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忽然传来了女人刺耳的尖叫声与求救声,绣院的安宁表象再一次被打破。
大家正吃着午食,霍宁忽然直挺挺的向地上倒去,她蜷缩起身子,腹部剧烈的绞痛疼的她在地上翻滚着,“啊....”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了她每一根神经。
“宁儿,你怎么了?”乐溪连忙放下碗筷,将她打颤的身子抱在怀里,“宁儿这是怎么了?”
副绣婼姑对医术略知一二,看着霍宁异常的反应,她立马走到霍宁身边,拉过她的手腕把了把脉,片刻功夫,只听婼姑大叫不好,“快去找大夫来,快!”
霍宁身子猛然一阵抽搐,喷溅出了一口浓黑的鲜血,围观过来的绣娘们惊恐的尖叫着往后退去。
孙姑心中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紧皱起眉头,立即吩咐着,“宜姑,去请大夫来,记得,切勿声张,只说是绣院的小丫头吃坏了肚子。”
霍宁的脸色惨白如雪,嘴下的黑血更是渗人。
“宁儿,你不要吓姐姐,你撑着点,大夫马上就来。”乐溪娇俏的脸庞已是泪涕横飞,不知所措。
抱着奄奄一息的霍宁,乐溪已是泣不成声,闻讯赶来的吕逸皱起了眉头,急忙责问道:“去请大夫了吗?”
孙玉芝点了点头,“已经着宜姑去请了。”
“怎么会中毒?是谁干的?为什么只有宁儿中了毒?”
“回少公子,这些都尚未可知,奴家也觉得实在很奇怪,送来的菜食都特地嘱咐了芯儿用银针试毒后才送上来,芯儿是奴家的贴心人,做事一向稳妥,这样的事情更是会仔细谨慎,实在不知霍宁是吃的什么东西中的毒。”
听到孙姑说起来,绣娘们才感到背脊一凉有些后怕,原来孙姑早料想到有人会下毒,可她只是暗中防范着,从未提醒过她们,今日索性是霍宁倒霉正好撞上,不然他日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我们会不会也中毒了?刚刚我们和小宁可是吃着同一桌的菜食。”茗姑惊呼着,她连忙捂着自己的肚子,想了一想又将手指伸入口腔,想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在茗姑的惊呼下,其他几人也恐慌起来,连忙捂着自己的肚子,察觉着自己身体每一刻的感知。
“毒若在饭菜中,我们早就发作了,还有你现在站着说话的力气?”婼姑紧锁着眉头,虽然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但她实在束手无策,只能等着大夫来救命。
白芳望着痛苦不堪的霍宁,心中松了口气,亏得是霍宁突然中了毒,不然她们还都不知情,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这就奇怪了,我们都没中毒,就她一人中了,莫不是她自己下毒害自己?”白芳阴阳怪气的猜测道。
“你胡说,宁儿一个孩子,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她连绣院都没出过,哪儿来的毒?”
白芳瞥了乐溪一眼,小声嘟囔着,“谁知道呢,要不然就是她自己疯了呗。”看着乐溪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突然感到心中十分痛快,害怕之下藏着窃喜。
吕逸瞪着此时还在往乐溪伤口撒盐的白芳,厉声斥责道:“小妹现在生死未卜,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你还是人吗?在你学会如何说话之前,把嘴巴闭紧了!多说一个字,便掌一次嘴!”
白芳还想狡辩,被身后的徐莲拽着,只好闭嘴作罢。
乐溪曾对他说过,霍宁就是她的半条命,若是霍宁真的死掉,想必她的天也快塌了。
副绣秦姑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又赶忙拿手捂着,生怕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秦姑夸张的表情立马被眼尖的孙玉芝瞧见,她挑眉冷眼盯着,即使秦姑不说,看着她那表情孙玉芝也大约是猜到了她心里所想。
秦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腹部的剧烈绞痛让霍宁呼吸更加困难起来,她张大了嘴巴拼命吸气,紧紧拽着蹲在她身旁的吕逸的衣袖,极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是张口无声。
“不要...不要!为什么是宁儿,为什么中毒的不是我?到底是谁,想要命拿走我的好了,放过宁儿吧,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乐溪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吕逸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可是他却不能随心所欲的将她拥在怀里安慰她,保护她,“必须彻查,严惩凶手!”
霍宁挣扎着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少..公子...”
吕逸赶忙将耳朵贴过去,“我在,小妹,你一定要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护...她...”紧紧拽住衣袖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
一直紧跟白芳身后默不作声的徐莲站了出来,“少公子,孙姑。徐莲一向不爱多嘴多事,可这件事情关乎着锦和的名声,虽然难以开口,但徐莲不得不冒死相告,宁小妹面如死灰,恐怕是熬不住了,即使大夫来了也是无力回天。若是别人也就就作罢,可宁小妹是协助绣制嫁服的绣娘,一旦有人从大夫口中得知小妹中毒身亡,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诬陷锦和,让全天下都知道锦和是不祥之地,绣娘死于非命更是大凶。除非苍弥神显灵让宁小妹再活过来,否则消息传出去,锦和会被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请少公子,孙姑速速拿主意。”
乐溪听出了徐莲的意思,她是想要眼睁睁看着霍宁去死,乐溪怎肯答应,“少公子,宁儿她还有气,只要大夫来,她一定能活下去,我们不能放弃她。”
徐莲的话突然点醒了吕逸,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只是少公子,他更是是锦和的商主,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牵系着锦和的生死存亡,他的心中固然喜欢着乐溪,可却不能为了片刻的儿女私情,而葬送他爹爹打拼了几十年的基业。
话虽这么说,要当着乐溪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对他而言还是十分艰难。
“婼姑,帮帮宁儿说句话吧,宁儿一向很乖巧,从来不惹事,你们不也都很喜欢她的吗?”她恳求着,可大家再一次闭口不言,她失笑着放眼看去,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透着无奈与冷漠。现在的她有如当初的巧姑,无人帮衬孤立无援,连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男人,听了徐莲的一番话后,都避开了她的目光,悲伤,绝望,她撕心裂肺的嘶喊着,“你们不能这么狠心!”
“小妹被毒害,我们都很难过。可眼下最紧要的,是要保住锦和,才有计划揪出真凶。”徐莲轻轻拍着乐溪的肩劝说道:“乐溪,若是没了锦和,往后谁能替你说话,谁来替宁小妹报仇?”
“少公子,少公子,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小厮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别院里嚷嚷道,别院的绣娘们全都恐慌起来,胆子小的已经轻声哭起来。
婼姑再一次替霍宁把了把脉,但她已感觉不到霍宁脉搏的跳动。
吕逸骤然间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这么多状况同时发生,他哪儿有这样的应变能力,慌乱之下更是没了对策,他焦急万分的看向孙姑,希望此时她能拿个主意,“这可怎么办?”
官府的人一来,全黎阳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下可真的是完了。
“少公子别怕,有孙姑在。你们几个把她抬回房中去,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左小姐的金缕彩绣百蝶花嫁服,霍宁没有参与绣制,她只是个干杂活的小丫头,吃坏了肚子,记住了!”孙姑安慰的拍了拍吕逸因紧张而抖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