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边的窗户外则是峡谷的一侧。夏季的好天气让这里的青草长得很茂盛,还点缀着小小的紫色或黄色的花朵。被放牧在草原上的牦牛大口大口地享受着这里肥美的牧草,不仅喂饱了它们的肚子,还让它们长得更壮了。这里比城里看起来更加崎岖不平。这里的房子都是用棕色的泥土盖的,而不像城里那样是用砖头和五颜六色的瓦片盖的。这里没有越野车、出租车、小轿车,取而代之的是蓝领工人光秃秃的卡车。这里走来走去的人们常年劳作,风吹日晒,所以看起来更为硬朗坚毅。在这里,我看不到在城里随处可见的艳丽长袍或者金银首饰。这里的人们穿着便于工作的衣服,上面还有在工作中沾上的污渍。
道路随着峡谷蜿蜒着,河流总是在路的右边流过。在车的后部,我们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道路弯弯曲曲。我紧绷身体,以防我撞到睡我左边的那个人,当车子转弯的时候,我又必须调整身体,以免撞到我的女朋友。我们在车子的后面还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地面的凹凸不平。有两次,我的头都差点撞上了我上面的床铺。我肯定从床上至少弹起60多厘米高,就跟坐云霄飞车一样。我希望汽车能够快点平稳下来,这样我就可以享受我的旅行,而不用担心会摔断骨头了。
第二个小时现在道路变得直多了,正在一路往上爬,而且似乎爬得很高。为了能够往上爬,汽车必须放慢速度,这样一来使得我们睡在后面的乘客都感觉平稳舒适多了。我们经过了一个标示海拔4458米的路标。那个路标上挂满了藏族的经幡。
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我再也看不到右边车窗外面的河流了。现在我只能看见山丘和草地。还有一阵,右边的车窗,包括整个车子右边的车窗外,唯一能看见的景色就是绿色的长满青草的山丘。
每隔几分钟,汽车就会经过一户牧民的帐篷。有的帐篷是白色的,上边有一些艳丽的图案;有的却是用牦牛皮做的黑色的帐篷。牦牛皮可以防水,能够让帐篷保持温暖舒适和干燥。那里没有通电,所以有的帐篷外面装了非常现代化的太阳能电池板。我不知道那些太阳能电池板可以产生多少电,但是应该能够在天黑的时候提供足够的照明。
至于生火取暖,那些帐篷使用牦牛粪炉子,帐篷的顶部开了一个洞,让炉子的烟囱从那个洞里伸出去。
通常,每个帐篷外面都停着一辆摩托车,还拴着一只藏獒,用来看守和保护帐篷里面的居民。成群的牦牛和山羊悠闲地走着,在天黑前尽可能地多吃点食物。这些牲畜是他们主人的投资和储蓄,当然它们更是这些牧民主要的食物来源。
15:30-第一次停车长途汽车旅行规则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每一次汽车停下来了,走出汽车,到外面去。伸展你的筋骨腿脚,欣赏一下美景,不过最重要的是,去上厕所。你应该不会想成为让司机停车让你去上厕所的“那个人”吧。
这条规则对于那些有很多旅行经验的人来说,也许听起来很愚蠢可笑,不过我并不总是遵守这条规则。在来玉树之前,我曾经在中国南部的一些地方旅行。在四川乐山“一日游”观赏完大佛从乐山回成都的路上,我非常地想上厕所,所以我请司机停车,让我去“解决”内急。我就是“那个人”,那唯一一个请司机停车让我上厕所的人,所以我感到特别尴尬,尤其是总车程都不超过两小时。打那以后,我就牢牢地遵守着长途汽车旅行规则No.1。
在汽车第一次停靠的时候,我就利用这个机会到车外面去了。我们停在了一个小镇上,镇上路的两边各大约有六栋建筑,在这些建筑后面还有一些房子。就只有这些。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小的镇。汽车停在了一个小商店的外面,所以我走进了那个商店,进去瞧瞧。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常见的包装食品和瓶装饮料,不过还有一个蓝色的桶,里面装满了五公斤重的新鲜牦牛奶酪。
商店老板提醒我买一点牦牛奶酪,我有些心动,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没买,而是买了一瓶冰茶和薄饼干,一共五块钱。既然东西已经买好了,我就走到商店的后面,去露天厕所。在我回汽车的路上,有三个当地人看见了我,并朝着我微笑。
他们咧开嘴笑着走上前来,伸出他们的手。我用藏语“扎西德勒(你好)”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也立刻用藏语回应我“扎西德勒(你好)”。我们握了握手,然后我就回到了汽车上坐好,等待着下一段行程。在我坐下之后,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藏族人民对外国人的亲切和友善。
第四个小时我们仍然在爬山。一个标示海拔4824米的路标从我们上方慢慢地过去了。我想试着通过观察左车窗外路边的距离标志来记录我们的进程。这些数字在玉树的时候是850,然后一直往回倒数,到了西宁的时候就变成了零。每隔100米就有一个小石墩,上面印着一个数字,表示从玉树开出了几千米。我想到了一个计算剩余路程的办法,用850减去上面的数字就知道了。计算的结果是:还有很长的路。
