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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无所有、是多么的不安。

一无所知、是多么的无依无靠。

没有一个确定的东西、就连代表自己这个个体的名字都没有。

不确定的「生物」。

那就是、我的存在。

只有、手中残留的、尝过死亡的感觉。

以此为依靠、我才在这里。

跟这样的我打招呼的男人、也在这里。

「……怎么了、小子。在这干嘛呢?」

那是、很若无其事的一句话。

尽管如此。

当意识到那句话是对我说的时候、我、竟然感到无比的安心。

觉得、原来我在这啊。

一时高兴过头、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

而且、感觉自己心中洋溢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我终于、恢复普通人的样子了。

「哭什么啊、你。难道肚子饿了?」

那家伙、一副完全不知状况的样子、问那种不对头的问题。

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实际上肚子确实饿了、比起这个、他肯跟我打招呼跟我搭话让我觉得很高兴。

自己的存在被人认同、原来是件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孩子的时候就有这种实在的感觉了。

男人说他叫哈迪。

来这里调查发生的异常事件。

说自己是法院的人之类的……、感觉听了一堆粗略的解释、但大半都忘了。

我只要说起什么都不记得的事情、那家伙就会以一句「哦、是这样吗」了事。

不过、那家伙好像是知道的。

知道、这个废墟的元凶是我。

而且、也知道那个祸根还在我手上。

我说了手中残留的感觉以及那种畏惧。

对此、那家伙的反应、竟格外的平淡。

「然后呢?你想怎么样呢?」

被如此反问、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对、原本、不管他说什么、我都无话可说的吧。

只是、想要吐露心中的芥蒂吧、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到底想干嘛?

