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枯荣，春去夏来，我们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水，才长成了今天的模样，望着校园里开的灿烂的粉嫩杏花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18岁的姑娘，也将面临人生的第一次重要选择。
都说三岁始，事儿记死，但三岁的事儿我却没什么印象，五岁以后的倒是记得清楚，妈妈走那天的情景仿佛发生在昨天，后来我就遇到了新搬来的米优，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小辫儿穿花衣分我糖吃的胖姑娘，现在都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我不敢告诉奶奶我还会常常梦到妈妈，奶奶以前告诉不要再提起妈妈我就会忘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世上她还有个女儿。奶奶丢掉了家里所有妈妈的照片，她的样子早已模糊不清，她走那天穿的咖啡色风衣还被风卷起了衣角。我的泽阳不知长成了怎样的少年，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没有人欺负他？都是谁会为他撑腰。转念一想，他如今也十五岁了，自己应该能保护自己了。
“嘿，想什么呢？”林桥从背后拍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
“林桥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他挑挑眉，嘴一瘪：“你还会被吓到？”
“我怎么就不会被吓到啦，林桥你什么意思？”
“唉唉，别生气，没意思，夸你呢，来来来，吃颗糖。”然后他顺手丢给我一颗棒棒糖。
我拿糖拆开糖纸塞进嘴里，然后随便嘟囔一句：“这要是大白兔就好了。”然后第二天我就在自己的桌洞里发现了一大包大白兔，惊喜又开心。
“我说鲁小满你怎么又把自己的卷子放到我桌上了，老这样……”
我咬一下笔：“大哥，你想多了，这全是你的卷子。就知道打篮球，一身臭汗味儿，嫌弃你。”我做了一个捏鼻的手势。
“我运动，我健康。不过历史老师又发这么多卷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那你真得去问历史老师。”
天气由冷转暖，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也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模拟考试越来越多，我们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写卷子改卷子讲卷子中度过。比起上学期的躁动，大家都变得安静，我们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挥霍了。这种日子枯燥又乏味，却充实着每个人的梦想。数学老师还是会写大片大片的板书，班主任还会蹬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出现后门口，语文老师还是会慈祥的叫醒睡觉的同学。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却又悄悄的改变着。
嘉伊开始发疯的学习，她告诉我她相信勤能补拙，她坚定的眼神告诉我这次她真的下定决心了。米优会花一整个晚上学习数学，虽然她的数学成绩还没有太大的起色。林桥是变化最大的人，他开始背政治笔记，会在每次老师默写之后拿着满分的默写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也就默写才会拿满分）。我还和以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生活都是同一个调调，从来不会因为面临高考而过分努力，也不会因为不高考而松懈。至于杨洋，我只是在几次大小考的成绩单上看到了他的节节败退。
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一致决定将中午回家吃饭改为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下课后我们会快快的到餐厅，这样就不用排很长的队。
今天下课铃一响，我们仨就冲出了教室。
“小满，咱今天吃什么？”
“就煲仔饭吧。”
“我们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煲仔了，今天换个别的吧。”
我转向嘉伊：“嘉伊，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
米优打一个响指：“哎，对了，我听我同桌说附近又新开了一家店，他家的干锅特别好吃，不如我们今天就吃干锅吧？怎么样？”
“行，我没意见。”
米优也点点头，所以一致同意吃干锅。
因为新开业有优惠所以店里的顾客特别多，我们虽然去的早也等了好一会儿。等前一波顾客走了，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我们选了各自喜欢吃的菜，然后坐等锅开。
锅里的水汽氤氲开来，凝结滴落，凝结滴落。米优已经等不及了，急忙揭开锅盖，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哇哦，好香啊，我们赶紧开动吧。”
我看看米优，再看看嘉伊，趁她俩不注意立马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开动！”
“好你个小满，趁我俩不注意就偷吃了。”
“我这哪里是偷吃，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吃，哈哈……”
这顿饕餮大餐在我们的狼吞虎咽之下很快就被分尸完毕，然后一个个开始躺在椅子上打嗝。
“哎呦撑死我了，哈哈，小满，你看你肚子吃的好圆。”米优指着我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哈哈大笑。
“你还笑我，你看你牙齿上粘的那两片菜叶儿，哈哈……”我和嘉伊都笑了起来。米优立马掏出手机照着自己的牙齿：“在哪啊？我看不到啊？”
“哈哈，骗你的……”
“好你们俩，竟然合起伙儿来骗我……”
我们正闹着，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盘蛋挞走过来：“你们好，本店新开业，凡光临本店的顾客均有蛋挞相送，感谢你们的光临，用餐愉快！”
“谢谢啊。”
我们开始对着一盘蛋挞大眼瞪小眼，都快撑死了，哪还吃的下啊。
突然想起来林桥上次好像告诉我他喜欢吃蛋挞：“带回去给林桥吧，他喜欢吃。”不知怎么我就这么不加思考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米优和嘉伊都奇怪的盯着我，米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嗨，这不是我们都吃饱了嘛！扔了也怪可惜的不是。”
