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今儿算是服了你了。鸢白你过来坐好,我替你梳头。”喜鹊实在是无奈,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会有如此之人。
鸢白很聪明,这一点无需多说,转念一想便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却是依言走上前去,坐下任由喜鹊在自己头上捣鼓。
喜鹊心细敏感,察觉出来鸢白偏爱素净简洁的装扮,当下也不去做那些个复杂华丽的发髻,单单在她头上挑几缕发丝,挽作一朵花,再用一朵浅紫色的珠花儿固定在左耳处。
那几缕发丝选得巧妙,压住了原本随风四散的青丝,却又简单到了极致,让人不得不叹一声绾发人心思精巧。
“好了。”喜鹊笑意盈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转而去帮流青收拾床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鸢白听得出喜鹊语气中的满意,凑到了水盆边上,脸上带着期盼往水里瞧。
认真地打量着水中的倒影,鸢白点点头。这头发,她喜欢。
长春宫。正殿。
“见过英姑姑。”整齐的女声响起,女子特有的尖锐清脆嗓音,在这大殿之中盘旋回荡。尚未经过专门的训练,这声音虽齐整,却不至于几十人如一人那般整齐伐一。
二十名女子跪在殿中,分作两纵队,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只是,是不是真的安分又如何得知?
英姑姑并不着急唤她们起身,任由这些女子跪着,一个个打量过去。
在这些人之中,除了各家小姐带来的贴身侍婢,还有一些落选秀女。
在这些落选秀女之中,大多是家中无权无势,落选之后无力打点上下,只能任由好好的女子进宫为奴。
可亦有一小部分,是大家族之中不受重视的女子,放入宫中做女官——落选秀女虽是宫中侍女,却好过一般的侍女,一般侍女入宫,都是从侍婢做起。
而作为落选秀女,一进宫便是侍者。
英姑姑昨日已经将宫中统一的服饰分发下去,在侍女学习宫规之时,要求所有人统一着装粉色薄纱宫装,是为普通侍者服饰。
而作为宫中女子,五品及以上可随意着装,绾发,包括从五品的侍常在内。
而衣饰方面,五品以上,在不触犯宫规的情况之下,皆可随意穿着。明黄,正红这二种颜色,除了帝王与皇后,是无人敢穿的。九尾凤凰,真龙的图案,也是帝王皇后专属。
只是——这大殿之中,有两人并未统一着装,其中一人,便是鸢白。鸢白一身浅紫色棉布衣裳,在衣裳外却有一件白色薄纱,几缕发丝被珠花固定在耳侧,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英姑姑轻轻点了点头,对鸢白的打扮较为满意。她自是知晓,鸢白不着宫装是因为没有相应尺码的衣服,倒也不怪罪。
至于另一人……
“除了思荣,其余人都起来吧。”英姑姑声音沉沉的,说话不带一丝情感,如同一个人形机器——这是鸢白的感受。
那思荣,便是另一名未统一着装的女子。思荣与鸢白并排站在队伍第一的位置,所以鸢白清楚地看到了思荣紧咬的嘴唇,清晰地察觉到了思荣的不甘。
就在侍女们都起身之后,思荣抬起头,大胆地看着英姑姑发问:“思荣不知,英姑姑为何单单让思荣一人长跪。若是思荣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姑姑明示!”
英姑姑似乎没有察觉思荣眼中过于明显的不甘,神色依旧浅浅淡淡,声音平静无波:“昨日我是否已经告知你等今日要统一着装?”
思荣一身碧色襦裙,头上挽着流云双螺髻,脸上妆容亮丽,再加上思荣本身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让人不得不叹一声好一个美人儿。
听闻英姑姑之话,思荣丝毫不弱地反唇相讥:“我乃孟家之人,如何能与这等贱婢相同?且不说我身份不同,就是她也未曾着宫装,为何单单罚我一人!”
“我作何决定,干你何事?”英姑姑看着思荣。“我是从三品侍官,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有品级的侍女,有何权力干涉我的行为?你触犯宫规,我罚你那是天经地义。况且我品级高于你,我想如何惩罚就如何惩罚,你有何资格置喙!”
英姑姑一席话,丝毫不曾让思荣悔改知错:“我可是孟……”
“入了宫门便是帝王家人,孟家,又如何?”依旧是平静如死水的面孔与声音,说出的话,却是锥心之言。
“来人,将她带下去,好好儿教教她宫规。”英姑姑话音一落,便有两名侍者进来,捂住思荣的嘴,安静地将思荣拖了下去。
“英姑姑。”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在鸢白身后,鸢白看不见那人,只听得声音。
“何事?”
“我……我想请教一下,思荣会受到何种惩罚?”英姑姑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同是孟家的婢女思凡。
这思凡,倒是个安分的。这般想着,英姑姑便好心情地回答了她的疑惑:“送去了默司,熬不熬的过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一听这话,在场之人大多变了脸色。思凡却是不知,这默司是何机构,当下率直地问道:“敢问姑姑,这默司是何地方?”
英姑姑有些意外,看来这位孟家小姐,并不如何受父母恩宠。
当下老实地回答:“那是惩罚犯错之人的地方。”
说完便转了话题,说起了宫规。
不外乎不背主,多做事少说话的事情。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仪态训练。
如何走路,叫什么身份之人如何行礼,回答主子问话要注意哪些,回话之时的礼仪问题等。
午时一刻。
“好了,今儿先练到这儿,先去用过午膳,半个时辰之后继续。”英姑姑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道。
闻言,侍女们都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头顶的盘子取下,放在一旁的柜子中。
鸢白揉了揉跪麻的膝盖,转身就要与喜鹊一起扶着流青出去。
喜鹊在牙婆子手中长大,比起在卫家只负责照顾卫清涟的流青,自然是更为体格健壮。
“鸢白,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英姑姑平静无波的声音成功让鸢白停下脚步。
“你们先去用膳吧,我一会儿过来。”说着松开流青,转身面朝英姑姑,安静地低着头。
其他人还未走掉之人,都偷偷看鸢白,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之事。