想要消除这种不安。

想要从这种畏惧中逃脱。

想要找回失去的东西。

那种漠然的感觉、以为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那其中、真正想要的根本的东西。

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自己。

―――想活下去。

那种、原始的愿望。

听了那些、那家伙笑了。

问,连死的勇气、背负罪恶的坚强都没有、仍然想活下去吗。

被取笑也没办法吧。

但是、尽管如此。

那家伙收敛了笑容、说「不过、这就是人类吧」、一副很能理解的样子。

「赌赌运气吧」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我手上刻起东西来。

虽然看不见、但有种与异质的东西连接的不协调感。

虽然伴随着疼痛、但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东西。

『封魔的印记』。

那家伙、这么称呼在我手上施下的法术。

而且、那种不协调感渐渐变淡、很快融入手中。

「那个印记生效期间、你都会活着。所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吧」

对那家伙来说、也许那只是若无其事的一句话。

但是、那句话、却给了我实在的活力。

从那一刻开始、我感到、我的存在是被允许的―――

刻在手上的这个印记、有着远比抑制力量重大的意义。

每次使用『死蚀』时感受到的疼痛。

全部、都是我活着的证明。

是我的存在被允许的证明。

―――所以、我将这个印记和『死蚀』的使用、当作了自己的证明。

因为对于失去一切的我来说、能够相信的、只有实际用这个身体体会到的「实感」而已。

那个给了我「实感」这个证明的印记、我一直将它作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支柱。

―――现在想想。

一直、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这个印记能让我活下去的话。

那我的存在就还是被允许的。

虽然只是不经意间、也不可否认有过那种想法。

这样啊―――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

我走过的道路、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选取再用这双脚开辟出来的。

而是有这个印记作后盾才被允许走出的道路―――

在这之前、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的。

想着即使背负着罪孽自己还是自己、而一直努力着。

然而、实际上只是依赖着『封魔的印记』这个免罪符而已。

我、没能靠自己的力量走、靠自己的力量背负……。

正因为如此。

哈迪说的让我活着是个错误的那句话、才让我如此受打击。

就是说允许我活下去的人,也撤回前言了么。

也就是说因为我对其他方面一窍不通,所以会失去生存的办法。

这一事实让我愕然。

尽管我希望自己不会死,不想死。

我只是,留着一条命而已。

只是因为能留着一条命就满足了。

但由于面对过去时的懦弱。

导致把握未来的勇气和气概都没有。

仅仅只是,存在于目前<现在>的,微薄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原形吗……。

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

哈迪倒下了。

面对这情况……,我却没有任何一点成就感。

相反,苦闷沉重的败北感,扰乱了我的心。

我,在这里一直站着。

由哈迪所留下的性命,究竟算什么。

体会到这点的,是我。

不管怎样呼唤生存,都只有空虚。

不管怎么拒绝死亡,都只是滑稽。

「……咋了,小鬼。既然赢了我,稍微显出点高兴来如何。」

「我……」

赢了?

难道说我赢了什么吗?

打败了哈迪。

就等于,是避免了死于该地。

……这样我依然是,紧紧抓着这不成样子的性命。

「我……」

他说既然不用被杀就能解决问题,那还是继续活下去的好。

他还将一张免罪符拿在手里,按在了我背后。

即使欺瞒着罪过的意识,以及自己犯下的过错。。

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可怜巴巴地紧紧抓着性命。

我将要何去何从啊。

这是多么的愚蠢。

是多么懦弱的胆小鬼。

我知道,这手臂上的刻印,已经无法排我所忧了。

这双手至今为止所犯下的罪过,还有从今往后会犯下的罪过,统统都只有我自身来承受。

我被这不知到什么程度的重责,压的喘不过气,即将要被压碎了。

而且,实际上……,我已经有过一次,因为无法承受它而逃避了。

如此懦弱的自己―――,能够背负这些吗。

然而,我却没有做好觉悟―――

即使我已经这样了,也还―――

「……我还……,不能死……」

即使事已至此,我―――还是要紧紧抓住性命。

是因为害怕死亡吗。

是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还是因为,依然有着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不论哪点都是对的吧。

不想死,不想结束,想活着,想存在―――

这样的,无法抑制的,活下去的冲动……,我只是被这驱使着而已。

对。

小鬼……,吗。

从十年前到现在,一点也没改变。

连自己走过的路也不记得,尽管如此,也还是死皮赖脸地活着。

我从十前到现在什么成长也没有,是个小毛孩。

十年前的记忆,十年前的情景,和十年前一样的过错。

在十年前所怀抱的感情,在十年前感到的冲动。

它们都苏醒了,我像是沿着倒流的时光一样,回到了八岁时的自己。

……不。

并不是回到了……,而是我实际上,并没有改变。

我只是,不想承认这点。

只是做出忘却它,不去在意它的样子而已。

现在才亲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

「……依然,还不想死……吗。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仰面朝天,一直望着天空的哈迪。

简直像是,面对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夹杂着叹息。

其实,说不定我的样子在哈迪眼里,和十年前相比完全没变。

哈迪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像往常一样,不经意的一句话。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却没有逃过的我耳朵。

「咦……?」

「没什么,别在意。

是可怜也好,是难看也好,还是滑稽也好。没办法否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忘了?为什么,我那时侯,要叫你〈瑞文〉。」

「……!」

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我的,名字……。

十年前,我连名字都失去了。

给我起的,这名字是……第一次叫出〈瑞文〉这名字的是,哈迪。

「用『死蚀』把一切都吞食至尽的麻烦人物。

……并且,贪图自身的生存的人……,靠贪欲生存的贪婪之人。

所以,是〈瑞文〉。」

没什么知识的我,不明白「瑞文」这词语意味着什么。

作为哈迪来说,这样称呼我好象是有他的意义的。

只是。

只有继续这样叫下去,我才能作为我而存在―――,我确实有这样的安心感。

即使不明白它的意义。

因为它是指示我的东西,所以我挺起胸口,将这名字作为自己的姓名。

收下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少年,这样想着。

「你,和那时比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想要活下去生,一直是〈瑞文〉。

……这样的话,就继续这样想着,活下去好了。去体会生存,体会被称为生存的东西是什么好了。

现在开始背负这些罪过,反复挣扎于这些痛苦……。说的难听点,你就自己去尝尝好了。

……这样子活下去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你想死的时刻会到来。

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在那时第一次放开缰绳好了。

特别是以你来说,很快『死蚀』就会把你给吞干净吧。

把周围的所有一切都一起带上路,呢。」

「……你,为了不发生那种事……,不是为了阻止这个,才来杀我的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呢。看到你这么没用的样子,因为可怜你,才不下手杀你的。」