19:00-晚餐汽车停在了“餐馆镇”的路边上,我们已经从玉树开出了350千米。此前我去玉树或者是从玉树出去,至少有三次在这个镇上停留过。很显然,这个很小很小很小的镇上唯一有的就是针对疲惫的旅客的餐馆和商店。走进镇里,我们经过了好几辆停在餐馆外面的长途卡车,卡车司机在这里停车吃饭,然后再继续走完剩下的路程。
汽车总是停在同一个餐馆外面。
司机和大多数乘客都涌进餐馆去吃一顿中式火锅。在停车前的一个小时,我们的汽车超过了那辆12点就从玉树出发的长途巴士,这辆车也停在我们的汽车旁边,车上的乘客也在找吃的。
大多数旅客会去找中餐吃,而喜欢藏族特色面块的人都会走到马路对面的草原藏式餐馆吃饭。面块通常会跟一碗牦牛肉搭配着一起吃,再加一点蔬菜和肉汤。玉树的藏式餐馆大多数会卖这种便宜的套餐给顾客,很显然面块在青海地区也很受欢迎。我看到路边的餐馆以及西宁的藏式餐馆都卖面块。一碗面块不过人民币5块钱,但是非常顶饱,可以让你几个小时都不饿。
我们想吃营养均衡的饭菜,也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所以我和女朋友,还有一些从两辆长途巴士上下来的其他乘客,没有去这家,而是去了隔壁一家。我们走进了一家干净得令人惊讶的餐馆,希望能有更多的选择。这个餐馆的菜单上有一些能够在青海农村地区的中式餐馆找到的家常菜,以及相应的价格,我们点了西红柿炒鸡蛋、茄子和两碗饭。女服务员在给我们的纸杯倒满了茶后,把我们的菜单拿到厨房去了,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回来给其他桌的顾客倒茶。饭菜上得很快,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结账,然后就走出餐馆去找厕所。
在餐馆后面大概100米的地方我们找到了厕所,途中我们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老旧的木船。我不知道这条木船为什么会在这里,它显得非常引人注目。附近确实有河流和湖泊,但是这条木船看起来好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下水了。我们刚才吃饭的餐馆墙上确实有一幅鱼的图片,所以如果这条船是用来给餐馆抓鱼做菜的话倒也没有那么奇怪,不过在接下来的20分钟里,我还是忍不住一直想这条船在这样一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用。
8点钟,汽车发动机发动了,我们再一次踏上了旅途。天色越来越黑了,乘客们也开始准备睡觉了。人们开始把毯子盖在身上保暖,车厢里渐渐变得安静了。我女朋友旁边的两个藏族年轻人开始嚼口香糖。他们给了我一块,我接受了。我希望嚼口香糖可以让他们不要吸烟。我还不是很想睡,所以我把我的耳机戴上听音乐,直到我开始打盹。
一整个晚上,汽车又停了很多次。有几次停留的时间足够司机睡上一觉,也够乘客走出车子到外面去走走,伸展一下筋骨腿脚,或者去上厕所。我决定忽略那条最重要的旅行规则,继续睡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在后来的旅途中我睡得很好。就在汽车进入西宁之前,我醒了,我注意到了西宁的霓虹灯,于是我决定在余下的路程中保持清醒。汽车在西宁的郊外又停了好几次,让一些乘客下车。
我总算认出了西宁的市中心,一些清真寺尖塔矗立在熟悉的旅馆、商店、餐馆旁边,这标志着从玉树一路过来的旅程即将画上句号。
终于,在早上5点20分,汽车到达了长途汽车站,司机叫我们下车。我收拾好我的行李,把一本书放好,穿上我的长袖运动衫。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好之后,最后一次走向了汽车的前门,系好鞋带,跳下了车子。司机正站在外面等着我们所有人下车,然后他再打开行李厢。他一打开行李厢,我就发现了我的另外两个包。我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16小时前我们从玉树出发,一共走了大概850公里。至少有45人乘坐了这辆车,再加上司机,似乎一切都很好。没有人生病或者受伤,汽车也没有出故障,路况也不错,每个人都成功地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还不赖。
现在我和我女朋友都拿齐了行李,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就直接前往旅馆。我们登记住宿,爬了一段楼梯,找到我们的房间,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我们在汽车上都睡了觉,不过我们还是很累,非常需要好好休息,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终于到了西宁,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