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噶尼玛为难了,因为药囊没有带在身边,虽有些救急的药品,但不知是不是能治觉如的病。一看觉如那副疼痛不堪的样子,大医师立即下马,蹲在觉如面前:
“觉如啊,很痛吗?是哪里痛?待我替你把把脉,再给你一些药吃。”
医生把手按在觉如的手腕上,他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觉如:
“病分风、胆、痰三种,由贪、、痴而生。这三者相互混合,才生出四百二十四种疾病。我看你这脉中四大调和无渣滓,缘起之脉澄又清。要么是我医生诊断错误,要么这脉相是幻觉,要么是觉如在装病。觉如呵,不必如此,你的脉相好,事业会成功,彩注自然归你得。”
觉如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脸上的病相早已烟消云散。他一边把哈达缠在医生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说:
“岭噶布都说贡噶尼玛的医道高明,今日一试,果然是真。医生呵,赛马会后再见吧。”
觉如上马急驰,刹那间追上了总管王绒察查根。觉如笑嘻嘻地叫了一声:
“叔叔!”
“这半日你到哪里去了?你若再不快些赶上,晁通就要抢下王位了。”绒察查根虎着脸,责怪道。
“怎么会呢?叔叔,您心里应该清楚,上天安排的宝座,怎么会让畜生夺去呢?我在赛马途中,已经为大家办了不少好事。当然,还看到不少热闹。”觉如想起刚才的一切,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觉如,不可把赛马当儿戏,快跑吧。不然天神也不会保佑你。”总管王打了一下觉如的马屁股,宝驹江噶佩布猛地向前一蹿,远远地离绒察查根而去。
那晁通骑在骏马上,好不悠闲自在,眼见相距终点古热石山已经不远,他高兴得不得了。本来赛马会的劲敌只有觉如一个,可到现在,却不见觉如的踪影。王位、七宝,还有美丽无双的森姜珠牡……
晁通正乐不可支的时候,忽见觉如已经跑到自己眼前。顿时,就像在燃烧的干柴上泼了一瓢冷水似的,晁通的喜悦心情踪迹皆无,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笑容可掬地问觉如:
“侄儿!你怎么现在才跑到这儿?你看谁能得到今天的彩注?”
觉如故意要捉弄一下这位自作聪明的人:
“叔叔呵,我已经在金座前跑了两次了,但并不敢坐上去。现在参加赛马的众家兄弟,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马累得四腿打颤,谁知还能不能有人跑到终点,坐上金座呢?!”
晁通听说觉如已经在金座前跑了两次,不禁心头一紧;当听到觉如说没敢坐那金座,突然又松了一口气。但他还得想办法稳住这个叫花子,说服觉如自动放弃夺取王位的念头。于是,他又笑眯眯地说:
“跑到终点的人是会有的,可坐上王位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这赛马的彩注,不过是引诱年轻人的工具。得到彩注,说不定会给家庭增加麻烦和困难,给自己带来不利。叔叔是一片好心,不要再为彩注奔忙了吧。”
觉如冷笑了一声说:
“既然赛马的彩注会带来厄运,那么你还是不要受害了吧,我觉如是什么都不怕的。觉如从来都把好处让别人,把坏处留给自己。现在,就让我觉如去承担这彩注带来的恶果吧。”说着,他扬鞭打马而去。
晁通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被觉如捉弄了。他又气又恼,但又不甘心,扬鞭催马,继续往前跑。
转瞬间,觉如追上了嘉察协噶。望着哥哥的背影,觉如突然心生一计。
只见嘉察身穿白镜甲,胯下“嘉佳白背”马,腰间佩带宝刀,正在奋力打马前进。那白背马已累得鬃毛汗湿,四蹄打颤,连长嘶的劲儿似乎都没有了。突然,嘉察面前出现了一黑人黑马,挡住了他的去路。嘉察只听那黑人说:
“喂,嘉察,听人说,嘉洛家的财富和森姜珠牡都交给你了,你快快连人带物一起交出来,留你一条活命;如果敢说个‘不’字,马上叫你鲜血流满三条谷。”
嘉察一听此言,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
“黑人妖魔,你别梦想,我们岭噶布的七宝和姑娘岂能交与你?就连我也没有权力享用。能够称王的,只有我的弟弟觉如,他才有这种权力,如果你识相的话,趁早闪开一条路,不然叫你下地狱。”
“我要是不闪开呢?”黑人妖魔狞笑着,露出一排带血的牙齿。
“那好!”嘉察从怀中抽出宝刀,向黑魔用力劈去。嘉察的宝刀劈了个空,险些从马上闪下来。黑人黑马早就不见了,只见觉如端端正正地坐在宝马江噶佩布背上。他对嘉察协噶微笑着说:
“协噶哥哥,请你不要劈!不要怪我,我是怕万一岭噶布发生什么事情,特别是弟兄们发生争斗时,你是不是能秉公处理,我是在试探你呀!”