「……」

虽然不知道哪些话是真心的,但尽管如此也已经是足够支撑我的几句话了。

不,其实,可能全部都是真心话吧。

「……而且呢。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有留你一命的责任。

乘这刻印能救活你的时候活下去好了,我连那样的玩笑话都说了呢。

……对于这个,因为我状况变糟了,所以犯下的错也不可能简单地弥补啊。

只要你想要活下去,我也无法阻止你。

因为这是所谓救人一命,这样的事情啊。」

「……。

这样说……,是什么……」

「不懂吗?该说是,赌博吧。

你是不是即使到这地步也还想要活下去。我只是想弄清这点而已。」

……。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在实验我?

尽管如此,却那样认真地开了枪……。

但是。

「即使这样……,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已经注意到了。我,没有希望能活下去的资格了……」

「我说啊。你没有资格和权利,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因为没有资格和权利,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听从谁了?

你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聪明了?」

「……」

「资格啦权利啦,跟这种表面原则没关系,心里想活下去的念头是不会消失的吧。这样的话,试着坚持下去不就好了么。

……你可能会认为自己是胆小鬼什么的。但你多少也要体会下这些痛苦。

就算这样,你体会到这种痛苦后还想活下去的话……,你不也就能不顾这些痛苦了吗。

稍微尝试下活得更随心所欲点不好么。」

一如往常的语调。

但是,在那里面,有着安慰。

「……多少还有点要活下去的念头的话,难看也好,滑稽也好,即使趴在地上也活下去好了。

这样子奋力挣扎的话,总有一天会得救的。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够前进。」

至此,我终于注意到了。

哈迪不是来制裁我的。

而是来多管闲事,喝斥迷失道路并陷入低谷的我的。

并不是像萨伊那样,强迫我走向某条道路。

而是为了促使我用自己的双脚走下去。

为了我能继续作为自己而存在。

―――真的,是为了我。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不,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

为了我,居然特意做到这种地步,还挺身冒着危险。

甚至说是奇特也不过分。

……眼角一阵温热。

他所管的这样的闲事。

如此的,渗入了我的内心―――

我果然是,糊涂又愚蠢。

竟然现在才注意到哈迪的本意。

这家伙,从十年前开始,就做好一切觉悟了。

留我活命意味着什么,并且这将招致什么后果,这些他一直都知道。

我既糊涂,又懦弱,又愚蠢。

他是尽管如此,却还是相信我,将赌注押在我身上的人。

从这点上来说……,我不论何时,都不需要什么抱怨。

我要堕落到什么地步也好,也许都是我自作自受。

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这点,连与我相关的人们都要欺骗。

不……,不只是这样。

即使,我为自己的懦弱而羞耻,为自己的渺小而后悔也好。

到那时侯,我确实不可能连有下决心的想法和誓言都不到。

因为这种想法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对。

我,并不是在寻求活下去的权利。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请求许可之类的。

权利什么的没有也罢。

即使有人要指责我,世界要否定我―――我也确确实实的是在这里存在着。

我的这五感、想法、誓言,全都是现实的<真实>。

因为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我,还不能死。

绝对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我心里,再次温热的东西再次翻滚起来。

―――这种感觉。

这才是,被称为〈瑞文〉的我的本质。

没有它,就不可能有我存在这种事。

「―――你果然,是个笨蛋。因为你,居然帮助我这种人。

真是个大笨蛋……、无药可救的爱管闲事的家伙。就是这样,才会被法院开除。」

我用力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这是我一直以来,迷失自我的时候所做的,简单的仪式。

