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央的街道上,一个不大的赌馆里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放弃了自己的发财大业,围起来看一群男子和一个少年的纠纷。
那几个男子身高比常人高出一头,或****着上身,或简单扎束着一件皮甲,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那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穿着破衣烂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头刚刚能够到那几个男子的胸口。那群壮硕男子也不顾周围人的怪异眼光,头上的鬼面刺青沾了细汗,在火光下反着光亮,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四下分头追着那男孩,不时停下来随手抄起一个物件便向男孩丢去,惹得周围人一阵乱躲。
只见其中一个光头男子使劲拨开人群往少年处挤着,边追边骂道:“小泼皮,把钱给老子还来!”
那男孩见他往自己躲着的地方追来,竟身子一跃跳在了围观人群的肩膀上,踩着众人肩膀往房间中间跑去,便边跑边喊:“老泼皮不要脸,说好的愿赌服输,如今输了钱财,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众人见那少年竟踩着人们肩膀跑路,还没被踩到的人慌忙往两旁躲开,那少年踩在一个瘦子肩上一时无处下脚。
那少年脚下的瘦子不过赌鬼一个,瘦的皮包骨头,哪里撑得住少年的分量,摇摇晃晃作势要倒,追少年的一群人中便有人跑了过来准备等瘦子倒下去,却被少年情急之下一脚踏在脸上,踩着他的脸奔逃出去。
这被踩了脸的男子脸上挂不住,刚想就地趴着装晕,又被一个独眼男人拎了起来往男孩处扔去,只听那独眼男人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博钱之事全凭天命,你却敢在骰子上作祟,哄骗老子,如今被老子们撞破,还想逃跑?速速还钱,如若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那男孩爬到一个柱子上面任由独眼男子扔出的人肉包摔在自己脚下,大声笑道:“老泼皮好不羞人,输了钱就想赖账,你说我骗你,可有证据!”
话音刚落,又听一个陌生声音道:“咦,你不是那晚和我赌钱的瘦老七吗?”少年往柱子下看去,原来正是刚才被少年踩了半天肩膀的瘦子被人认了出来,却见那瘦子慌忙掩了脸想要逃开,却被说话的人一把抓住道:“好啊,几日里寻你不见,竟然还敢来这里,还钱!”那瘦子挣脱不开,急中生智,拿起手边不知谁的一个箩筐便扣在那人头上,慌忙往外逃去。
小小的赌馆一时间更加热闹,有认出债主的,有讨要钱财的,相互叫骂对方打翻了自己的酒的,已经弄不清谁在追谁,酒坛碗碟之类漫天乱飞,叫骂打斗声不绝于耳,哄乱的人群将追逐少年的几人挤得动弹不得,那少年只顾抱住柱子,不住地哈哈大笑,开口叫好。
复有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男子挤上前来,伸手打晕了身旁的醉鬼,冲着柱子上的少年骂道:“证据就在你身上,你敢不敢停下来让老子搜身,若是搜不出来,老子把一身的家当全输给你,绝无反悔!”
那男孩却笑得更加厉害,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吗?我若是让你捉到,你恼羞成怒之下把我打个半死,那可怎生是好?你们以大欺小惯了的,我一个流浪孤儿,又打你们不过,不成不成,你既然拿不出证据,就是想赖账!”
那男子气得脸颊通红,正要发作,却听得砰的一声,赌馆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往大门看去,只见大门被人踹开,来人抬手将一个飞过去的物件格开,低沉着声音道:“这里在闹什么?”
众人慌忙停手,那山羊胡男子闻声,也停了下来,肩膀气得一起一伏道:“城宰大人,这小子借赌博之名骗人钱财,我等气不过,这才要拿他来问一问。”
被叫做城宰的男人“哦”了一声,看了看半躲在柱子后的少年,那少年却仍旧口中不饶人,大声道:“明明是你们输了钱想耍赖,却将罪名都扣在我头上,一个个好不是男人!”
那男子听了气得双眼一瞪,被城宰伸手拦住,城宰略微打量了一眼柱子旁的少年,这少年衣着褴褛,眉目间却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双目炯炯有神,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便对那少年笑道:“这位小友,既然来了我朔方城,便是我的客人,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将钱财还了他们,我保证,你骗他们钱财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老泼皮们找来的帮手,事发之时你既不在旁边,又怎么如此确定是我骗了他们的钱?”
城宰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的手下虽然愚钝,却不会扯谎,更不会骗我。我观小友面生的很,不知道小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我朔方有何贵干?”
那少年笑道:“你是个讲道理的,小爷姓杜名宇,来你这里不过玩玩,却不料遇到这样一群喜欢赖账的老泼皮,无趣,无趣,我走啦,你们自己吃喝吧。”说着便跳下柱子,甩了手想往外走,脚下刚一动,只觉面前一阵风拂过,那城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杜宇抬头看了看城宰,见这城宰穿着一身厚实的皮革铠甲,背后是白色的毛皮披风,头发凌乱地束起,戴着一顶皮冠,剑眉之下的双眼英气逼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右上角一直延伸到左脸,甚是吓人。杜宇惊了一惊,暗道不好,这群老泼皮的帮手果然功夫了得,竟能一眨眼间穿过人群来到两丈之外,不好不好,脸上却笑意不减,抬头道:“怎么?不让走了吗?”
那城宰也笑了笑,道:“那倒不是,这样吧,你跟我赌上三局,若是你赢了,我绝不再为他们说一句话,也不会再让他们追着你不放;若是我赢了,你不但要将骗了他们的钱还上,还要依照我朔方城的规矩受罚,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杜宇笑道,“若是我赢了,我什么也得不到,若是我输了,却要赔上性命,你当我跟老泼皮们一样傻吗?”
城宰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也好,若是你赢了,你在朔方城中居住的日子里,所有花销一概由我负责,你只管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如何?”
几个大汉忙想上前阻拦城宰,却被城宰伸手拦住,杜宇见了,点点头道:“这才像话,你想怎么赌?”
城宰笑道:“就用你靴间的骰子,赌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