米优故意呛我一句：“我们也没说要扔啊！好了，我带回去给他吧。”
我只好尴尬的点点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谈到林桥，我和米优就没有了往日的和谐。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米优没有说话，倒是嘉伊为了缓解气氛不停地找话题，可是这也改变不了米优不开心的事实。
米优把蛋挞放在林桥的桌上就回了坐位，林桥来之后还以为是我带给他的，二话不说拿起蛋挞就吃，塞了满满一口：“谢谢啊，带蛋挞给我。”
我写着数学卷子没抬头，说了句：“米优带的。”然后他就停了下来。
“快吃吧，米优看着呢！”
我用余光能感受到米优在看着我们。
“哦，好。”然后他淡定的吃掉了所有的蛋挞。
我为什么会潜意识说出那句话，真是蠢死了，我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下午又是每周例行的数学周测，数学老师在班里转了几圈就回了办公室。老师这一走，林桥就开始盯着卷子打瞌睡。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真是好玩儿。趁他不注意我用笔捅他一下，林桥立马“啊”一声跳了起来。大家都转头看着我们。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写卷子，林桥只好做个抱歉的手势悄悄坐下来。
“鲁小满，你干嘛啊！吓死我了！”林桥压低声音看着我。
“不是你让我监督你的吗？你睡着了，我可不得叫醒你。怎么，你反悔了？那行，以后不管你了。”
林桥连忙晃我胳膊：“别别，您还是监督我吧！咱换个方式行不？别用笔扎我就行，疼！”
“知道啦，做卷子吧。”
“我不会唉。哎，桌桌，要不这样吧，你周末帮我补补数学吧，我请你吃肯德基？”
我蔑视地看他一眼：“你以为肯德基就能收买我？”
“我知道你不在乎肯德基，这不是肯德基二十四小时营业么？又比较安静，适合写作业。”
“好吧，我考虑考虑。”
“嘿嘿，谢谢同桌。”
我觉得林桥有时候像个傻子。
周末我还睡着他就早早打来了电话：“鲁小满，我已经出门了，你收拾好就出来吧。”
我揉着朦胧睡眼：“这才几点啊？我还没起床呢！”
“你还没起啊！都八点半了，快点起，我过去接你啊，就这样……”
“唉，……”我本来想说你不用过来，米优看见了不好的。
一想到林桥从他家到我们小区得一段时间，我慢悠悠的起床，开始洗漱。一切准备完毕，还吃了个早餐，陪腓比斯玩了一会儿，林桥才给我打了电话，跟奶奶打完招呼，我匆匆下了楼。
他递给我一个头盔：“走吧。”
我承认坐赛车是一件很酷的事，这种感觉不能言语。
“林桥你为什么会喜欢肯德基呢？你不觉得这样是崇洋媚外的做法么？”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不是去肯德基的方向。
“你干嘛啊？”
“去一个不崇洋媚外的地方。”最后他在一栋别墅楼下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啊？”我有些摸不着方向。
“我住的地方。”
“哇塞，林桥你家这么豪华啊！”
这的确是个豪华的地方，先不说建筑设计的美观大方，这里环境优美，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安保工作到位。闹市中取其地，也就他们这些土豪住的起。
他在前面打开门：“进来吧。”我跟着他走了进去，然后就惊呆了。
林桥的家用一个字总结就是“大”，太大了，得分我家七八个吧。上下两层，内部装修简单典雅，以冷色调为主色，打扫的很干净。
“林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
“对啊。”
“还挺干净的。”
“每隔几天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的。”
“一个人住你都不会害怕吗？”
“已经习惯了，再说家里有很多灯呢，晚上我会打开它们。”
“哦。”
林桥的生活圈子多大啊，他有很多朋友可以陪他喝酒赛车谈天论地；林桥的圈子又多小，只有满屋子的灯陪他睡去。
我放下书包：“我们开始吧。”
林桥落下的知识太多，我只能帮他补习最基础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聪明的少年，一点就通。两个小时，我帮他串完了所有的必考点。
“终于完了，好了，我先走了。”
“哎等等，吃点东西再走吧。你等我一会儿。”
我等了大约四十分钟，林桥从厨房出来了，他简单炒了几个菜，还有一些点心。
“来尝尝，这下你可不能说我崇洋媚外了啊。”
我朝餐桌走了过去：“还挺麻溜的。”
“嗯，卖相不错，我来尝尝味道。”林桥连忙搬来了椅子。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送进嘴里：“好吃，看不出来啊，平时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做饭竟然这么好吃，老是交代，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哈哈，我会的多着呢！一个人生活没点儿本事怎么行。你开始崇拜我了吧，崇拜我就嫁给我吧。”
“林桥你别开玩笑。”
“我要说我没开玩笑呢。”他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们不可能的。”我也认真起来。
“我们怎么就不可能，你跟杨洋就可能了？他不喜欢你，人家喜欢的是张洁，他们已经在一起啦！”
我有些生气，放下筷子：“跟杨洋没关系，你能不能别往他身上扯。”
“那跟谁有关系？”
“林桥我不喜欢你！”
“鲁小满，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吗？你敢吗？”
我被他问住了，我问我自己，你敢吗？我不敢，是的，不敢。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真实的林桥在我心中的位置早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不喜欢他。
“你考虑过米优吗？她那么喜欢你，如果跟你在一起，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她那么相信我，把我当成亲人一样，我不能伤害她。”
林桥没有说话，房子变得寂静。
我拿起书包慌忙逃窜，背后传来他的声音：“你不忍心伤害她，就忍心伤害我吗？”
“对不起。”
从林桥家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一路怎么回的家，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一直是他说的那句你不忍心伤害她，就忍心伤害我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我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最糟糕的事是，我不知道林桥来接我的时候米优就在旁边的超市里买东西，并且她看到了我坐上了林桥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