虽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但这样也足够了。

因为在这里,我确认了自身的存在。

「―――不过。全靠你,我清醒了。

所以……。

由你所留下的这条命究竟是什么……,我让你看看吧。」

在山丘上被排成一列的,大量的墓标。

我一只手拿着短刀,站在它们面前。

当时的我,靠着这只手上残留下的死的感觉,做了他们的墓标。

我认为,一定要立起失去的生命数量的柱子。

这是谁也好,名字也好,样貌也好都依然想不起来。

在那其中一个墓标之前站住,开始在那表面上刻下文字。

把那没错的话应该会在那里的东西……名字。

和名字一起的样貌、声音、性格……,我追溯着故人的记忆。

然后,就这样继续在旁边的墓标上,刻下下一个名字。

大量的孩子们。

大量的大人们。

我一边一点一点地回味着这些记忆。

一边一人一人地确认他们的存在。

依次地,在墓标上刻下名字。

从那以后十年了。

终于,能够给他们吊丧了……,想着为让他们长久的等待之事道歉,就有了种完成一件任务般的安心感。

在最后,还剩下一个墓标。

这是……,谁的啊。

在这墓标前,我的手停下了。

要说墓标的数量有错的话是不可能的。

在手上残留下的死的感触。

这是,有着确切的实感,连吞噬的生命数量也详细地残留着。

在那村落居住的人们的名字,全都刻在上面。

那么,除此之外,当时在场的人也就是―――

是那时在场的人,但没有刻下的名字。

我自己的名字,萨伊,阿雅……。

还有,法院的―――

「迪奥尔?洛斯」

忽然,哈迪念出了一个名字。

几乎已经忘记哈迪还在那里的我,惊讶地看向他。

他直到刚才,都在默默地看着我吧。

「……那是?」

「是十年前,到这里来的执法者的名前。

迪奥尔?洛斯。

……从那个事件之后,他的消息就完全断绝了。所以,法院也认定他在那个事件中丢掉了性命。」

「那个……执法者是……」

……我当然还记得。

残忍地杀害了萨伊和阿雅的,白银的执法者。

这时,我想起了修维斯的话。

―――我用『死蚀』,把他的父亲吞噬了。

……对了。

那个男人也是……,在那里死去的……。

「……但是,萨伊和阿雅……,在那时都……」

「虽然我不认识叫萨伊的家伙……,不过叫阿雅的小妹妹我确实知道。因为法院在她被『死蚀』破坏之前,就已经安全回收了。

只有迪奥尔,直到最後还想要阻止『死蚀』的暴走而留在那里………结果没有回来。」

「……」

要透彻理解哈迪的话的意义,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就是说……。

各种各样的想法交错在一起。

―――但是,现在。

在这个墓标这里―――我要先为我的过错而吊丧。

「……告诉我那家伙,叫迪奥尔的执法者名字的写法。」

我按照从哈迪那里听来的,在墓标上刻下名字。

即使这名字,对我而言是属于应该憎恨的法院的执法者的也好―――,同时这也是我犯下过错的痕迹这点,是无法改变的。

我,在这名字之前,对逝去的性命献上默祈。

「……说起来,你也是法院那边的人呢。」

「本来,是的呢。现在,是被开除的身分。」

「无所谓。

关于十年前的事件,把你所知道的……,尤其是,法院那边的事情告诉我。

这个和……,阿雅的事情。」

对了。

哈迪他,为了查清那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而被派遣到这个地方。

那么,作为那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应该知道法院那边的情报。

而且,在那里面,不用说应该是包括有阿雅的事情―――

「……好吧。虽说我知道得不多,但也总该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吧。」

哈迪眼睛向着迪奥尔的墓标。

但是,他所看着的是那之前……是正在回想久远的那一天的样子。

「不过。你最在意的,是那个小妹妹的事情吧?」

「……。啊,是的。」

现在再否定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对那家伙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那家伙的存在,和我有莫大的关联。

