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喜鹊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喜鹊轻轻皱起了眉头,揉了揉双眼,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双目无神地看向声源处。
有一个小小的背影,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半个身影,在架子前忙碌着。
甩了甩头,喜鹊认出那是昨日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子——鸢白。
“鸢白,如今什么时辰了?”喜鹊轻生唤道。
鸢白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说:“距离卯时还有两刻钟。”过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些,流青还在睡觉,一刻钟之后再喊她起来。”
“噢。”喜鹊下意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地回答。
既然醒了,也就不必贪睡。喜鹊一骨碌爬了起来,认真地整理好床铺,尽量放轻了手脚,生怕吵醒了旁边的流青。
“出门左转,顺着回廊走过去就可以看到一口井,可以在那儿打水回来洗漱。”鸢白说着,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鸢白……”喜鹊有些发懵。“你指的方向……是右。”
鸢白的动作一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右手,说:“出门往去正殿相反的方向去就是了。”
“……鸢白……”喜鹊弱弱地叫了一声。
“嗯?”
“水井到底往哪边走?”
“……”鸢白身形僵硬,停下了查看架子上物品的动作,似乎思考了一下,转身说:“我带你过去吧。”
说着也不等喜鹊跟上来,径直推开门顺着回廊往右走,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
喜鹊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赶紧捂住了嘴,心虚地看了熟睡之中的流青一眼,轻手轻脚地跟上鸢白的步伐。
虽然不敢再笑出声来,但嘴角扬起的弧度掩都掩不住。
不曾想,这位冷冰冰的姑娘也如此可爱。原来……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
到了水井边上,鸢白将系有绳子的木桶扔下去之后,回头睨了喜鹊一眼,淡淡的眼神让人颇有压力。
可是喜鹊如今根本不怕鸢白,对鸢白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觉着有趣。
喜鹊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鸢白的小脸,这张冷脸,揉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躲开喜鹊的手,气鼓鼓地瞪着她。
喜鹊却觉得,鸢白这副模样格外可爱。不由得又一次“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
鸢白见喜鹊不再怕自己,反而一副对于捏自己的脸很感兴趣的模样,忙不迭走开几步,躲过她的魔爪。
鸢白带了双份的水回到厢房,二人回房途中又遇见过别的几名侍女,看模样与她们一样是各家小姐带来的婢女。
鸢白目不斜视,提着一桶水径直回自己所住的厢房——喜鹊倒是想接过木桶,却被鸢白灵巧地躲了开来。
一路上喜鹊始终关注鸢白脚下,生怕她提不动摔倒或是被什么物事绊倒,也不曾注意回廊中来来往往的别家婢女。
回到厢房,喜鹊放轻了声儿洗漱梳妆,鸢白继续在架子前捣鼓着。
喜鹊刚刚梳洗完毕,鸢白便递过来一套粉红色薄纱侍女宫装——这是昨日晚膳时分,英姑姑让她们去大殿中领取的。
喜鹊明白鸢白的意思,她是要她换上这衣裙。
只是……喜鹊环顾四周,却是不曾发现有可遮挡的换衣之处,不由得双颊发烫。
“你,换衣服。”鸢白指了指放物品架子道。“我去叫流青起了。”
听得鸢白如此说,喜鹊愣了愣,转念想起今日醒来之后鸢白的举动,倒也看出她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此刻鸢白如此体贴,喜鹊不由得心中一暖。听话地来到架子边上,背朝两人快速第换掉身上的衣衫。
且说鸢白,她唤醒流青的动作可不温柔。一双小手在流青脸上又揉又捏,仿佛是把在喜鹊处受的憋屈发泄到流青身上。
喜鹊换衣极快,一转头便看见鸢白如此孩子气的表现,不由失笑。
不曾想这姑娘,还这般记仇,甚至连在别人身上撒气都做的理直气壮。
不过……要说撒气,这气也撒的太……小孩子气了。
“唔……别闹!”流青咕哝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同时皱着眉头伸手将那双在自己脸上捣乱的手拨开。
流青一睁眼就看见鸢白坐在自己床头,一想到那双在自己脸上肆意的手,瞬间炸毛了:“鸢白妹妹!你要做甚?我昨天刚挨打脸很疼,你还揉我的脸!!!”
鸢白丝毫不因为流青炸毛有何影响,脸上习惯性地带着浅浅的笑容:“你的脸……真的还疼吗?”
“啊?”流青愣了愣,伸手揉了揉脸,好像……不疼了。
她好像记起来了,昨夜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鸢白那着一种药膏在她脸上轻轻涂抹。
流青激动得朝着鸢白扑了过去,鸢白很明智地在她刚伸出双手时泼冷水:“你要是再不起来,你可就迟到了。现在在宫中不比卫家,我可不知道你若是迟了会受到什么惩罚。”
鸢白的话成功让流青僵住了身形,片刻又急急地跳下床,慌手慌脚地收拾自己。
喜鹊掩口轻笑道:“流青姐姐不必如此惊慌,英姑姑让咱们卯时去,这还有一刻钟呢!”
流青此刻有一种掐死鸢白的冲动,可是……偏生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斗不过她……
真的很挫败,可是,别无他法。流青认命一般默默洗漱整理,看到准备好的衣物和梳洗用品,又不由得心中一暖。
喜鹊看了看鸢白,却不见她有梳头的意思,迟疑地问道:“鸢白妹妹,你为何还不梳头?”
“梳头?我这不是已经梳过了吗?”鸢白有些发愣。“还有啊,就叫我鸢白就好,别加上妹妹两个字,不然我一不小心控制不住体内的纯阴真气就不好了。”
喜鹊愣了愣,在风中凌乱。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么些年,鸢白就不知梳洗需要将头发打理过吗?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喜鹊还真的错怪了鸢白,之前鸢白生活在深山之中,整日披散长发,一来是不愿意麻烦去学习梳发髻,二来嘛,如同昨夜,头发可是很好的神兵利器呢。
若要说流光岭其余之人,不是将长发飘摇作为鸢白的特点,便是不敢提示——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来提醒鸢白大人发髻之事。
而在进流光岭之前,鸢白尚是无知稚子——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般。不梳发髻也无可厚非。毕竟在当时,鸢白连名字都不曾有,娘和爹爹总是唤她——囡囡。
这也就导致了鸢白并不知晓不梳发髻于礼不合,也就造成了今天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