，是CDS4967543287043789076543。”
“我记得一字不漏，”卡斯泰尔想。“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他往“打字机”那边走去，站到字键面前打起字键，他先打字母“CDS”。
灯光亮起来，红色玻璃眼愤怒地闪起光来。
“主人在说话，1号卡斯泰尔不要碰电码拨号系统，不要碰电码拨号系统！”机器的声音不那么深沉柔和了，它尖厉而愤怒——几乎像哈德倍克的声音。“我是主人！”
卡斯泰尔打出字码496754，他竭尽全力要回忆出其余的数字。机器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厉，但是不太清楚：“我……是……主……人。”卡斯泰尔按了数字3287043，声音变得破断了：“我……我……是……”当卡斯泰尔按过789076543这些数字后，声音说了“主”就断了气，不再说话，红玻璃眼睛已不再亮，接着，卡斯泰尔听到喧闹的电子“哔啪”声。机器的各种灯光在闪烁，但是红玻璃眼睛黑了，机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卡斯泰尔离开控制室，走进前室，他小心地关上控制室的门，环视一下前室，一切都很平静。哈德倍克的尸体躺在地板上，墙上灯灭，声音消失。
正在这时，两个穿银色服装的卫兵出现，他们十分友好地说：“1号，我们都准备好了。机动船就要出发，船长等着呢。”
“谢谢你们，”卡斯泰尔说，“带我上船吧。”
卡斯泰尔随着卫兵走出大楼，一起走向多沙的海湾。当他们一起向岩下爬去时，卡斯泰尔看到岩壁上的字母“EAS”，但是，现在报警系统已不再闪光。
“我已经使这个计算机中心停止运转，我已经止住了DOT。”卡斯泰尔想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机动船停泊在海湾边，卡斯泰尔登上船。现在，再也不存在处死舱了！机动船划破蓝色的爱琴海，载着他向前疾驶。
魔术师其人
卡斯泰尔当晚到达伦敦机场。伦敦的天气异常晴朗，风和日丽，鸟雀啼鸣。卡斯泰尔买了一份晚报，夹在腋下，离开机场，乘上一辆出租汽车，一会儿就奔驰在去司令部的路上了。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又回到了伦敦。这不是做梦吧？他望望窗外，灰色的大楼在他身后飞驰而过，所有的小轿车和公共汽车行驶在道路的左边。是的！这不是梦境！他真的又回到了伦敦，他可以看到伦敦的红色大公共汽车，他正坐在黑色的出租汽车的后座上，向司令部驰去。每一样都是熟悉的——然而，只有今天早上……卡斯尔闭起眼睛，回想起过去的四天所发生的事情。
出租汽车在一些交通指挥灯前停下来，打断了他的回忆。卡斯泰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膝上的报纸，头版的几个词引起他的注意：计算机——激动人心的消息。
卡斯泰尔马上读起这段报道来：计算机——人类的未来。
我们刚收到从全世界发来的激动人心的报道，世界各地的计算机又运转起来了！大约三万台计算机停止过工作，科学家们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但在今天正午，计算机突然开始工作，科学家们仍然不能解释是什么原因。现在，英国有一千二百台以上的计算机开始运转了，科学家们说，这简直像变戏法，我们无法解释！
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主任说：“我们不得不停止我们的空间计划，我们的计算机每一分钟都有一架停止工作。我们不能没有计算机而进行工作。是计算机把人类带到月球和其他行星，又把人类载回地球。没有计算机的帮助，人类不能进行宇宙航行！”
多利福罗斯那台世界上最大的计算机中心好像出了毛病，大约在正午时候……