实际上,那个事件,是以她为中心的。

那家伙……,阿雅她到底,是什么人……。

只要我不了解这点,应该就不可能看清事情的全貌。

更不用说,进一步的―――

「……我对那家伙的事想知道得更多。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和她一起的期间,我确实地体会到了。

不过……,那家伙的话,不会只是这样,而是个有更复杂内情的家伙。

对此,我想多少去了解一点。」

已经,不再是模糊的了,我感到了几乎是确信的痕迹。

她……,阿雅她,还活着。

确实,阿雅她就死在我眼前。

这也有,二次了。

不,准确地说。

是死也死不掉,即使身体腐朽了,也会继续拒绝死亡……,到这力量穷竭为止,会持续存在下去。

但是,十年前……正如刚才哈迪所说的那样,她在那时并没有完全死亡。

本来像那样的,已经算是竭尽残酷之极了。

然后,这次。

被修维斯,毫不留情地绝杀了。

她,连肉片也没有留下,完全地消灭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克利史提斯所说的。

她的死,是常有的事。

然后,她又会再次复原。

他说得实在是,像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克利史提斯、修维斯、迪奥尔……,法院都了解。

被称为阿雅的存在,是什么样的东西。

她是……,绝对不会消灭的存在。

原因什么的不清楚。

尽管如此,我知道她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她的存在方式,连我都能带来实感。

「是呢。要了解事情的话,那个小妹妹,对法院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有让你知道这点的必要呢。

……至于你能不能理解这点,又另当别论了。」

「那种事情,先听了再说吧。」

「……哎,无所谓了。」

反正,我的理解力如何他也知道。

就算是详细地说明,大概也就能理解个十分之一吧。

但是,这样也无所谓。

我想知道的,不是事情的本质之类的。

我能做到什么。

还有我应该做什么。

对此,我想多少要掌握一点。

不知有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情,哈迪的神情一点也没变,以平常的样子,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起来。

「首先,是你最在意的。

……那个小妹妹,没有所谓的因绝对的死亡而消灭的概念。

即使死了,也会完全再生。说是复原更准确一点。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会以原来的样子复活。」

这些话,是我所希望的吧。

她,没有死。

没有所谓的消灭。

这就是说,她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来。

同时也就是说,我还有,再次与她相会的可能性剩下―――

这确实使我很高兴。

但是……,于此,还有着我无法轻松地撒手不管的现实。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对。而且,不光是不会死去。连所谓衰老也没有。

长生不老……,她就是,现实了这种无稽之谈的家伙。」

「你是,长生不老……」

「是哦。至少,比起你和我来,应该是活了相当久的吧?

恩,是见过十年前的小妹妹的你的话,即使无法接受,我想也能够理解吧。」

长生不老……。

那家伙……,是这种像是胡扯般的东西?

这种东西,本来不只是空想的产物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点,这种东西存在于现实中的传闻。

但是。

正如哈迪所说,作为我的亲身体验,我目睹了这一切。

被杀了也死不掉,几次都起死回生了。

从十年前到现在,没有衰老的样子,容貌也没有变化。

……这要称为长生不老,不是正符合吗。

要一下子就相信很难。

不过……,在亲眼目睹过这一切的现在,不可能再否定它了。

「……因为并没有有条理地用语言说出来过,所以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实际上,好象法院用尽了一切手段来杀害小妹妹。

但是,不论是变成什么样的状态,小妹妹都完全复活了。

所以,法院放了杀死她,看来是以幽闭妥协了。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用尽一切手段……?