嘉察方知是碰上了觉如的化身,马上正色道:
“我的好弟弟,哥哥的心意你不用试,天神对你早有预言——降伏四魔,天上地下,所向无敌。我嘉察除了为弟弟效劳,并无别的想法,请弟弟快快扬鞭飞马,早早夺得王位。”
“怎么?哥哥你不想要王位和岭噶布吗?你若不想要,我这个叫花子更不需要它!”说着,觉如翻身下马,把身上的牛犊皮袄也脱了下来,安闲地坐在地上不动了。
嘉察一见,也慌忙下马。
“觉如弟弟呵,重要的不是王位,而是为众生办好事,为了众生的事业,我们在所不辞。现在你若松懈麻痹,不仅会丧失王位,还会给百姓带来灾祸。你看,万一在公众面前被晁通夺去了王位,你觉如就是再有神变,又有什么用呢?觉如呵,为了岭噶布的百姓,你快快上马飞驰吧!”
觉如一听,嘉察哥哥的话句句在理。再看天色也不早了,晁通已遥遥领先,距金座很近了,再要耽误一会儿,将终生遗憾。
觉如飞身上马,朝终点驰去。
晁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现在距金座只有咫尺之遥,只要玉佳马再向前一跃,他就可以稳坐金座了。
在这关键时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玉佳马并没有像晁通所希望的那样向前奔驰,反而腾空向后退去。晁通惊得大叫一声,他要勒住马缰,可玉佳马不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更快地向后奔跑。晁通急中生智,立即滚下马来,要徒步跑到金座上去。
玉佳马一下子跌翻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哀哀地鸣叫着。晁通又跑了回来,他实在不忍心把自己的宝马扔下。他又用力拉了拉马缰,想让它和自己一起走。玉佳马瞪着两只悲哀的眼睛,像是在说:“主人家,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它是再也走不动了。晁通把心一横,决定丢下他的玉佳马,用力朝金座奔跑。但是那两只不听使唤的脚,像是踏在滚筒上一般,无论怎么跑,都不能靠近金座,只是在原地踏步。
就在此时,觉如骑着宝驹江噶佩布风驰电掣般飞到了眼前。晁通一见觉如,浑身的肌肉一阵发紧,又猛地朝金座跑去。觉如见他如此模样,冷笑了两声。
晁通怒火中烧:
“臭叫花子,你在笑我吗?”
“尊贵的叔叔,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晁通王索性不跑了,质问觉如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偏要夺我达绒家的金座?”
“谁说金座是你达绒家的?”
“那当然。这是马头明王早已预言过的,岭噶布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那么,好吧,我站着不动,让你自己去跑,怎么样?”
“觉如,你不要再给我耍这套把戏,你不离开这里,我是没法靠近金座的。”
“那是为什么?刚才我并不在你身边呀!”
晁通暗想:对呀,刚才觉如并不在我身边,莫非马头明王的预言错了?难道这金座不属我达绒家?难道这赛马的彩注不该被我得到?晁通望着玉佳马那可怜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它的脖子大哭起来。
“叔叔,你还想得到赛马的彩注吗?”
“不!不!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是,我的玉佳马,我的玉佳马呀!”晁通声嘶力竭地哭叫着。
“那么,如果我能医好你的玉佳马,你肯把它借给我用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