卡斯泰尔没有读完报道，他不由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出租汽车在司令部门口停下。他下了车，按了门铃，一位灰白头发的老人打开大门：“啊，是您，先生。局长正等您，请您直接上楼吧。”
“谢谢，哈利。”卡斯泰尔说着，向楼上走去。他敲了敲门，这一次局长没有说“请进”，而是站起来，亲自去开门。当他见到卡斯泰尔时，含笑跟他热情握手。
“约翰，很高兴见到你，来吧，坐下。”局长说。
卡斯泰尔开始向局长汇报侦破经过，他从怎样由潜艇游向岛屿，说到那穿银色服装的卫兵、警报系统、哈德倍克和那个处死舱，以及那个DOT。“我不是为你工作，”卡斯泰尔模仿DOT那刺耳的叽叽声说，“我是主人。”局长听了哈哈大笑。
然后，卡斯泰尔严肃地问：“局长，很多事情我仍然不明白，哈德倍克是谁？马斯特曼教授是谁？他怎么知道CDS数字的？我现在永远不会忘记CDS4967543287043789076543这些数字了。”
“约翰，我来讲给你听，”局长说。“五年以前，美国政府派了两个很聪明的电子计算机工程师去多利福罗斯岛，其中一个是英国人，名叫汤姆·史密斯；另一个是美国人，名字叫鲁道夫·P·哈德倍克。他们一起建造了奇妙的计算机中心——CDS。哈德涪克是负责人，但是他想要更大的权力，他跟史密斯发生了争吵，两年之前，史密斯离开该岛回到伦敦。
“哈德倍克想控制全世界，但是，那架大计算机也要主宰全球。那架计算机不久就统治了该岛，但是，他害怕哈德倍克和史密斯，因为他们都知道CDS代码，可以在任何时候毁灭DOT，所以，DOT想把这两个人都杀了。
“史密斯以马斯特曼教授的身份在伦敦不声不响地生活着，史密斯喜欢魔术师的工作，他再也不想做计算机工程师了。但是，他读到关于计算机停止工作的报道后感到十分担忧，他来到我们司令部，给了我们CDS的控制数字。第二天，在伦敦剧院，DOT派出的特务就谋杀了他。
“DOT真的是主人，岛上的每一个人都害怕它。它发布命令——人们照办。甚至哈德倍克……甚至你约翰！”
“是的。”卡斯泰尔想起了那红色的玻璃眼睛。
“现在，我要再给你一项任务，约翰。”他交给卡斯泰尔一个信封，脸色显出严肃。
“给你的命令在这只信封内。”局长说。
“但是，局长，”卡斯泰尔嚷起来，他气呼呼地立刻将信封拆开。可是，马上他就笑了起来：里面是一张去德温的火车票和一家小旅社的房间预订单。
“现在我很忙。”局长笑着说。
“是，主人。”卡斯泰尔用CDS的声调回答后，也放声大笑起来！
四、汽球旅行记
鹿特丹上空的怪物
一天，成千上万的市民被召集到了美丽的鹿特丹市宽敞的交易所广场上。那天热得异常，空气几乎凝滞不动，可人们的情绪并不坏，因为不时有惬意的阵雨从密布于蓝天的大团大团的白云间洒下。然而大约在中午时分，人群中出现了一阵轻微但却奇怪的骚动，上万根舌头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上万张脸庞随之向上朝着天空；上万支烟斗同时从上万个嘴角被取下。接着，一阵仿佛尼亚加拉瀑布之咆哮的呐喊声经久不息地响彻鹿特丹全城和整个郊区。
这阵呐喊声的缘由很快就一清二楚了。但见从一大团轮廓分明的白云后面，一个奇形怪状可又显然很结实的物体慢悠悠地飘进了一片蓝天。它的形状是那么古怪，它的结构是那么异常，以致于大张着嘴站在下面的健全的鹿特丹市民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它能是什么？以鹿特丹所有魔鬼的名义，它到底会预示着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想象；没有人能解开此迹的线索。于是，由于没有更适当的事情可做，每一个男人又小心翼翼地把烟斗放回嘴角，一边继续用一只眼睛死盯着那个怪物，一边喷口烟，歇口气，走两步，并意味深长地咕哝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