那么……,法院为了……确认那家伙死不掉这点,像那样子很多次地杀害那家伙?」

「不,比起确认死不掉这种说法来,实际上,真的是想杀死并让她消灭掉。

因为那个小妹妹,对法院来说……不,大概,对于人的世界来说,只能是祸根呢。

那个小妹妹,在体内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但是,她本人也无法控制这力量,经常会导致暴走。一旦变成这样,只要没有谁去制止她,她就会不分对象地屠杀下去。

放任不管的话,即使无法与『死蚀』相比,也会造成相当的损害。所以,作为法院来说,应该是要杀死如此麻烦的存在的。」

「力量暴走……」

阿雅陷入无法抑制力量的状况,我实际上已经亲眼目睹过几次了。

并不是使用作为防御本能的反射性力量,而是像有什么断开了一样,她的精神被完全重写了似的状态。

变成那样的她,确实是会不分人和物地破坏至尽。

「因为那家伙很危险……所以不可能让她活下去。所以说……才要杀掉她吗?

可是,即使这样,……那家伙也没有死。所以,到她完全地死亡为止,要杀她很多次……,那么多次,那家伙都又活过来了……。

用尽一切手法……很多次的,杀死,复活,杀死,复活……。

很多次的……。

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

脑海里,被残忍杀害的阿雅的样子复苏了。

被无数的剑刺穿。

被巨大的剑斩断。

被解体到失去人的外形。

……被这样了。

因为不论怎么做都会复活,不知多少次,被反反复复地杀害。

并且,达到力量抑制的限界也有很多次。

被以为了阻止这点为理由、以连再生都来不及的残酷所杀害。。

一边失去人的外形,一边发出苦闷的惨叫的阿雅的样子。

这一情景烙在了我眼里,她的声音一直留在了我的鼓膜上。

那样的事情……,到底,从何时起……究竟,反复持续了多久啊。

说是因为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她被杀害是理所当然的。

我因为强烈的愤怒而用力地咬着牙齿。

胸口一阵反胃。

甚至感觉要吐了。

如果说,这种事情就是现实。

那么―――她,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啊。

她的死……,她的生,只是被如此轻视的东西吗。

还有这种没道理的事吗。

「……虽然我是法院所属的,但是没有和那个小妹妹接触呢。完全只是身为执法者该有的知识而已。

实际上,在现实里究竟发生了多血腥的事情……,那些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对法院来说,也不可能是喜欢才这样做的。

那个小妹妹无法抑制力量以后,就需要抑止它。就要有谁,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去完成它。

……虽说,我并没有什么现在才来为法院辩护的打算……,但这也是事实。」

哈迪淡淡的话语,虽然可能只是在讲述事实,却极为残酷地响彻着。

「这种事……,我怎么能接受!那家伙,是在活着吧!?

虽然有一些迟钝的地方,又总是在脸上清楚地浮现着苦笑,但尽管如此却经常会笑……!

作为真正的人类的感情,她都完全地有着!

这家伙,因为自己的力量而焦虑、苦脑、流泪、流血……!

即便如此,拯救她的方法却只有杀死吗!?对那家伙,除了死亡以外就没有能帮助她的方法了吗!?

就算知道她会活过来,可死掉一次这点是无法改变的吧!?

有这种……,还有这种混帐事的吗!」

由于极度的不甘心而不得不喊起来。

难道说阿雅她,只有否定自己的生存,才能存在吗。

因为无法死亡,所以也无法生存。

甚至连做人这点都实现不了……,只是,在那里存在着的,事物。

而且,即使希望在受苦的自身消灭,就连这也不被允许。

因为无法死亡而持续被杀,尽管如此,依然只是继续存在而已的存在物。

这就是,阿雅―――

懊恼。

达到极限的愤慨。

明明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只是一个少女的问题。

为何,我会感到如此的愤慨。

……突然。

脑海里,浮现出红色世界的情景。

那是,我小时候……十年前,面对着阿雅,被刻在心上的情景。

在红色的世界里,只是一个人始终站着的,少女的身姿。

她那样子,简直像是,染满鲜血的殉教者一样―――

这样想着,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至于我无法忍耐什么―――其理由都不清楚,尽管模糊,但确实是很强烈地被刻下的冲动。

所以,不得不为她请求。

为了总有一天,她走上本来的生活的日子能到来。

并且,如果说这是个不能实现她生存的愿望的世界的话。

那么打碎这个世界,就是我自己的任务。

总有一天,从这红色世界里把她解放出来的,是我自己。

―――在孩子的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

……对。

即使我……,对于理由和真实一点也不知道。

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感到了。

她的存在方式,是极度扭曲的。

然后,我许下了愿望。

为了让她,能够从这扭曲中解放,让她能够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生存。

我,想要以这愿望为支柱―――。

这懊恼和愤慨,和那时感受到的东西一样。

是对她那存在方式的不合理所感到的。

是对把这不合理强加给她的,这个世界所感到的。

并且……,是对无法推翻这些的自己自身的无力所感到的。

如此,初期的冲动。

那,直到现在也没变,存在于我心里。

那样的话。

我,从今往后应该做什么。

―――这一答案,早就已经决定了。

「……我,不承认。如果说,这是法院所下的结论,那就更加了。

我,要尝试用我的方法来拯救那家伙。」

即使,法院已经定下了结论。

那完全是,法院擅自决定的。

我知道,那是基于重重累积的事实的。

但给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种结论,是他们自己把更多的可能性的幼苗给摘除了。

但是。

不管会有多小,但只要有可能性,我就要赌一赌。

……对,是有可能性的。

对无法抑制迎来限界的力量的阿雅,使她回复正常的方法,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

我实际上,两次面对了这种可能性。

处于极限之中的阿雅让人看到的,那双眼睛。

那毫无疑问,是她自己的,寄宿着称为阿雅的人类意志的东西。

即使,她成为了会如何散布灾厄的存在也好。

她―――阿雅她,依然是阿雅。

不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所发现的。

尽管如此,要挽救这种可能性,以我的力量却不足以。

所以。

如果有「下次」的话―――,在那时候,我再也不会犯错了。

……不。

为了不犯下错误,要用自己的手来赢得「下次」。

我的决心。

向自己所许下的誓言。

对此,哈迪扬了扬嘴角。

应该既不是否定我的话,但也不是肯定。

只是在说,「那样的话,你就试试吧」。

他看起来像在这样说。

「……关于小妹妹,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无奈,毕竟没有直接跟她说过话啊。

这之外的事情……,那人和他的目的之类的,你倒是知道不少对吧。」

对啊。

知道是知道。

有耳闻但却没有相关知识。

实际上,作为用这双眼睛,这双耳朵和这双手所得到的体验来说我是知道的。

但却因为,没有靠经验去理解―――

「……明白了。

那么……,再说一次,十年前的那个事件。」

做了一个深呼吸。

哈迪在这样做之后,再次开口说话时,眼睛望向了稍远的地方。

「那是,以小妹妹从法院消失作为事情的开端的。

准确的说,好象是有人把她带出去的。

然后,在知道小妹妹她在这里……,腐朽之都<失落之墓>之后,就要把她带回来。

身负这一使命的,应该是迪奥尔。

因为监视小妹妹,也是那家伙的任务一。要说的话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人选。」

十年前的惨剧。

那件事的开端,果然是阿雅么。

我感觉到结果,所有的事态,好象都是以她为中心所发展的。

「名叫迪奥尔的……,是那时的执法者。是那个修维斯的老爹吧……」

「……你知道修维斯吗。」

哈迪瞥了我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的能力一样这点,也是因为是父子吗?」

「……所谓魔导的能力,由父母继承给孩子的可能性很高。应该说是遗传的。

修维斯是『白刃舞装』的使用者,而迪奥尔也是相同能力的使用者,所以这么想会比较好吧。」

能力的遗传,好象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例。

在那血统之中,为了唤起魔导而刻下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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